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片深情的土地

飘雪

<h3>  清晨,睁开蒙胧睡眼,仍沉浸在甜蜜的梦境中……坐在姥姥家的窗台上,眺望着一望无际的青纱帐,若隐若现的小土山,此起彼伏的绿色波浪……</h3><h3> 姥姥家住在松嫩平原的腹地,巴彦县原人和公社的张木铺屯。小村子就像一座小岛座落在万顷碧波之中。那里曾是我童年的天堂,把小时候的我迷得如痴如醉,至今仍是我心中最美的地方。遗憾的是我已五十多年没去过那里了,只是在梦里与她徜徉在广袤的田野上……</h3> <h3>  我从小就没离开过姥家的门。不仅仅是姥姥对我疼爱有加,小姨把我宠得如同公主,在姥姥家我的地位至高无尚,很是得意,而吸引我的则是那广阔的田野,远处起伏的丘陵山色,更让我心仪的是农村里散发着浓郁芳香的田园生活。我在这里每天心花怒放,仿佛像鸟儿飞向蓝天,又像鱼儿畅游在辽阔的海洋……</h3> <h3>  而在家里,我得哄弟妹,还得帮父母干活,稍有差错,轻者训斥,重者打骂,郁闷啊!玩的呢,既单调又枯燥。相比之下,城里孩子心眼儿多,不好相处。而乡下的孩子友善厚道,待人实在。和他们在一起心里舒坦温暖。</h3><h3> 该上学了,小姨把我送回南岔,我的心隐隐作痛,我真想在农村上学,可村里没有学校。离家很远的大队才有一所简陋的小学,无奈只得回来了。心中暗暗企盼快点放假,小姨就来接我了。</h3><h3> 终于放暑假了,我归心似箭,小姨如约来接我了。我们坐了大半宿火车,清早到了兴隆镇车站。老爷早已赶着马车来接站了,我们坐着马车在乡间土路上一路颠簸。望着蓝天下的青纱帐,我激动的心啊,就像鸟儿张开翅膀,在天空里自由飞翔。心急,只嫌马跑的慢,此刻,我恨不得一下子就坐到姥姥家的炕头上。</h3> <h3>  近了,近了!走到村边就能看到姥姥家的房脊了。张木铺村两头地势高,村子在凹处,不过,姥姥家的青砖老房子却在村子的最高处,座北朝南,东西两侧分别是两大溜厢房,村里人称东厢房和西厢房。这样三面合围的居式,形成了一个大院子(家家不夹杖子不垒院墙),所以这个院子既宽阔又敞亮,成了村里的小广场。在村子南侧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土路与外界相通。</h3><h3> 快到家了,马也来了精神得得得跑的好快呀!车后尘土飞扬,土面子落在了我身上。老爷把车赶进了大院子,东西厢房的人都呼啦啦地跑出来。村子小,也就三、四十户人家,外边有人来了,也算一件大事。小伙伴们把我团团围住,那个热呼劲儿,感动的我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只是憨憨的傻笑,你拉我拽,他们把我看成贵宾了!我若能上谁家去,他们感到非常荣幸。我说:“咱们去捡鸟蛋吧!”姥姥说:“这孩子,还没进屋呢,就忙着玩去!吃完饭再去。”我说:“回来再吃!”一群小伙伴前呼后拥,众星捧月般把我领到了西大甸子里。我兴奋的忘乎所以,在草地上打着滚撒着欢,连喊带叫,俨然成了世上最幸福的人了!</h3><h3> 我们在草地上疯闹了一会儿,就开始找鸟蛋。野甸子里的鸟可真多啊!有喜鹊、黄鹂、布谷,有一种头上长着绿毛,翅膀是蓝色的鸟,还有许多叫不上名字的鸟,最多的还是麻雀。我们拿着柳条一阵乱抽,鸟都吓得扑愣扑愣飞起来了,我们就在鸟起飞的地方仔细寻找,随后就能发现鸟窝,窝里就会有各种鸟蛋,窝里的蛋或多或少,每发现一窝蛋,我们就会发出一阵惊呼!有的蛋摸上去还热呼呢!我们用衣襟兜着蛋,在田埂上拢火,用植物叶子包住鸟蛋,埋在火里。用大点的叶子包住麻雀(用弹弓打的)在火上烤,鸟蛋熟了,麻雀烤的也不冒血津了,我们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真香啊!胜过天底下最好吃的美味。吃罢鸟蛋鸟肉,又到菜地里摘来嫩嫩的黄瓜,薅上一把水灵灵的大葱,喀嚓喀嚓大嚼起来,真过瘾!真解馋!</h3><h3> 接近中午,阳光直射到地面,庄稼都晒得蔫头耷脑的,我们也热得够呛。小五子提议说:“走!上泡子里洗澡去!”我们一群人一溜小跑来到泡子边上,男孩子们三下两下脱掉衣服,跳进水里,尽情享受水里的清凉。我们女孩子不敢下水,就用蒿秆编成凉帽戴在头上,在树下乘凉。坐了一宿火车,又折腾了一上午,又睏又乏,我竟靠着树杆睡着了。小伙伴们看我`睏了,把我叫醒往家里走去。</h3> <h3>  第二天清早,大公鸡洪亮的嗓音把我吵醒,睁眼一看`就我一人在炕上睡觉呢!老爷、二舅、小姨早都下地干活去了。姥姥在灶房做饭呢。灶塘里的柴火噼叭作响,厨房里弥漫着浓郁的柴草味道。姥姥家这栋大房子很有气势,土改前是一户地主的`豪宅,现在分给四户人家居住。窗台是厚厚的木板,有一尺多宽,整个窗户有三米多长,二米多高,上下并排共四个大窗扇,窗框上雕刻着花纹。上面并排的两扇是用窗户纸夹着麻经糊成的;下面并排的两扇镶有玻璃。我打开上面的一扇纸窗,用销孑別在窗前的横梁上,我趴在窗上,一览无余,眼前的景色尽收眼`底。发现每家的烟囱都是就地垒起像塔的形状,外层抹上厚厚的草拌黃泥。此时,家家的烟囱里冒着缕缕炊烟,整个村子被笼罩在烟雾里。</h3><h3> 窗下靠墙是用土坯垒成的鸡窝。鸡窝上面有一长串并列着的草编下蛋鸡窝,用一长杆穿起,悬挂在土鸡窝上方靠墙处。许多母鸡正在窝里下蛋呢!还有几只大母鸡在草窝前待产,憋得嘎嗒嘎嗒直叫唤。大公鸡在产房外面推波助澜,抻着脖子一个劲叫唤。</h3><h3> 五十多岁的老猪倌,穿着破黑袄,拿着鞭子,吹着哨子站在院中央扯着嗓子喊:“松猪了!松猪了!”各家各户听到喊声,把猪从圈里放出来,老猪倌把猪拢在一起,扬着鞭喊着号,率领着他的猪兵猪将,浩浩荡荡奔赴草甸子方向。</h3> <h3>  早晨的大院子里真是闹翻了天!鸡鸣狗叫,马嘶牛哞,羊儿咩咩咩在院里遛弯,大鹅嘎嘎嘎满院舞蹈,成群的鸭子摇摇摆摆去村外的小河沟觅食洗澡。</h3><h3> 老爷和二舅、小姨扛着锄头回来吃早饭了,姥姥把饭桌摆在炕中间,端上一盆大楂子水饭,一盖帘黏豆包,桌上摆上一盘自家下的大醬,一把大葱外加几样蘸醬菜。庄稼人吃饭香啊!狼吞虎咽一阵忙活,盆里见底,豆包也一扫而光。老爷抽了一袋烟小憩一会儿,又下地干活去了。</h3><h3> 小五子和一群孩子站院里喊我出去,我“哧溜”下了炕,噔、噔、噔跑到院子里,商议片刻,决定去高粱地里打“乌米”去。j</h3> <h3>  钻进茂密的高粱地,我不敢离开他们半步,生怕一转身就找不到人了。高粱秆有一人多高,大多都窜穗了。我们顺着垄沟往前走,发现没出穗的高粱棵就伸手往顶尖上捏一捏,若松软的就撒手,那就是穗还沒出来呢!若捏到发硬的那就是“乌米”。用手掰开就能看到白色的“乌米”了,把它掰下来,撕掉外皮就会露出光禿禿的乌米棒,咬一口,白皮里裹着的竟是黑芯。吧嗒吧嗒嘴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別的味道。可村里的孩子们都把它当作一种美食,因为在农村孩子们根本没有什么小食品,所以觉得口感不错。几条垄遛下来,每人怀里都抱着许多乌米。我们坐在地头的树荫下,吃着“乌米",嘴里外都是黑黢黢的。我看他们吃得那么香,也一连吃了好几个,觉得也很好吃。我傻呼呼地问小锁子:“你们把高粱尖掰下来,那还能长高粱米了吗?”小锁子说:“你们城里人咋啥也不懂啊?长出了乌米就出不了穗了,没有穗也就长不出高粱米了。”我似懂非懂,胡里胡涂地点点头。没想到当年在农村吃的乌米,真是歪打正着,成就了今天的最佳营养成分,是天然的保健品。所说的“乌米”就是高粱在萌发期,受黑穗病菌侵染所形成的病株。</h3> <h3>  在这片土地上,我们每天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在草甸里捡鸟蛋;在菜园里揪黃瓜、摘柿子、捡蘑菇;上瓜地里熟透的香瓜随便吃,又甜又沙的大西瓜每天都把我撑得够呛;上小河里捞鱼、捉青蛙;上小东山摘山葡萄,狗枣子,山里红,山丁子。顶着小雨去采地衣,当地人叫地瓜皮的一种菌类,形状味道酷似木耳,黑黑的软软的,滑溜溜的,贴在湿湿的地皮上。如果晴天就晒干卷曲成薄薄的一层破皮,只有雨天才能充分发挥它的食用价值。用水焯过蘸醬吃,味道如同木耳。也许农村人不知道还有什么吃法,或许能凉拌和炒着吃呢,农村人没研究过这个。</h3> <h3>  日子过得真快,开学的时间就要到了,尽管心中有千般的不舍,万般的眷恋,也是无可奈何。临别的早上,我站在姥姥家的窗台上,眺望着田野:一条条红色的是高粱,一块块发黄的是谷子,一片片像小树苗的是蓖麻,大片大片的黄豆叶子已是青中泛黄,苞米地里棒子已干缨了,棒子皮半绿半黄。一望无际的田野与天边接壤。美丽的松嫩平原,真是地域辽阔土质肥沃,是名符其实的大粮仓啊!</h3><h3> 老爷套上马车,小姨送我返程,村里的乡亲们都出来为我送行,手里拿着换零花钱的鸡鸭鹅蛋,装在我的背兜里。小伙伴们拽着我的手叮嘱:“景霞,放寒假你可早点来呀!咱们去药野鸡,滚家雀。火盆里烧的土豆、豆包可好吃了!”望着张张可亲的面孔,听着炽热的语言,我的眼泪哗哗往下淌。我怎能舍得你们?怎能舍得这里的一切?我坐在马车上,心里难受极了,任泪水肆溢横流,小姨一边给我擦泪,一边安慰我说:"一学期很快,一放假我就去接你!”</h3> <h3>  我坐上了返家的火车,汽笛长呜,我望眼欲穿地盯着车窗外的村庄,使劲寻找着张木铺屯一一那可是我魂牵梦绕的地方,我早已将自己与那里溶为一体,它是我幸福的乐园!</h3><h3> 好景不长,在64年大舅把姥姥全家接到了城里,从此,我美丽的天堂只能在梦里出现。张木铺屯,你是我童年的最爱,是你给予我最真最纯最美的情感世界,是你给予我最精彩的人生篇章!</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