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h3><div><br></div><h3> </h3><h3>晚上在江边锻炼身体时,认识了后排一起跳舞的春华。她比我大一岁,也是在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下乡的知青。在一起玩一年多了,或许因为有一段共同的经历吧,我们比较谈得来。一天下午她打来电话,约我提前一个小时到广场,说有事找我。见面后她对我说:“咱们到台阶上坐会吧。”我们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坐下,松花江水碧波荡漾,晚霞映照在江面上,显得分外好看。 她摆弄着两只手,看着江面对我说:“我们挺熟了,我没把你当外人,我想和你说说心里话,要不然快把我憋死了。”说着不知为什么,竟然哭起来。我忙从小背包里掏出湿巾纸递给她,过了半天,她慢慢平静下来,停止了哭泣。用手擦干眼角的泪珠,给我讲了她的故事。</h3><div><br></div><h3> </h3><h3> 一九六八年初中毕业后,她下乡去了黑龙江兵团,被分到团里那个最远的连队。每天繁重的劳动,艰苦的生活环境,让她一直很郁闷。第一次回家探亲时,母亲见她闷闷不乐,便叮嘱她,家里一定想办法找人帮忙给你办回来,你可千万不能在那儿找对象。心里有了底,回连后春华的心情好了许多。</h3><div><br></div><h3> </h3><h3>六月初连里开始夏锄了,每天天刚蒙蒙亮知青们就排着队,扛着锄头出发了。因为走的早,裤腿都被露水打湿了,有的男生索性将裤腿挽到大腿根。兵团的地,垄很长很长,有近二千米。铲完一根垄,再去拿下一根,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干完。一天太阳快落山时,春华铲的那拢豆子,才铲了一小半,还有很长一段才能到地头。看看前面的职工,早已蹭蹭地跑到前面不见综影了,旁边没有一个人。她忙脱掉外面的蓝上衣,露出里面那件白地带绿点,已经被汗水湿了的小挂,然后将两个上衣袖子系在腰部。那打扮就像孙悟空。自从开始铲第二遍地后,她就因为痛经,老是在后面打狼,真是急死人了。可是她没有请假,因为会战前的誓师大会上,她曾代表排里的职工表过决心,她鼓励自己,一定要坚持到底。</h3><div><br></div><h3> </h3><h3>铲到坡上了,远远望见一个人迎面接过来。只见他低头铲地,不时抬起胳膊擦着头和脖子。从他细长的身材,春华猜出还是他,一排那个上海男知青智阳。这段铲地期间,他已经接她好几次了,这让春华感到很不好意思。走到对面时,她低着头说:“谢谢!以后别接了,我能行。”智阳说:“没事,我不累。”说着两人扛起锄头默默向地头走去。</h3><div><br></div><h3> </h3><h3>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夏锄结束了。连队的总结大会上,春华得到指导员的表扬。智阳也得到了表扬,指导员说他觉悟高,经常接落在后面的职工。不过排里那个上海女知青七妹,不知为什么,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h3><div><br></div><h3> </h3><h3>智阳实在忍不住了,一天他给春华写了一封信,向她表白了自己的爱意。春华接到信后,心情很复杂,她不知道该怎样答复他。 智阳为人的确不错,积极上进、稳重、懂得关心人。可是母亲的话又在耳旁响起,一股强烈要回家的愿望占了上风。她决定不在兵团谈恋爱、结婚,坚决回家。再说几个要好的姐妹,她们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是一致的。她没给智阳回信,用这样的方式拒绝了他。</h3><div><br></div><h3> </h3><h3>智阳再没给她写信,也再没和她提起那件事,但是只要有机会还是一如既往地去帮助她。而春华为了实现返城这个愿望,一直和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那年智阳被推荐上了大学。他能返城了,春华为他高兴。临走的前几天,她到团部买了个日记本和一支钢笔,送给智阳,可日记上却没写一句话。就这样她没抓住爱情,却失之交臂。他走了,留下孤单的她。不过那封信她始终保留着,信上的钢笔字都已经淡了、直到退休时整理办公桌的物品时才毁掉。</h3><div><br></div><h3> </h3><h3>三年后春华返城了,已经是大姑娘的她,面临着婚姻的选择。亲友们开始不断地给她介绍对象,可是见面时不是别人不同意,就是她不愿意。几年过去了,她的对象还没谈成。后来她遇到了比她大二岁的老李,他没下过乡,在街道的一个工程队上班。春华虽然不满意,可是看到这几年来家里人都替她着急,也就答应下来。 几个月后他和老李匆匆结婚了,婚后她才知道自己犯了个大错误。他们的性格根本就合不来,三天两头总是吵架,家里的气氛让她很压抑,但是为了孩子他们没有离婚。老李也受不了了,他主动报名和工程队到外地去施工,从此再也没回这个家。大量酗酒后,他患了胃癌,没几个月就去世了,那年孩子小学刚毕业。</h3><div><br></div><h3> </h3><h3>春华一个人带着孩子,直到儿子高中毕业。由于家境不好,孩子没去念大学,找了份销售员的工作。 一天下午,家里来了个电话,春华拿起电话说“你好!请问哪位?”“你好!”是一个南方口音的男人。春华以为是骗子,刚要放下电话,这时对方报出了姓名,“我是智阳。”春华一下子蒙了,脑子一片空白,楞在那里,竟不知再说什么。智阳说他从荒友那儿知道了她的电话号码,他是来这里出差的,现在住在松花江旅社,如果方便的话,他 想见见她。两大滴泪珠从春华的脸颊上滚落下来,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放下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急急忙忙换好衣服,破例打了辆出租车,直奔旅社。</h3><div><br></div><h3> </h3><h3>她终于见到了那个让她难以忘怀的男人。曾经熟悉的面孔,脸上已有了皱纹,头上有了白发,无情的岁月让他们已不认识对方。瞅了半天,终于看到了昔日的影子。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春华再也忍不住了失声痛哭,智阳一个堂堂男子汉,也已泪如雨下。三十多年过去了,他们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面。那天他们谈了很多,很久,有别后的生活,有偶尔涌起的那份思念,说也说不完。</h3><div><br></div><h3> </h3><h3>智阳办完了事要走了,春华在家中包了饺子,还特意做了几个菜为他送行。当智阳看到她那不大的家,那简单的陈设,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一再叮嘱春华,有困难一定要告诉他。 智阳又走了,她没去送他,她不敢去送,她怕控制不住自己。晚上春华铺床时,发现枕头下面压着一打钱,点点是一万元,那是智阳留给她的。这一夜春华几乎没睡,她瞪着双眼看着房顶,泪水顺着眼角不停地滚落下来。思绪又将她带到难忘的北大荒,“剪不断,理还乱”……!</h3><div><br></div><div> </div><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