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卿和翻译大师在朗诵者上面的精彩表现

非著名英语老师冯刚

愿你半生出走，归来仍是少年

昨天看了翻译家许渊冲在CCTV《朗读者》上的采访，不愧为大家，虽已高龄，但提及各种诗词典故，信手拈来。

此前对许渊冲老师了解并不多，想着大约应是个古板沉闷的老学者，或不善言辞，顶多还带着点那个年代学者身上独有的开放包容并蓄的学风。但一开场，我的这个臆想出来的许老就被颠覆了。

董卿说，许老一上来就递给她一张名片，上面写着"诗译英法唯一人"，董卿还在嘀咕，许老怎么会这么说。不料许老伸长了脖子，仔细听着，没等董卿把话说完，便接过话茬，称"实事求是"。不加掩饰的自信，真性情是也。

许老人生中翻译的第一首诗，便是林徽因的《别丢掉》。他遂开始感怀这首诗背后的故事。这位年过九旬、历经世事沧桑的老人竟情不能自已，潸然泪下，令人无限伤怀。之前听人说，翻译是创作翻译是创作，昨日看到许老这般，对这句话又有了更深的理解。你当同作者站在一起，喜他所喜，悲他所悲。唯有如此，方可道出其中真情。

看完节目之后，我马上搜了下许老翻译的这首诗，与君共赏：

再提到缘何翻译这首诗，许老说当年看上了一位女同学，翻译此诗原是表白去的，不曾想对方早已芳心暗付他人，这段单恋也无果而终。直到五十年后，这首诗歌得了奖，才收到昔日佳人的回复。前一秒大家还沉浸在那首诗的感伤中，这一秒便被许老逗得哄堂大笑。真是童心未泯的老顽童啊。

我记得很早以前写过一篇文章，我说但凡能在一行走得长久的，绝对是对其有着无限的热爱。因为热爱，所以才想去钻研。因为热爱，所以才想去发现字里行间更多的美，与人切磋，即便观点不同最后争个面红耳赤，也丝毫不记恨，反倒以此为乐。许老就是这样一个活榜样。他说"在翻译的过程中，如果我翻译的比别人好，或者比自己更好，这就是乐趣，这个乐趣很大，是别人夺不走的，是自己的乐趣。"

很是羡慕许老。人生最得意的境界莫过于此吧，有乐趣，有追求，亦有盼头。不去追求浮世的虚名，守一颗匠心耕耘好自己心头的一亩三分地。现在的人啊，说不清是因为生存压力大竞争激烈惹得人心浮躁，还是人心浮躁引得整个社会主流都在不停地向前追赶，还有多少人能真正平心静气地把自己手头上那点活做到极致呢？

许老还提到，他是如何翻译李白的《静夜思》。他真是把自己融入到了那片月色中，想象着月色如水，他就沉浸在那无边的乡愁里，遂有 Before my bed a pool of light, bowing in homesickness I'm drowned 这样的神译。那个pool和drowned真是好传神啊。讲完两句诗句的翻译之后，许老特别强调，不能翻字，这才是翻译的妙处。如若不是对翻译还保留有赤诚的热爱，如若不是对文学文字的美还怀着一颗少年般好奇的心，又怎会细思至此？

许老的幽默也透着一股文艺范儿。董卿说，许老虽年事已高，但一直工作到凌晨三点，这是很多年轻人都无法做到的。许老轻描淡写地引用了英国诗人托马斯·摩尔的那句话：The best of all ways to lengthen our days is to steal some hours from the night."从夜晚偷几点钟"，董卿说"就是熬夜嘛"。台下又是一阵大笑。所谓时间管理无非如此吧，这里挤一点，那里偷一点。

说到病痛挫折，许老的态度和勇气也着实令我钦佩。我曾经看到过这样一句话，把每一天都当成生命的最后一天去度过。前两年读周国平的杂文，学到了四个字，"活在当下"。你不过分感怀过往的那些纠缠，不忧虑还未到来的那些宿命，你只须抓住眼下的分分秒秒，这样的活法才完美啊，你此时不想要，便从容放下。

当年，许老被医生判只剩下七年光景。很有意思的是，就在七年后，许老拿到了翻译界的最高荣誉——"北极光"杰出文学翻译奖。我不知道这个奖项对许老而言意味着什么，但在我看来，这真真是用实际行动和成绩对命运做出的最有力的回击、最痛快的嘲笑！

青春不是人生的一段时期，而是人的一种心态。论学术专业，其实闻道有先后，且人与人资质不同，或许大多数人在自己所从事的职业上不能达到许老在翻译专业上的造诣，不可单向比较。但论生活态度，许老老顽童般的真性情其实是每个人都可以拥有、也应该毕生追求的年轻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