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恩如山 母爱情深海 【母亲诞生100周年（1917--2017）第一集】『2』

王连生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1）

我听到一个小故事：古代有个孝子叫韩伯俞。他的母亲在他犯错时，总是严厉地教导他，有时还会打他。

待他长大成人后，当他犯错时，母亲的教训依然如故。有一次母亲打他，他突然放声大哭。

母亲很惊讶，几十年来打他从未哭过。于是就问他："为什么要哭？"伯俞回答说："从小到大，母亲打我，我都觉得很痛。我能感受到母亲是为了教育我才这么做。但是今天母亲打我，我已经感觉不到痛了。这说明母亲的身体愈来愈虚弱，我奉养母亲的时间愈来愈短了。想到此我不禁悲从中来。"

这个小故事，让我顿然醒悟。有一些事情，当我们年轻的时候，无法懂得。当我们懂得的时候，已不在年轻。世界上有些东西可以弥补，有些东西永无弥补……

2017.2.22

妈妈，我想和您说说话……（2）

今年是您诞生100周年的日子，我有许许多多的心里话想给妈妈说说。这几年清明节，虽然都去您和爸爸的坟前看望您们，因为时间有限，只是简简单单地与您们说了几句话。

妈妈，您是2001年4月12日突然离开我们的。那一天，舅舅的小孙女结婚，姐姐是回去参加婚礼的。姐姐看到您有一点感冒，姐姐说，她不想参加婚礼了，吃饭以后请医生看病吧。您说："我想睡一睡，你参加去吧，吃饭回来再看病吧。"姐姐参加婚礼回来，看到您还在睡觉，就想叫醒您说说话。但是，怎么叫也叫不醒，摸一摸您的手，暖暖的，姐夫马上打电话叫120，医生来了，说您已经走了。

儿子是下午2点接到姐夫的电话，说医生正在抢救，没有敢说您已经不在了。儿子看到您的时候，您已经安祥地睡着了，脸上平平静静，与睡着没有任何区别。儿子泪流满面，紧紧地握着您的手，虽然冰凉冰凉，可是那是儿子最熟悉的一双手。

妈妈，我们母子最后一次见面，是在3月21日。儿子去太原开会，买了您喜欢吃的苹果、香蕉、点心，还有每次给您买的香烟。儿子说："妈妈，您还想要点什么？"您说："你让司机去买几节电池吧，咱们说说话。"儿子知道，您是多么想和儿子多待一会呀。

妈妈，您走以后，让儿子非常愧疚与遗憾的，是在您80高龄，没有请一个保姆照顾您。虽然，您在1976年得过脑血栓，但是，您坚持按时吃药，坚持锻炼身体，特别是您的心态非常好，儿子陪同您去扎针灸，您已经轻微的半身不遂，逐渐恢复了功能，基本上能够自己照顾自己，不用别人帮忙。1984年，儿子去西南交通大学学习，您帮助儿子照看着王晨，在没有什么预兆的情况下，您又一次发病了。这一次是脑出血，您整整昏迷不醒22天，您舍不得我们，坚强地从死亡的边缘回来了。这是您一辈子帮助别人的回报，老天爷也眷顾您，让您遇到了平遥县手工业局医院的刘大夫。他在别人误诊的情况下，果断地取消脑血栓的诊断，改为脑出血，及时用上止血剂，使您奇迹般地醒了，而且完全恢复了健康。如果专门雇一个保姆照顾您，让您的饮食跟上去，您不会这样早就离开我们。如果您有一个保姆朝夕伺候，您在火车站住着，就不会感到寂寞，这使儿子非常的愧疚和遗憾。

妈妈，您走以后，让儿子非常愧疚与遗憾的，是没有与您度过2001年最后一个春节。虽然，每个春节，我们都要带着孩子们回去与您一起过春节。您看到一天天长大的王清、王晨，心里的高兴是溢于言表的，儿子知道这是您最开心的时光。2001年的春节，我们想带着孩子们出去旅游。为此，在过年前几天，就早早回去看您，与您在一起住了两个晚上。您高兴地告诉我们，姐姐来给您洗了澡，还买了一件大红衣服，您笑嘻嘻地说："我还能穿这样的衣服吗？"我们都说："穿上好，穿上好。"您笑的是那样开心。临近春节，我们要走了，您一次一次苦苦挽留，说："连生，你们就在平遥过春节吧。"我们还是走了，留下孤零零的您，虽然，您的身边还有哥哥、嫂嫂一家人。但是，您多么想让小儿子一家人也一起过春节呢，儿子多么的自私自利，多么的一意孤行，现在想起来，儿子感到万分的愧疚和遗憾，妈妈，儿子对不起您啊！

妈妈，您走以后，让儿子非常愧疚与遗憾的，是没有带着您去一趟北京的故宫。您是那样的喜欢古装戏，每天收听收音机里的山西梆子。有一次我自告奋勇地说："等我有时间，带着您去一趟北京，参观一下皇帝住过的地方。"妈妈，您听说了带您去北京，是那样的高兴，说："皇帝住的地方，也能让老百姓看吗？"我说："可以。"但是，您说："年龄大了，走不动了，在火车上去厕所也不方便。"我说："我背着您就行，"儿子还是看到妈妈有一种向往。在儿子心里，一次一次的计划，想等把年度工作会议开了以后，就陪同妈妈去北京。突然又发生了侯马一个公司路风事件，去北京半个多月。后来，一个接着一个的事情，始终没有安排这样简简单单的计划。2001年4月份，儿子带着站段领导去南方考察，在路上，儿子想一定在5月份之前陪同妈妈去一趟北京，没有想到，妈妈4月份就走了，带着您去一趟北京的愿望没有机会实现了，让儿子万分的愧疚。

妈妈，您走以后，让儿子非常愧疚与遗憾的，是没有察觉到妈妈对于生活信心的动摇。妈妈，您在儿子的心里，一直是一个乐观的人，每天自己做早餐，打扫房间，与各种不同的人交流信息。您知道平遥火车站许多人的信息，儿子回到您的身边，您就一件一件告诉儿子，谁家是什么情况，谁家发生什么事情，您掌握的清清楚楚。您特别喜欢帮助别人解决困难，记得您多次叮咛儿子，能不能帮助姐姐的三儿子调动一下工作？能不能帮助舅舅把工资从外地转移到平遥火车站领取？能不能帮助二牛哥家的三女儿安排一下工作？儿子都一件一件记住，每次告诉您说："已经解决了。"您是多么高兴，就像是给您自己解决问题一样高兴。就在2000年的时候，姐姐有一次告诉我，说妈妈拿出她多年保存的50块大洋，让给了你。对于妈妈这样一件非常的举动，儿子没有丝毫的察觉，以为是妈妈的一次普通的分配。现在想起来，这是妈妈一个多么重要的信号，却让儿子忽略了。您一定是感到自己身体的某些变化，所以在安排您的后事。如果儿子能够读懂妈妈的意思，一定会珍惜与妈妈在一起的时间。

妈妈，您在世的85年，给于您的儿女无数的关爱。然而，儿女为您做的却非常的有限。特别是儿子，从1978年离开您的身边，只能一个月或者几个月回去看您。很感谢哥哥，在您身边尽到了孝道，为您安排了宽敞的卧室，配备了沙发，在卧室专门安装了独立的卫生间，让您的生活质量有了保障。很感谢嫂嫂，您的饮食是她亲自安排的，在哥哥家里的时候，因为有保姆做饭，一家人吃饭，没有问题。您想回到平遥火车站住，就在哥哥开的宾馆食堂吃饭，儿子问过您，您说："很好，想吃什么，大师傅就做什么。"特别是您头痛脑热，都是嫂嫂请医生到家里看病打吊针。因为与刘大夫熟悉了，哥哥专门安排刘大夫，定期过来检查您的身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哥哥、嫂嫂能够尽心尽力，儿子非常感谢他们。反而是儿子不在您的身边，没有为您这样尽孝道，让儿子感到愧疚和难过。

妈妈，您离开儿女，已经整整16年了，6年前是您离开我们10周年，也是您诞辰94周年，是爸爸诞辰100周年，去世50周年。与姐姐、哥哥商量，这是个节点，应该有一种形式纪念父亲母亲。姐姐、哥哥都非常同意，我们三个人都写了怀念您和爸爸的文章，在清明节上坟回来以后，我们姐弟三人，还有军军、文娟、李波，大家坐在一起，读了自己的怀念文章。那一天，大家回忆了许多往事，是儿女对您和爸爸的怀念吧。

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在您诞生100周年之际，妈妈，写下这一篇怀念文章，表达儿子的怀念之情，祝您诞生100周年之际快乐！

2017.2.22

全家福……（3）

妈妈，从咱们家唯一的一张全家福说起吧！

这是我出生后的第一张照片，也是父亲健在时留下唯一的一张"全家福"照片。

照片上，我哥哥站在父亲的身边，4岁，眉清目秀，一脸雅气。我3岁，母亲护着我端坐在中间。姐姐8岁，已经是二年级的学生了。从衣着穿戴和面容胖瘦来看，当时我们家的生活水准应该说还是可以的，为拍这张全家福，全家是做了充分的准备。

父亲在世时，除工作证、会员证上留下的个人照片，没有留下什么照片。唯一留下的就是这一张1956年在平遥照像馆拍过的合影，相当有纪念意义。

2017.2.22

出生地……（4）

妈妈，我还清晣地记得咱们家的老宅……火车站附近的两间小屋。房身低矮，父亲立起身来，举手可触着顶上的梁木。尽管简陋、低矮、破烂不堪的老宅，但它为我们遮风挡雨，给我们温暖和希望，它是我们童年生长的摇篮，是我们感情的寄托之地，更是我们精神的家园，它滋养了我们的人生历程。

照片背景即是平遥火车站附近的老宅。

2017.2.22

儿时的遐想（5）

妈妈，我记得小时候，父亲和您常常开我们的玩笑。一天晚上，父亲一手抓住我的手，一手抚摸着我的头，对我说："连生，姐姐、哥哥都是你妈生的，唯有你，是你妈从垃圾堆里捡来的。"父亲说话的声调愉快而自在，说完了，抬起头来，望了望您，脸上都浮现出愉快的微笑。那时我并不知道是开玩笑，很长时间将信将疑，作出种种的猜想，但从父亲和您对我们亲如骨肉般地疼爱，这种遐想才停止了。

2017.2.22

苦日子（6）

1961年，父亲不幸病逝，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在我们无论如何都预料不到的。从此以后，家庭的费用只有靠您卖茶水来维持。一天到晚，卖不到一元钱。以这样微小的收入来养家糊口，日常生活的窘苦，可以想见。我永远不能忘记的，您在这种艰苦的境况中，仍然亲切地关怀着您的子女。直到今日，每当我独坐沉思的时候，一想起您当时对我们的那种慈爱之情，不由我伤感得流泪。

2017.2.22

学费（7）

因为交不起学费，姐姐、哥哥和我的老师经常登门催促。老师总是千方百计说学校的困难，而您也总是陪着笑脸，诉说家里的困境，希望能免去三个孩子的学费。记得有一次我的班主任史前进老师来访，您正在摊上卖茶水。您热情地递烟，又将桌子上的鸡蛋打开让史老师吃。史前进老师也许是触景生情，当场就说免了我的学费。

2017.2.22

挚爱（8）

14岁那年，我缀学做泥水工，您常常为我年纪小吃不消重劳力担忧。您知道我平时饭量大，做泥水工吃苦重，故给我留的饭也最多。因为加班晚回来，您总是把饭扣在火灶旁边，一边在玻璃上张望，企盼着我早点回家。

2017.2.22

妈妈的眼泪（9）

妈妈，在我的记忆里，我们是伴着您的眼泪长大的。小时候，我们受了别人的欺负，哭着回来向您诉说，您一面替我们擦洗身上的泥土，一面哭泣着诉说家境的不幸。并告诫我们，一定要争口气，不受别人的欺负。每当我静心静气回忆您，脑子里立即浮现出您那种‘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的身影。应该说：从您这里，我们得到了人生博击生活的信心和勇气。

2017.2.22

乐于助人（10）

妈妈，您因为自己受了许多苦，所以对受苦人尤为同情。我们家住在火车站，南来北往的人比较多，都是想寻找机会赚钱的受苦人。许多农村里的人，冒着风险把村里种的蔬菜偷运到产煤矿区，又从产粮区把小麦棉花贩到平遥。还有城里的一些受苦人，也常常到火车站捡拾柴火。有的人深更半夜寄放东西，还有的人为了顺利上车，伪装包裹。您都毫无怨言倾力帮助。许多相识或不相识的人，因为有您的帮助，有这样一个落脚点减少了不知多少艰难，您对自己能尽到一分心力自然也非常欣慰。

2017.2.22

妈妈的希望（11）

妈妈，您晚年最大的希望就是想经常见到亲人。每次见到我，总是要求我调动回到平遥。当我说不可能，您也能理解。下一次见到，您仍然要求我能调回平遥。

2001年我们全家在春节前二天回到您的身边，您无比高兴。因为计划到三峡旅游，年就不能和您一起过了。虽然有哥哥一家人陪着您，您是那样的苦苦挽留。我们还是按计划年前走了。我临走的时候，您恋恋不舍的对我说："连生，你什么时候回来看我呀？"您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像针一样永远刺在我的心头。2001年4月12日，您走了，终于没有等到我回来看您。现在的我，有许多空闲时间，可您再也不需要了。您最后的一句话，成了我永久的痛苦。

2017.2.22

妈妈，这是16年前您离开我们的时候，儿子为您写的悼词。如今读来，依然心潮起伏，潸然泪下。就作为第一集的结束语吧！（12）

妈妈，您是1 91 7年阴历1 O月1 5日生于山西省平遥县东大闫村，因病于2001年4月1 2日1 4时50分在平遥火车站仙逝，享年85岁。

您的一生是真诚善良、勤劳俭朴的一生。早在40年代您与父亲结为伉俪，生育女儿王桂梅，长子王贵生，次子王连生，相夫教子，勤俭持家。父亲不幸因病于1961年11月12日去世，终年52岁，留下孤儿寡母。您以瘦弱的身躯，独自撑起全家生活的重担和教育儿女的责任。多少个风雨岁月，是您以卖茶水为生，承担着全家的生计；多少个夜晚，是您奔波劳累一天，在煤油灯下为我们缝补衣服；多少次家境困难，是您坚持不中断我们的学业；多少次委屈，是您为我们擦干脸上的泪水。您为了家庭的尊严，为了我们的成长奋斗一生，付出了全部精力。

您的一生是只知奉献、不求索取的一生。您的大半生是在贫困交加的日子里渡过的，虽然艰辛，但您从未失去对美好生活的期望，从未减少对我们的教育责任。我们长大成人了，家境一天天好起来了，本应该享享清福，但是您总是牵挂着儿女，牵挂着亲人。您教育我们做人要真诚，为人要善良，要严以律己，宽以待人。您不求回报，知足常乐，心情开阔，深受敬重和爱戴。

在痛失您的时候，我们也更加想念早逝的父亲。父亲王怀玉191O年生于山西省平遥县梁坡底村。十五岁到城里谋生，历经三十多年，在铁路装卸岗位上付出了毕生精力。父亲为人正直，朴实善良，乐于助人，在朋友中，在亲人中享有很高的名望。父亲虽然去世了，但给儿女和亲人留下了一笔宝贵的精神财富。正是凭借父亲留下的立足之地和那取之不尽的精神财富，才走上振兴之路。

父亲、母亲，您们是儿女尊敬的好父母，是左右邻舍的好邻居。您们为儿女的成长奉献了一切，您们为家业的振兴奋斗了一生。您们在儿女和亲人的心中，是高耸入云的群山，是奔流不息的长江，是永远不落的太阳。您们的为人，您们的品德，将永远活在儿女和亲人的心中。

父亲、母亲，您们走的太匆忙了。您们没有来得及享受人生，您们的儿女子孙没有来得及敬忠敬孝，您们的亲人没有来得及诉说真情，您们就这样急匆匆地走了，您们走的让儿女和亲人猝不及防，您们走的让儿女和亲人悲痛余绝。

父亲、母亲，您们做了一辈子好人，好人有好报。您们看，您们养育的儿女子孙，诚实善良；您们用心血浇铸的家业，红红火火。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您们在九泉之下，一定会感到欣慰和快乐。

父亲、母亲，您们做了一辈子好人，好人有好报。您们看，热情的嫦娥正在舞袖欢迎您们，好客的吴刚正在拿出美酒接待您们。您们在人间相亲相爱，相敬如宾，在天上相依相伴，相濡以沫。寂寞的时候，不要忘记在梦里与儿女问寒问暖；逢年过节的时候，不要忘记亲人给您们捎去的礼物。虽然您们与儿女天各一方，但您们的心与儿女的心是永远连在一起的。

父亲、母亲，您们做了一辈子好人，好人有好报。您们看，您们的儿女，您们的孙子孙女，您们的亲人，您们的邻居朋友，都来为您们送行，您们一路珍重，一路走好。

写于2001年4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