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韵十二月之：正月首阳

舒展

正月晴和风气新，纷纷已有醉游人。
帝城花笑长斋客，三十年来负早春。
（白居易 早春）

篇首字画｜ 莫子易

　　首阳，农历正月的别称。农历丁酉年正月，自2017年1月28日至2月25日，经立春、雨水二节气。

农历纪元，以日为首，参月行月相。以人间的视角，观浩渺苍穹斗转，感四时万物变换，亦记录人间百态。《汉书·天文志》记载：“日有中道，月有九行。”日为黄道居中，而月有青、赤、白、黑各二道居东南西北、对应春夏秋冬。正月首阳，月在东方青道，阳胜而温，昼进而长。

《诗经·豳风》云：“春日载阳,有鸣仓庚。”首阳，又一番轮回里的第一次朔望，天地间，温暖开始缓缓播散。

摄影：艺海紫薇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曈曈二字，形容首阳最恰当不过。山川草木依旧，然而，风雨雪霜的样貌终究有了不同，空气中透着清亮，仿若旭日东升，光亮、和煦。江南人喜好称正月为上春，“上春八日喜春晴，屋角梅枝照夜明。”上春的江南，太阳底下，廖廖几个农人，在为刚抽芽的麦苗松土，棉袄有些穿不住了，就披在肩上，空气里尚有节日的气息，因此挥锄的动作便带了些许闲散。

中原大地，进入初四，下了自上年暖冬以来的第一场雪。塞外北疆，历时三月的寒冰虽未融化，冰面却已有了滢滢一层水意，冰层薄的地方已呈半透明。景观池里的冰下，隐约可见锦鲤丹霞般的身影。行道旁的杨树、柳树、桦树，叶芽开始萌动，光秃细密的枝丫，忽然间就从枯瘦清透，朦胧飘渺起来，像笼了轻纱。

摄影：冷月潇湘

　　我所生活的东南海疆，在北纬27°以南，正月初四至初九，终于进入气象学意义上的冬天，连续5天平均气温低于10℃。去年是暖冬，一直入冬不成功。当江南江北多数地区，正在赏梅的时节，东南海疆的梅花、樱花、李花，已是粉褪妆残。只玉兰花纤指拈玉盏，春光里兀自醉着。樱花开的时候，羽毛艳丽的太阳鸟停在花梗上采蜜。它们身形如蜂鸟，平时见不着，樱花盛开时，却花精灵一般从天而降。发哥与一众摄友们，整个樱花季，扛着长长的镜头，陷入樱花丛中，一拍就是一整天。

　　正月是一个充满仪式感的月份，因了春节。南美亚马逊流域有一种叫行军蚁的动物，它们浩浩荡荡在迁徙中寻找食物，从迁徙中寻得生存。中国人春节的人潮，其规模浩瀚，状若行军蚁。只是，人们整年都在为了食物和生存奔波，只有这次大奔波，是个例外，难得地，为了亲情。亲情洋溢如沐和风，蒸腾在华宴的菜肴欢声间，飘摇在祈福的烟花璀璨里，直到元宵的宫灯照彻永昼，灯火阑珊处，蓦然惊醒于生活的本相，于是一场持续的欢宴骤然落幕，似乎元宵过后，连正月也顺带提前结束了。

　　丁酉年首阳，大洋彼岸一位地产大亨的逆势上位，搅动一池春水。精英们惊诧其“政治不正确”，殊不知这才是该制度地道的“政治正确”，回归资本统治权力的秩序。且看他起高楼。

空间越宽阔，个人越渺小。互联网时代的舆论场，不过是复古的街头巷议、围炉夜话。有泥炉烹雪、风清月白；就有飞短流长、众口铄金。这是虚拟与现实、理性与虚妄纠结的时代，这是野草恣意疯长的时代。知识碎片化、信息大爆炸，恐怕越来越难以坚守苏格拉底的警示：把Daedalus那些栩栩如生的雕像栓在地上。

　　云天舒阔，新春的第一轮月圆，高悬于冰寂寒天。元宵的灯火烟花搅得声势鼎沸，也不过百十尺的高度。世人只道月如寂，而月凝眉，只把冰轮度光阴。

首阳的最后一周，雨水节气翩然而至，大地的气息渐渐丰润。古人说，雨水后，草木萌动，随阳气上腾而抽芽。而我居住的地方，四季常青，新叶已萌，老叶灰头土脸，却不轻言退场。楼下的林子里，静静地听来，有十几种鸟儿在欢唱，其中有杜鹃和莺儿，亦敌亦友，一方浑厚高阔，一方清脆婉转，奏响共同的春天。

一切，重新轮回中。

文字：舒 展 图片摄影：发 哥 等

篇首字画：莫子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