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圈组

视觉捕手

上圈组

西海固位于宁夏回族自治区，地处黄河中游贫瘠沧桑的黄土高原，是西吉、海原、固原、彭阳、泾源、隆德、同心七个国家级贫困县的总称。由于这里常年干旱缺水，加上频发的自然灾害，1972年，联合国将西海固确定为不宜人类生存的地区之一。

2017年春节，我来到了上圈组，它位于西吉县沙沟乡荒山深壑中，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回族村落，也是一个随着中国西部生态大移民和城镇化进程而即将消失的村庄。据传，这里因为有一大户人家有上圈、中圈和下圈三个牲口圈而得名。居住人口最多的时候是在1982年，63户336口人。目前，随着政府移民搬迁工作，这里目前仅剩下10户人家。

傍晚时分到达上圈组，由于山路崎岖艰难，决定入住在马瑞、马锋两兄弟家，兄弟二人都热情邀请我们去他们家住，对我们是完全信任，没有一点提防。当时考虑到他们家庭的贫困状态，明天出村时想向他们支付一些食宿费用，为了“公平”起见，最后我们决定吃在马锋家，住在马瑞家。马锋的妻子见天色已晚，撸起袖子开始做饭，一会就端来一碗碗热腾腾的羊肉面，味道香喷喷的，飘着浓浓情香；马瑞家把最暖和的房间腾出来让我们住下，特意把炕烧得比往常热，还烧了热水问我们是否洗漱，我发现马瑞家的门内没有插锁，马瑞告诉我，他们这里从来没有丢过东西，还特意叮嘱我，晚上门要留个逢，否则他养的几只小猫就进不来了，晚上山里冷。

上圈组严重缺水，这里有两眼流淌缓慢的山泉水，因地质关系，水是又苦又涩，只能给牲口饮用，人的饮用水要到十里以外的乡里去买。早晨起床后，马瑞拿起一小壶，倒点水在手掌里蘸蘸眼睛，喝了口水漱了漱口，然后咽下。看到此情景，我们也就不好意思大洗大漱了，用消毒湿纸巾擦擦了脸。

在和马锋谈到生态移民的事情上，马锋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并不想搬出去，政府给的搬迁房太小，住不下家里人，自己还要出一万多块钱，没有那么多钱，虽然政府答应给几亩土地，但至今也不知道地在哪里，听说让人承包了，每年每亩地给二百多块钱，自己的年龄大了，出去打工也没有人用了，在这里养些羊，还能增加点收入，日子还能过得去，在上圈组生活了半辈子了，故土难离。在闲谈中，马锋一直是乐呵呵的，很知足现有的生活，不停地感谢政府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不用交公粮了，言谈话语中没有感觉到他因贫穷而愤怒或抱怨生活，他的这些话我确信是发自内心的，绝对不是在陌生人面前虚伪的赞美。感恩在他的心里是真诚的，哪怕是一点微小的帮助。而我们生活在雾霾笼罩下的城市森林，只学会了苛刻和不满足。

上圈组的清晨刮起了寒风，这里的住户居住得分散，有的住户相隔几道沟壑，马瑞的女儿马银萍主动带路，为我们当翻译，她是个很腼腆的姑娘，在乡里上寄宿中学，平常只有节假日要走十几里山路才能回家，她衣着单薄，小手冻得通红，在寒风中一路走一路和我们快乐地说笑，她把我们带到了马贵家。马贵是马瑞、马锋的弟弟，人很勤快、憨厚、坚毅，现在有六个儿女。马贵第一个媳妇不堪忍受贫困生活，跑了，第二个媳妇人很勤快，又带孩子又种地，马贵心疼媳妇和为了孩子，没有外出打工，留在家里种地放羊，甘愿过着这贫困、清淡的生活。马贵的几个孩子都很阳光、懂礼貌，为了能让孩子上学，马贵把大女儿过继给了当民办教师的四哥。上圈组由于生态搬迁，小学校已经停办，适龄儿童无法上学。马贵为了孩子长大后能受到教育，决定在适当的时候也要离开上圈组。这里的孩子很少能够完成学业，能上大学的寥寥无几，马贵理想就是想让孩子们受到教育，过上好日子，但是否可以实现，也许还是个未知。

在离开上圈组的时候，我们拿出些钱，作为食宿费要给马瑞、马锋两兄弟，他们竭力拒绝。对我们来说，尽量尽点微薄之力来弥补我们的叨扰歉疚之意，其实这也许就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怜悯。

我们开着车匆匆忙忙离开了上圈组，其实我们什么都没有留下，却索取他们的善良、信任和真诚和一些自认为很艺术的影象。

2015年11月27日，在中央扶贫开发工作会议上强调：消除贫困、改善民生、逐步实现共同富裕，是社会主义的本质要求，是我们党的重要使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是我们对全国人民的庄严承诺。脱贫攻坚战的冲锋号已经吹响。我们要立下愚公移山志，咬定目标、苦干实干，坚决打赢脱贫攻坚战，确保到2020年所有贫困地区和贫困人口一道迈入全面小康社会。

虽然扶贫工作使一部分西海固人摆脱了贫困生活，但是对生活在上圈组的人来说，告别贫穷还要走很长的一段路，他们可能还要以朴实、坚韧、乐观而虔诚地在这里继续繁衍生息着，忍耐着艰辛的生活，抗争着灾难，追求着洁净和尊严的精神内涵。在这片上苍似乎忘记恩泽的，不适合人类居住沧桑的西海固，却是个适合善良人居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