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下乡散记（二十一）回家

陆良理

　　1974年 文春从基层推荐了上学，那年暑假我正在平泉县城学习，有时间我就常常跑到知青办，替文春打听招生和录取的事情，知青办有个负责人，女的，胖胖的大家都叫她刘姨，我去的多了刘姨问我又不是你自己的事你干嘛老来问，你们俩什么关系，我说只是一个大队的，替他问问。刘姨和我开了几句玩笑，从此就算认识了刘姨。1975年我上学因有海外关系不能录取，我也去过几次知青办，刘姨还记得我，但是政审不合格只能接受现实了。刘姨对我印象不错是看我写字好，说可惜了。

经过调整心态，我继续做我的民办老师。一天下课后天都黑了，我村在平泉上班的女孩李小华骑车从平泉赶回来，拿了几张表格，说她父亲让她赶快送来让我填上表，天津化工局招工补漏的。她父亲是我们大队书记，那几天在平泉城里开会回不来，就叫她送来了。天大的好事啊，居然落到我头上！激动，兴奋，马上行动！填表交表，办各种手续，3天跑了两趟县城，那是多远的路啊，学校同事闫老师骑车把我送到小寺沟，天色已晚没有班车就截大货车，好心司机给带到县城……天晴气爽心情好，办事顺利梦成真。到知青办办手续见到刘姨，刘姨説她在地区开知青招工会，青龙县剩下几个名额，她立即抢下了，想让平泉县知青能多走一个是一个。天津化工局招工也是夏秋开始的，和招生同时进行，现在已经结束了，这时再层层下去招也不可能了，刘姨説这时就想起了招生被刷下来的我。正好公社，大队书记都在县里开会，刘姨找到我们公社和大队书记说有一个名额给你们那里的陆良理吧，这次招工政审不像招生那么严格。我们这两级书记一听又給一个知青招工名额都非常高兴，平时对我印象也不错当然同意了，大队李书记怕事情耽误了，立即让他在平泉工作的女儿下班骑车往家赶，给我送来了招工表格。多少好人，多少恩人帮助了我，难道真是妈妈为我磕拜灵验了吗，谢天谢地不如谢谢我的恩人们！

静等通知，那种复杂心情不言而喻。孩子们是很可能感情脆弱，我没有告诉学生们哪天走，我不希望大家都哭哭啼啼的。该走的日子终于到了，我日日夜夜盼着离开农村，但是当我最后一次关上我屋的门时，眼泪突然涌出，而且收都收不住。是高兴，是留恋，是告别七年的农村生活，是祭奠七年逝去的青春岁月，一切都过去了，结束了。一个时期结束了，一段人生经历结束了，好像我的青年时代也就此结束了。11月初我又到民园派出所上了户口，距离1968年11月初消户口整七年，恰恰是三年高中，四年大学的时间，16岁到23岁……

回到天津我被分配到化工设计院做了晒图工，我十分珍惜我的工作，以致后来大学招生我都一点不想试试，怕又分配到外地，我再也不离开家了。

那一年年底听我们一起分到设计院的平泉知青说刘姨到天津出差来了，（我们设计院还有两名平泉的知青，也是这次补漏的，他们在县知青办帮忙，也因为有海外关系的影响一直没有机会选调，刘姨把这难得的机会给了她了解的人，她是尽量让知青走一个是一个）我和文春到旅馆去看望刘姨，我们约刘姨到起士林吃了西餐。这是我们唯一一次对恩人表达谢意，就算迟到的“贿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