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上篇说到,元宵节行至奔子栏,次日中午,休整停当,吃了酒店金黄喷香的土豆饼,依依作别投梅里而去。</h3> <h3>出发半个小时后,车停在了一处高台上,下面是金沙江大拐弯,又名月亮湾。</h3> <h3>金沙江上的大拐弯有六七处,其中位于四川得荣和云南奔子栏之间的这处,最广为人知。从观景台俯瞰,荒凉的山体酷似科幻片中的外星世界,得荣的山峰象小岛一样嵌入云南境内。穿越山谷而来的金沙江,围绕着日锥峰完美的椎体来了一个"Ω"形的大转弯。江水凝碧,宛如玉带飘落。四川旅游部门心里苦啊——这个奇特的景致位于四川境内,但是最佳的观赏点却是在对岸云南奔子栏往德钦的公路上。</h3> <h3>我们激动地请守护观景台的小哥帮忙拍照留念。因为没有广角(不好意思,没有的装备太多),小哥不辞辛苦滴攀上小瞭望台,拍下了这张视角独特的合影,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面前,我们都化身霍比特人了。</h3> <h3>驱车沿214国道前行不到半个小时,就望见群山之中一片绵延的屋宇。在正午的阳光下,一处金顶分外醒目,正是东竹林寺。</h3><h3><br /></h3> <h3>东竹林寺始建于1667年,建成时位列康藏十三林之一。原寺庙在文革时期严重损毁,现有寺庙为1985年重修而成。进入寺中,一个方形院落映入眼帘,由正中的大经堂和三面环绕的僧舍构成。大经堂为四层,底层是僧侣们平时打坐诵经的地方,第二、三层分别为经堂和佛殿,以及堪布(掌教)念经和起居的静室。</h3> <h3>经由大经堂两侧陡峭的木梯上到各层,只见每间殿堂面积不大,但雕塑、唐卡、刺绣、壁画不胜细数,精美异常。星星点点的酥油灯,闪烁在层层叠叠的帷幔间,神秘庄严。寺内藏品最为珍贵的是三座立体坛城,镶嵌着天珠、玛瑙、红绿松石等珍宝,繁复华丽之极,更有一具活佛肉身。这些珍宝历经沧桑浩劫,能完好地保存下来,实属难得。我们还有幸见到了喇嘛们制作的美丽的酥油花,色彩艳丽,造型独特。</h3> <h3>寺中游客稀少,没有见到导游,各层都有僧侣在安静地认真洒扫。在一片肃穆静默中,我们结束了参观。经过一间经堂时,里面传来低沉而悠扬的诵经声,伴随着法器的敲击,回荡在殿阁之间,令人不由心魄激荡,垂首默立。东竹林寺规模不大,没有商业气息,古朴低调中蕴含着悠久的历史、丰富的藏品,令人难忘。</h3> <h3>寺院门口,有几只威风凛凛的大公鸡。三只花色一致的在搞队列训练,一字排开,动作整齐。</h3> <h3>一只白色的孤傲不群,昂首阔步踱来踱去。鸡年在吉祥之地遇到这么神气漂亮的大公鸡,真好彩头。</h3> <h3>继续前行,214国道沿途崇山峻岭连绵起伏,风光奇秀。</h3> <h3>白马雪山的身影一路相伴。</h3> <h3>白马在侧,梅里在前。</h3> <h3>当车子驶出一条长长的隧道,眼前豁然开朗,伙伴一声惊呼,梅里!盘旋的公路前方,云雾缭绕之中,梅里雪山那朦胧的身影恍如幻境,乍见之下,心不禁为之一颤。</h3> <h3>又转过一个弯,在雪山对面,一个几乎没有路的陡峭山坡上,一栋风格熟悉的藏式建筑孑然独立,松赞梅里酒店的选址实在傲娇。后来我们发现,这居然还不是松赞系列酒店中最难走的路。</h3> <h3>酒店温暖的炉火和姜茶再次熨平了我们的疲劳。重返3600的海拔,伙伴居然没有再出现高反,让人颇感欣慰。</h3> <h3>住进看得见风景的房间,远处的雪山如同镶嵌在窗口的一幅有生命的画卷,随着日月运行,云聚云散,变幻万千。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让人想对它一探究竟。</h3> <h3>以下管窥蠡测之见,不妥处请指正。藏族的神山崇拜,要追溯到藏族的原始宗教——本教。本教信奉万物有灵,认为世间的一切都有精灵和鬼怪,世间灾害苦难皆缘于此,因而创造了万神殿,供奉祭祀。佛教传入藏区,佛本互相融合,形成独具特色的藏传佛教,吸引本教众多的神灵,成为自己的保护神。山为神山,水为圣水,湖为圣湖。</h3><h3>藏区有八大神山,其中一座位于云南,即梅里雪山的主峰—卡瓦格博,藏语为"雪山之神",被誉为"世界上最美的雪山",海拔6740米,是云南境内第一高峰。在藏民中它还有一个亲切的名字"阿尼卡瓦格博","阿尼"藏语是爷爷的意思,藏民对这座山峰的敬爱之情可见一斑。每年秋末冬初,大批香客千里迢迢赶来朝拜,逢藏历水羊年,踏上转山路的朝圣者竟在十万人以上,匍匐转山的场面令人叹为观止。《消失的地平线》中的卡拉卡尔雪山原形即为卡瓦格博。</h3><h3><br /></h3> <h3>此刻,窗外的卡瓦格博峰正隐在云雾中,难辨真容。这是一座至今还无人能攀越的处女峰。在一百多年的现代登山史上,14座8000米以上的山峰,几十座7000米以上的山峰都被登顶,唯有这座6740米的山峰拒绝人类染指。</h3><h3>1991年1月,17名中日联合登山队员在卡瓦格博峰全部遇难,成为世界登山史上第二大山难。回京后看了有关卡瓦格博的纪录片,里面详细记述了事件的经过,可谓曲折离奇,波诡云谲。种种科学无法解释的离奇现象,让卡瓦格博蒙上了一层神秘而令人敬畏的色彩。</h3><h3>事件背后引人深思的,是登山运动与藏民信仰的激烈冲突。片中讲述,当村民得知自己热情款待多日的贵客要攀登卡瓦格博时,如五雷轰顶。善良的村民不知如何表达他们的愤怒和不满,老年人恸哭不已,成千上万的喇嘛和藏民到飞来寺烧香求神山显灵,把这些人驱赶下来。</h3><h3>我不禁联想到一部讲述西藏商业登山活动的纪录片《喜马拉雅天梯》。珠峰有一座小寺庙,小到只有一位喇嘛,途经此地的登山者都找他祈福,当记者问他,如何看待这么多人去登顶珠峰时,喇嘛面露无奈"那是我们的神山,我们不愿它被惊扰。但现在流行登山,没有办法。"</h3><h3>一座山峰,我们想到的垂直超越,但藏民则是平行地绕着它走。他们与自然是达成一种平等共存的关系,我们则是在其中显示自我的力量。</h3><h3> 2001年当地人大正式立法,永久禁止攀登卡瓦格博神山,从此神山恢复了宁静。保留一块人类未曾踏足的净土,比起破纪录的所谓壮举,更使人心存美好与希望。</h3> <h3>晚餐时,服务员提醒,这个季节日照金山的时间一般在八点左右。如果明早观看条件好,会在七点半叫醒我们。</h3><h3>因海拔和独特的气候环境,梅里日照金山的奇观一年里大约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能看到,只持续十几分钟,可谓一刻千金。有的人一住几个月,只为守候那震撼的一幕。所以看到日照金山,比一睹神山真容更可遇不可求。服务员说今天之前连续十天,都是云遮雾障,客人们茫然四顾,纷纷问雪山在哪里??</h3><h3>我们愈发忐忑,临睡前都在祈祷神山保佑,明早晴空万里。一夜睡不踏实,数次起身,蹑足到窗前探看,雪山的方向一片模糊,心中凉了半截。第三次掀开窗帘时,天光已亮。</h3><h3><br /></h3> <h3>2月13日,第五天</h3><h3>从窗帘一角看出去,我怔住了,梅里雪山清晰呈现在黎明的天光中,泛着清冷的光泽,庄严而疏远。让我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h3><h3>怔了片刻,激动地呼唤路,把御寒衣物都套在身上,冲上了屋顶的观景平台。上来后才发现太心急了,离日出还有近二十分钟,观景平台上空无一人。但雪山磁石般牢牢吸引了我,让我舍不得再回到温暖的屋子里。</h3><h3>在广阔无垠的天幕前,雪峰静静地矗立着,洁白而清冷,有种不可名状的高贵。从左至右,神女峰、五冠峰、将军峰、卡瓦格博峰。仿佛轻抬起手就可以触碰得到。 清晨寒冷稀薄的空气如梦似幻,一轮圆月,高悬在卡瓦格博峰上。一抹薄云,停在雪峰的尖顶,如天神舒展翅膀。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环视,都让人沉醉在心灵的宁静之中。</h3><h3><br /></h3> <h3>观景台上人多起来,纷纷架好设备,兴奋地静候着。此刻天空渐渐起了变化,一片冷寂的蓝中,泛起淡淡的粉。随后,从最东侧的山峰开始,一座座雪峰洁白的尖顶,依次被金色的光芒点亮,开始只有最顶端的一点金色,如同酥油灯上的火焰,渐渐地,这金光沿着壁立千仞的雪坡蔓延而下,仿佛那亘古不化的积雪,被太阳的光芒点燃,沸腾成金色的岩浆,向下流淌。耀目的光芒,照亮了整座雪山,照亮了天空大地,世界宛若新生。</h3> <h3>用尽一切能想到的华丽辞藻、复杂形容来复述这短暂的瞬间,都无法描述当我们真真切切地站在这个观景台上的时候,目睹这磅礴壮丽的一幕,带给我们的深切震撼。每个人的身心都充盈着巨大的喜悦。</h3><h3>非常感谢邂逅的一位优秀的行摄家@郭林林,慷慨地与我们分享自己的佳作,让我们能与您一起重温这梦幻般的清晨。</h3><h3>神女峰</h3> <h3>五冠峰</h3> <h3>将军峰</h3> <h3>卡瓦格博峰</h3> <h3>日月同辉,如梦如幻。</h3> <h3>如此清晰完整的日照金山,据说一年中发生的时间只有一个月。</h3> <h3>短短几分钟后,太阳跃出群山,在强烈的光线照耀下,雪山由金色转为洁白,我们仿佛从魔法中醒来,浑身已冻僵。围坐在洒满阳光的书房,烤着炉火,天气这般好,我们决定午后去明永冰川。</h3> <h3>沿澜沧江行驶,穿过峡谷中的德钦县城,驶向明永。道路旁的山体为疏松的石灰岩,路上随处可见滚落的石块,车速不敢太快。到达时,已将近四点。</h3> <h3>听说今年冰川的冰比往年多,木姐也兴致勃勃地加入我们。我们笑称女子登山队出发了。观光车送我们到大路尽头,告知沿小路徒步2.5公里就可以到达。出发没一会儿,我们就笑不出来了。所谓"徒步冰川",其实是爬山看冰川,沿着山路爬上去,穿过半山腰的太子庙,登上冰川观景台,近距离感受冰川和卡瓦格博的磅礴。</h3><h3>到达太子庙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无数经幡在树林中飘舞。距离卡瓦格博越近,越感受到它的威严,一种无形的压迫如影随行。</h3> <h3>这2.5公里的山路,崎岖不平。在高原爬山,举步维艰,中途数次想放弃。当仅剩最后几十米时,已是精疲力竭。此时寂静的山谷中陡然传来连续数声炸裂的声音,遥远而清晰,木姐低声惊呼,雪崩!</h3><h3>仿佛是神山发出威严的召唤,我们拼尽最后的力气,双腿颤栗着攀上了最高处的观景平台。</h3> <h3>卡瓦格博,那原始的冰崖,岿然不动,直抵云雾缭绕的天际,靠近它仿佛是一种冒犯。周围的一切粗粝而冷酷,与清晨如梦如幻的场景,如同两个世界。</h3> <h3>明永冰川近在咫尺,如一条巨龙,从卡瓦格博峰沿着山谷蜿蜒而下,全长约4000米。难以相信,这是一条有生命的冰川。1991年17名队员和营地神秘消失后,他们的下落成为了世界登山界一个不解之谜,1998年夏季,放牛的藏民在明永冰川脚下发现了遗物和遗骸。时隔七年,卡瓦格博用缓缓蠕动的明永冰川,将他们送还。</h3> <h3>面对这气势磅礴的雪山与冰川,顿觉自己渺小如一粒尘埃。身临其境方能体会到藏民为何会崇拜神山,同时也领悟到,人类能征服的只是一个海拔高度,山峰是永远不会被征服的。</h3> <h3>徒步的过程中,不断接到景区的电话,通知我们观光车五点下班。这往返五公里的山路,最快也需要两个小时。买票时无人提醒我们,一个小时后就要下班,莫非以为我们是国家登山队出身?</h3><h3>怕观光车甩客,拜别神山后,我们在乱石中狂奔下山,真应了杨万里的诗句:</h3><h3>莫言下岭便无难,赚得行人空喜欢。</h3><h3>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出一山拦。</h3><h3>终于在五点半,我们瘫坐在最末一班车上,驶往山下。在山脚留守的伙伴告诉我们,司机曾两度要抛下我们离开,上山时还好好的观光车,两次都莫名其妙地开了锅。司机刚修好,我们就下来了,然后车子就顺利地下山了。回望苍茫暮色中的卡瓦格博,冥冥之中,仿佛一路护佑着我们这些拜谒者。</h3><h3>当天计步器记录下了这次冰川徒步。我原以为的信步闲庭,是天大的误会。打算去明永的朋友,请准备好充足的体力和时间。</h3> <h3>2月14日,第六天</h3><h3>在梅里的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清晨,七点半直奔雾浓顶。观看梅里,有四个地方:雾浓顶观景台、飞来寺观景台、雨崩、明永冰川。前两个隔着澜沧江远观,后两个是在雪山脚下近看。在雾浓顶,可以一览梅里雪山"太子十三峰"中最著名的五座高峰,是梅里雪山最佳的观赏位置。另一处观赏地飞来寺,距离雪山更近,旅馆客栈最密集,也因此少了雾浓顶的高远开阔。</h3> <h3>清晨云量明显比昨天多,日出前后,卡瓦格博一直隐在云雾后,不肯露面,直到八点半才露出一个小小的尖顶。<br /></h3> <h3>能够目睹昨天那样堪称完美日照金山,已是无比幸运。我们已别无所求,却又不舍得离去。守候到九点,笼罩着卡瓦格博的云雾,缓缓飘走,连绵起伏的神女峰、五冠峰、将军峰、卡瓦格博峰、无首峰,一览无遗。<br /></h3> <h3>吉祥的佛塔与圣洁的雪山相映</h3> <h3>灿烂的阳光照耀着雪山、田野和村庄,淡淡的月亮,象一颗露珠,缓缓滑向卡瓦格博峰的尖顶。眼前的一切,如同置身人间天堂。</h3> <h3>向着雪山,我们高举双手,感恩神山的慷慨与庇佑,令我们此行如此幸运。梅里雪山那无与伦比的美,此生难忘。</h3> <h3>时隔多日,在帝都林立的高楼大厦之间,回想起在雪山脚下,那短暂的美好时光,有那么几秒钟让我很是恍惚,仿佛过了悠长的一辈子,又象只是小睡了片刻而已。在这座雪山面前,我们是过客,也是归人。</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