千里迢迢,只为那一线光明(九、十)

心安于静

<h3>(九)</h3><h3><br /></h3><h3>起飞,降落。</h3><h3><br /></h3><h3>短短一个多月,我再次回到北京。</h3><h3><br /></h3><h3>住进旅馆后,第一件事就是给签证代办中心的人打电话,一位女士很委婉地安慰我说:"再耐心等两天吧,应该快下来了。"</h3><h3><br /></h3><h3>两天后,三天后,得到的回答依然是相同的。</h3><h3><br /></h3><h3>我的心突然变得慌乱杂芜起来,恐慌的心绪像雨后野草般疯狂地滋长着,让人根本无法平静。我惴惴不安地来到了代办中心,请求他们为我再去问问,再去查查,生怕姐姐的名字被疏漏了。</h3><h3><br /></h3><h3>一查无果,再查依旧。</h3><h3><br /></h3><h3>询问后得到唯一肯定的答复就是:材料都是齐全的,书写也没有什么错误,联系方式也是对的。可我就是想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h3><h3><br /></h3><h3>心游万仞,苍苍莽莽。真是长风亦无路,流水三千阻!</h3><h3><br /></h3><h3>我暗自阿Q地安慰自己:"再等等,再等等!签证也许明天就会下来。"</h3><h3><br /></h3><h3>可是有谁能知道,焦盼之中,心的恐慌,刻骨入髓,仿佛生死间的挣扎,让人茫然而无助。</h3><h3><br /></h3><h3>一周后,代办中心的人好心劝我回家等待,并说一有消息立刻会打电话通知我。于是,大脑一片茫然的我只好无奈地傻傻地坐上了回家的列车。</h3><h3><br /></h3><h3>回到家中,我一边宽慰姐姐,一边安慰妈妈。</h3><h3><br /></h3><h3>姐姐,在黑暗中期待着有一天自己能重见光明;妈妈,在绝望中盼望着不远的一天我能带姐姐顺利赴日。</h3><h3><br /></h3><h3>家人所有的希望与寄托排山倒海般压了过来,我有种将姐姐高高举起,又重重摔下的愧疚感。</h3><h3><br /></h3><h3>突然,我开始有些羡慕鸵鸟,羡慕在它们眼前至少还有一堆幸福的沙子可以躲避,而我却一无所有!</h3><h3><br /></h3><h3>我,只能义无反顾地抬起头往前走!</h3><h3><br /></h3><h3>十多天过去了,签证依然毫无结果,返程机票马上到期了。我告诉妈妈,我必须返回日本,因为医院那边在等着我的答复。如果姐姐的签证下来了,只好让他们自己买票飞过去。</h3><h3><br /></h3><h3>我提前一天来到了北京。</h3><h3><br /></h3><h3>性格执拗的我想要去问个究竟,因为自己属于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的那种人。下了火车,我径直来到了日本大使馆。</h3><h3><br /></h3><h3>知道我既不是申请签证的,也不是领取签证的人之后,其中一个门卫毫不客气地拦下了我,并说有什么事情去代办中心询问,这里的人无法接待我。</h3><h3><br /></h3><h3>我再一次陪着笑脸,恳求着对方,门卫终是发了善心,并叮嘱道:千万不能说是他放我进来的!我感激地点头应答着。</h3><h3><br /></h3><h3>大厅里安静得有些冰冷、严肃,玻璃窗后面一张张毫无表情的面孔,目光中透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寒冷。</h3><h3><br /></h3><h3>轮到我了,接待我的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孩,当我说明了来意后,对方冷漠高傲的神情里透出了一丝的不耐烦:"回去等结果就是了!"</h3><h3><br /></h3><h3>我告诉对方:姐姐已经递交申请快两个月了,我可以等,姐姐的眼睛等不了。并小心翼翼地问对方:一般情况下,最多不过三周就会有结果,为什么姐姐的签证到现在还没有结果?问题到到底出在了哪里?我请求她帮我再去问问。</h3><h3><br /></h3><h3>对方瞟了我一眼,甩过来一句测不出任何温度的话:"材料在审查中,我们也不知道 。"</h3><h3><br /></h3><h3>我真的有些着急了,恳请对方让我见一下日本的签证官或领事。我告诉她,自己想与他们当面谈谈。</h3><h3><br /></h3><h3>可能对方觉得我的请求有些过分与妄想吧,愠恼地抬起眼皮再一次瞟了我一眼,不屑一顾地甩过来一句:"签证官不会见你的,我们这里忙着呢!"</h3><h3><br /></h3><h3>我感觉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我暗暗告诫自己要保持十二分的耐心与平静。</h3><h3><br /></h3><h3>我几乎是用哭着的语气恳求她:我的姐姐伤得很严重,我们是去日本求医的,不是旅游!我只需她帮我递一句话,见与不见那是日本签证官或领事的事情。</h3><h3><br /></h3><h3>说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流了下来,可能是我的眼泪不经意间砸疼了对方,女孩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径直向旁边的后门走去。</h3><h3><br /></h3><h3>不一会儿,一位带着眼镜的中年女士走了出来,身上透着一种干练和日本女人特有的温柔典雅。对方微笑着示意我坐下,没等开口说话,我的眼泪又一次哗哗地流了出来。</h3><h3><br /></h3><h3>我哽咽地告诉签证官,姐姐因为工伤打坏了双眼,几乎双目失明,已经在北京做了三次手术,医生都无能为力。现在,自己跑遍了所居住的整个城市的眼科医院,终于为姐姐联系到了一家医院,对方也答应会请日本最好的眼科专家来为姐姐手术,而我此次回来就是接她去日本的,可是签证递交了近两个月却迟迟批不下来。</h3><h3><br /></h3><h3>我还告诉对方, 姐姐的视网膜脱落已经八个月了,医生说如果再不及时手术复位,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了。而且在递交申请时,我们已经将医院的所有资料一并附上,以方便他们调查、核实。</h3><h3><br /></h3><h3>我流着泪恳请签证官能帮帮我,帮帮我的姐姐。并告诉她,无论手术成功与否,我的家人都绝不会偷偷滞留在日本。</h3><h3><br /></h3><h3>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去日本治病,不是一笔小数目,你们有足够的经济做担保吗?"</h3><h3><br /></h3><h3>我告诉签证官:姐姐很幸运,遇到了一位非常善良好心的医生。院长已经答应为姐姐免费治疗了,而我的导师也愿意出钱帮助姐姐。</h3><h3><br /></h3><h3>最后,我又强调:即使他们不帮我,经济上也绝对没有问题。</h3><h3><br /></h3><h3>说着,我随手拿出了准备好的两张名片,告诉签证官:如果有必要,她可以立刻给院长或我的导师打电话核实。</h3><h3><br /></h3><h3>签证官拿过名片,打通了院长的电话。简短的交流后,又回到了我的面前,语气不急不缓地告诉我:材料他们需要再核实,让我回去等结果。</h3><h3><br /></h3><h3>童年好,那时候相信童话;成年了,却要自己去创造童话,傻得确实不太可爱。</h3><h3><br /></h3><h3>但,为了姐姐,我愿意!</h3><h3>&nbsp;</h3><h3>(十)</h3><h3><br /></h3><h3>带着希望来,却提着失望走,这是一种怎样的心痛与悲哀?</h3><h3><br /></h3><h3>破裂,像天花板上掉下来的灰尘;无奈,像暮春樱花在风中惨烈地飘逝。</h3><h3><br /></h3><h3>坐上了去机场的出租车,那一刻感觉自己就像被人抽去了筋骨般的软弱无力,那是一种让人绝望的疲惫 。</h3><h3><br /></h3><h3>车子,在毫不犹豫地向前奔跑着。北京的街头,路边五颜六色的遮阳伞下的座椅,沐浴在秋日淡薄的阳光中,泛起一派美丽的现实。想起一句美国人的广告词:我一坐下来,他们就笑了。— — 何时我也能有这般如此自信与宁静的心态,在任意一片土地上去安然享受我的生活呢?!</h3><h3><br /></h3><h3>我,不知道!</h3><h3><br /></h3><h3>机场到了,办完了所有登机手续,给家中打了一个电话。神情沮丧的我告诉妈妈,自己昨天一大早去了大使馆,但没有问出结果……</h3><h3><br /></h3><h3>没等我的话说完,电话里的妈妈便兴奋地说:姐姐的签证下来了!半个小时前刚接到的!那一瞬间,我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h3><h3><br /></h3><h3>妈妈说,可能是我的询问起了决定性的作用。然后便在电话里数叨着,如果一回来就直接去大使馆问问,可能姐姐现在已经与我同时在机场了……</h3><h3><br /></h3><h3>这大概就是生活吧!常常把人捉弄得筋疲力尽、万念俱灰的时候,又会给你一个惊喜,所谓的惊喜也不过是自认为合乎常理的东西,但这正是给人一种继续下去的理由、希望和信心。</h3><h3><br /></h3><h3>我告诉妈妈给姐姐订机票,越快越好。</h3><h3><br /></h3><h3>11月8日,也就是我到达日本的第三天,姐夫陪着姐姐来了。那是一个阴雨的周六,按照院长的吩咐,我的日本朋友载着姐姐从机场直接来到了医院。</h3><h3><br /></h3><h3>院长说,当天要给姐姐做一个全面检查,以便了解姐姐眼睛的现状,然后再与专家商讨。如果可能周日上午就手术,因为对方周一就要启程去美国,一去便是一个多月,姐姐的眼睛不能再等了。</h3><h3><br /></h3><h3>是啊,对姐姐而言,时间就意味着光明与希望 。</h3><h3><br /></h3><h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窗外的雨声和着墙上钟表的滴答声让人在茫然中看不到终点与尽头。</h3><h3><br /></h3><h3>广袤而陌生的大地上,一条漫无边际的大路仿佛就在眼前,而又遥不可及。我不知道世界和实践的交叉分界,但我清楚:一切,因为亲情,生命从不曾空洞走过。</h3><h3><br /></h3><h3>三个多小时后,全部检查完毕。</h3><h3><br /></h3><h3>院长出来了,疲惫的步伐中透着满脸的兴奋与喜悦。院长说:第二天早晨,也就是周日,那名专家会亲自为姐姐手术,手术定于十一点进行。为了减轻姐姐焦虑紧张的情绪,保证术前有良好的状态与睡眠,也便于手术前的一系列再检查和准备工作,姐姐被安排当天住进了医院。</h3><h3><br /></h3><h3>院长还说:那位专家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了,晚上他们会一起商讨关于手术的具体事宜。而且,第二天手术时的护士及跟台器械师等所有工作也已经安排妥当。</h3><h3><br /></h3><h3>按照院长的吩咐,姐姐被安排到医院旁边的理发店进行了面部清洁,并示意理发师为姐姐修剪了凌乱的头发。院长说,根据手术的需要和手术后姐姐可能很长一段时间无法打理面容头发,所以一切都要做到清爽、便洁、卫生。</h3><h3><br /></h3><h3>最后,院长告诉我:因为考虑到姐姐语言问题,怕手术中出现什么突发紧急状况,所以希望我能跟进手术室,陪伴在姐姐的身边。</h3><h3><br /></h3><h3>说着,院长很有信心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给了我一个很有力的眼神与微笑,院长夫人也送上了为我们准备好的大米和一些食物。</h3><h3><br /></h3><h3>我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再伤心,再难过了。因为在这段最黑暗,最困顿的日子里,是身边这些素不相识的善良的日本友人,给了我极大的温暖与帮助,他们的厚爱足以让我抵挡住一切漂泊的寒冷。</h3><h3><br /></h3><h3>窗外,雨在继续下着,零落真实地飘落在心头。在雨点的飞舞中,我本能地甩甩头,甩掉了一切又一切……</h3><h3><br /></h3><h3>细雨飞,尘土去。今后,姐姐也许会在雨中伤感,日子也许会变得漫长,但记忆却从此不再冰冷、沉重。</h3><h3><br /></h3><h3>生命于姐姐,是蓝得致命的天空,但也是天空下的无尽的路,和路上的故事带来的真实的悲喜欢愉。</h3><h3><br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