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顺着时间顺序继续写马赛马拉。可就在晚上整理资料的时候意外看到一条消息。马赛马拉草原上的大明星-曾被BBC大猫日记纪录片跟踪报道过的大家族玛莎狮群在12月初因袭击了马赛人的牛被几个放牧人投了毒。狮群里年龄最大的母狮-17岁的Bibi,Bibi的女儿-玛莎狮群壮年的新领袖Siena还有Bibi的外孙-年约一岁多的小狮Alan因此丧命。Bibi是狮群里的奶奶了,她是当年的玛莎四姐妹之一,她和三个姐妹为玛莎狮群生育抚养了一大批优秀的后代,历经4代狮王。最终在12月6日早上被研究守护了她17年的BBC纪录片团队发现时已口吐白沫中毒而亡。Siena-这个脾气火爆,保护欲强的新领袖被发现时已经被秃鹫和鬣狗咬坏了。最可怜的是小狮Alan,因中毒体力不支,没有及时躲过野牛群,最后被牛群踩踏至大出血,保护区工作人员找到他时已无回天之力,最后给他注射了安乐死。 看完这新闻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起在马赛马拉的时候,刚到的第一天在天黑前遇上的那11只母狮和小狮,看他们在坡地上打闹追逐不忍离去。
到达马赛马拉的第一天下午,我们在一条干枯的河床对岸看到一只壮年母狮盯上了一只大羚羊。本以为遇上猎杀了,立即将车停下仔细观察,发现母狮的身后人字形排开还有好几只壮年母狮,第一次看到狮子捕猎时的排兵布阵。一数足足有7、8只母狮。每一只狮子都将头俯得低低的,步伐轻盈缓慢,眼神专注凶狠,头狮走狮群才走。但就在这时大羚羊发现了狮子,一转头立即跑开了。狮子是不擅长奔徙追逐的捕猎者,一旦猎物在一定距离以外发现了它们,行动便基本宣告失败了。行动失败后狮群明显松懈了下来,队形也散开了。
我们这时将车开过干涸的河床来到狮群所在的坡地,才发现狮群的最后还有一只成年母狮带着一群小狮子等在后面。眼看行动结束了,小狮子们也活泼的冲出来在坡地上撒欢起来。我们把车开到它们周围,它们也丝毫不介意。我几乎趴在车框边拿着手机对着一只母狮拍视频,她距我顶多2米的距离,突然与她四目相接,我情不自禁的往后缩了一下。Duncan见了问我Are you threatened? 我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被那眼神震慑了。Duncan告诉我不要去看动物的眼睛,这对他们是一种挑衅。坡地上的小狮子们亲密的追逐撕咬着,一幅和谐温馨的景象。Duncan讲未成年狮子们互相的嬉闹是对它们捕猎技能非常好的锻炼。其中两只小狮子嘴里咬着一块什么黑黑的东西。Duncan说那是一块晒干了的角马皮,是小狮子们的玩具。这样近距离的观察到狮群如此丰富生动的生活场景真是比任何书本能给予的知识都来的丰满直接。 我们遇上狮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因此跟着我们过来的车很少,只有和我们住在同一营地的另外两辆车在无线电台的呼叫下跟着我们一起分享了这难忘的场景。狮群趴在我们周围休息玩耍。真是舍不得离它们而去,但因为我们的营地在保护区北面,保护区规定车只能在早上7点到晚上7点之间在保护区内活动,因此我们不得不离开,且需要飞速返回我们的营地。我们的司机,马赛小伙Kashan让我们披上车上的羊毛毯以抵御黄昏的寒意,之后他真的快把车开的飞起来了。 这是我们在马赛马拉第二次见到狮子。第一次也是在这天下午,那是一只在路边草丛里睡觉还差点被我们撞上的雄狮。
回到营地我们开始查询资料,发现下午在路边偶遇的那只睡觉的公狮居然就是那只著名的刀疤。经过在安博塞利和Lewa的培训之后,我们也慢慢学会了通过观察其他动物的行为去发现捕猎者。刚到马赛马拉的那天下午,我们开着车穿出一片草丛,看见周围几只长颈鹿齐齐地望着一个方向一动不动。我们立即掏出望远镜顺势望去,看见两只母狮正在草丛边踱步。Kashan把车开过去,旁边已经不少车在围观了。两只母狮起身慢慢向草丛深处走去。看母狮走远了,我们也准备离开,谁知车刚发动周围车上的人们叫了起来。一看,我们车左侧还有一只公狮躺在草丛里睡觉,就在我们车边上,若是我开门跳下去能踩在他肚子上。那狮子睡得淡定得很,完全不理会周围都是围观者。Kashan慢慢把车挪的离他稍远了点,我们就在车里静静等着看他何时能醒来。等了好久,好不容易他坐了起来,只听见周围快门声咔咔咔咔不停。 这是只成年雄狮,鬃毛颜色很深。但最令人侧目的是他的一只眼睛,眼球都已经没有了,整个眼睛黑黑的。Kashan说,Its Scarface。我以为他是看他脸上有伤所以这么叫他。可Duncan说不是,Scarface是他的名字。他是如今玛莎狮群的现任统领雄狮四个火枪手兄弟之一。雄狮有种特殊的气场,不怒自威。更何况这脸上的刀疤和那圈深得都发黑的鬃毛,更是让他有着不一般的威慑力。短短不到一分钟,他又倒下睡了,任凭你们多少人围观,霸气十足。 因这两次偶遇,对玛莎这个有名有姓有档案的超级狮群产生了强烈的兴趣。我们开始和Duncan研究第二天的游猎路线。我们住的营地在保护区的北角,如果按照惯例每天早晚两次出门游猎的话,每一次都需要接近半小时的路程进入保护区腹地。而我们感觉时间浪费得有些可惜。于是,请营地准备了早餐盒给我们带在车上,这样我们就可以一早出门,在野外野餐,下午再回来。研究地图制定路线是一件特别有乐趣的事情。我们提出想去马拉河对岸找玛莎狮群。Duncan告诉我们去马拉河对岸只有两座桥,一座在南面一座在北面。我们如果从北面的桥过去要继续往北开,绕道Narok附近,过了桥,再往南开进入保护区。要赶在气温升高狮子躲起来之前到达玛莎狮群的领地,我们需要六点不到就出门,开车一个小时,7点左右再进入保护区。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我们就出发了,Kashan一路狂奔,赶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来到山上的制高点让我们看草原上的日出。7点多我们便顺利的从河对岸的门进入保护区了。其实所谓门,只是管车的。草原上是没有任何栅栏或隔离的。动物是在草原上自由迁徙移动的。对它们而言并没有保护区内外的概念。 一路上看见各种猩猩,羚羊,小动物,不一会就来到玛莎狮群常出没的领地。果然不出所望,树丛里两只成年公狮正散着步,睡眼惺忪。夜晚是他们活跃捕猎的时间,天一亮也该是休息的时候了。我们把车开过去,其中一只公狮往树丛中走去,而另一只就趴在不远处的树丛下,各种配合的摆着造型。不一会,身后的原野上几只母狮回来了,闲庭信步。现在想起来也许那就是Bibi或是Siena。 母狮领袖的死去对狮群有着极大的影响,她们是一个狮群的纽带。一旦领袖不在了,狮群就面临着分裂的可能。一些成年母狮可能会带着小狮子离开,狮群的战斗力也由此下降。周边对峙的狮群也可能趁火打劫将它们赶出原来的领地。甚至鬣狗都有可能欺负他们,甚至将幼崽杀死。一下失去两代领袖的玛莎狮群的确是让人担忧的。
自从看到这个消息,心里一直惴惴不安,连忙去追踪玛莎狮群的近况。好在圣诞节时好消息来了,在两只雄狮的带领下这个狮群猎杀了一只野牛,11只狮子协同作战,周围50只鬣狗围观等候没敢上前抢食。这真是太让人开心的消息了,能猎杀野牛证明它们仍是一个超级狮群。
生生不息的玛莎狮群经历了多少代狮王更迭,诞生了多少狮子明星,不知有多少狮群统领都有着这个家族的血统。经历重创后很快年轻的成员能担负起狮群领袖的责任。虎父无犬子用来形容玛莎狮群的年轻狮子们想来是贴切的。它们顽强的战斗力,强烈的家庭意识,严密的组织结构都决定了他们草原之王的地位。至于狮群与马赛人的矛盾不是我们局外人可以讲清的,但在最原始的世界里人不也真的就和他们同处在一个食物链上吗?正是因为狮子能在这残酷的环境里顽强地繁衍传承,它们才成为了这样伟大的动物。 自然是残酷的更是神奇的,弱肉强食的残酷背后亦有骨肉亲情的温暖。马赛马拉尽管日日上演着优胜劣汰的悲剧,却也时时孕育着新的生命和希望。太阳每天落下生起,草原上的生命只会随着它,四季更迭,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