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9并不浪漫的血色

Kangmei

<h3>作者:黄抗美</h3> <h1><b><font color="#ed2308">战地黄花分外香</font></b></h1> <h3><u>左起:黄抗美、于燕、孙秀敏</u></h3><h3><br></h3><h3> 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总攻开始的那一天凌晨,密集的炮声染红了半边天。随之响起的紧急集合号把打通铺睡的女兵们一溜串提了起来,三分钟不到全所人员在操场集合,领导简短下达战斗命令后,大家迅速跑向自己的岗位。我当时具体负责採血组的工作。採血组设在靖西教导队的前操场支起的帐篷里,由于没有血库、没有供血车,一切都是按伤员情况现採现用。三名组员中,医务处的于燕负责与当地血站的韦先生联系,组织血源,我和孙秀敏负责採血,刘标荣和韦德珍负责查验血型。由于我们医疗所担负的是师医院一级的救治任务,谢卓荣副教导员带领的前接组直接从战场上把伤员简单分类后就后送。大约半小时后,运送伤员的大卡车就陆陆续续开进来救治所。我们採血组也就从这一刻起,进入了紧张的工作状态。尤其在2月17、18号战斗激烈时,5个手术台同时展开手术,平均每台处理30个伤员。採血组的工作紧密配合着手术室的抗休克工作连轴转,顾不上吃饭,更别提休息,日以继夜的採血以满足抢救伤员的需要。3月4日救治所一次性开进了11台运送伤员的车,163名伤员的同时到来使需血量大增,地方组织的来自各机关各企业各院校的学生有序地一批批在採血帐篷外等候,靖西的冬夜寒风阵阵,献血者虽被冻得脸色苍白,却以坚毅的眼神鼓励着我们。尤其是瘦小的女生,血管几乎都看不见摸不着,当不得已要扎第二针时,她们没有大呼小叫,对我们说的是“不要紧,试试另一个手吧”,令我们感动不已。在血源一时供应不上时,副院长李惠林带头献血,孙秀敏和我也毫不犹豫献出了自已的鲜血。秀敏的出色表现受到大家的赞赏,并光荣地火线入党。从2月17到3月16日,一所野战所共抢救了1100多名伤员,採血146000毫升,没有一例差错。採血组的经验登上了战士报,并入编了广州军区20分部1979年自卫反击战经验汇编</h3><div><br></div> <h3>  採血组全体成员:左1、周富兴,左3陈邑南是负责运送献血群众的二部大卡车的司机;左2靖西卫生局韦先生,专门负责组织血源。战前他们深入到机关、学校、工厂等处,对健康的成年人进行血型鉴定和必要的检查后登记在册。需要献血时由医务处于燕(左5)与韦先生取得联系,通知有关单位集中10至20名献血员在医疗所等候献血,从而保证不间断供血。在无储血设备情况下,及时向前沿团卫生队了解伤员数量和情况(军帽和军衣内均己填写了姓名、血型)。左4孙秀敏,左6黄抗美</h3> <h3>採血组所在的帐篷</h3> <h3>採血组3人:孙秀敏、黄抗美、于燕</h3> <h3>  刊登在广州军区20分部1979年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资料汇编由黄抗美执笔的《前线供血的几点体会》</h3> <h1><b><font color="#ed2308">他醒过来了吗?</font></b></h1> <h3>  79年中越边境自卫反击战中,我担任一所野战医疗所代理护士长。医院设在离前线不到30里地的靖西教导队。战斗打响后,每天从战场上直接送进来的伤员足有五、六十人,最多的一天3月11日竟达163人。礼堂般大的草棚病房内的床板直接铺在地下,两两一组,中间只留一人侧身过的间隙。60多名伤员经分类进入后,我们即按规定先做破伤风测敏和青霉素测敏。当时情况紧急,也没带那么多测敏用的1毫升注射器,情急之下只好用普通6号针头,10毫升的注射器内装满药水,大针盒里装满针头,每完成一人换一个针头,加快了测敏的速度。护理员简单给伤员更衣擦身后,我和孙秀敏即开始了头一轮的破伤风测敏。伤员躺在直接铺在地上的木板上,我们只能蹲着或跪着操作,完成60多人的第一轮测敏后,腰腿几乎僵硬而无法伸直。而另一组护士王玉蓉、向平等则在20分钟后检查伤员无过敏反应后立即开始注射破伤风疫苗。随即开始的第二轮青霉素测敏依然照此操作,几个小时连续跪姿工作中,没有一个护士停下歇口气,没人停下喝口水。医务处孙景礼主任、教导员林海涛、副教导员谢卓荣等政工领导一直在病房帮忙,并不断把水和水果送到我们面前,关切地劝我们“吃点吧,喝口水吧”!大冷的冬天,我们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湿透,但每一个医护人员坚持按规定认真检查和处理每一个伤员,从中及时发现个别漏检的重伤员后,便立即让民工担架队抬往手术室。这批轻伤员经紧急处理后即按战时的程序由空军部队每天派出的4架次飞抵教导队的直升机和汽车连驻守医疗所的大卡车送往后方医院了。通常伤员当天来当天处理当天送走。而解放军报记者拍摄的这张照片中的重伤员已在我们重伤2组躺了三天,是“老病号”了。由于严重颅脑伤,伤情一直未稳定,无法转走。最后终于在第四天我们把他抬上了直升机送往后方医院,但却带走我们全体医护人员的一份挂心。他活过来了吗?现在在哪儿?康复了吗?想想都让人掉泪……。 </h3> <h3>  战前临时搭建的草棚病房,图中可見铺满地面的小石块,给抢救工作带来巨大的困难。左起药房陈淑桂、医务处于燕、採血组组长黄抗美、护士技术能手孙秀敏。</h3> <h3>战时教导队停靠运送伤员的大卡车的场地</h3> <h3>战时教导队停靠运送伤员直升机的大操场</h3> <h3>运送伤员上直升机后:右起李丹娜、于燕、黄抗美、李凱森</h3> <h1><b><font color="#ed2308">他离我们而去</font></b></h1> <h3>  重伤组的医护人员一定记得他,威武英俊的坦克手。战斗打响后,顿时整个气氛凝重了起来,看着一个个血淋淋的伤员抬进病房,每个人顿时禁不住的眼泪往下淌。一边处理伤员医嘱,一边观察伤情,及时补漏,努力抢救每一个可能有救的伤员的生命。帐篷搭在碎石临时填就的地面上,笨重的氧气筒和吸痰器要2、3人才能推得动。病房内不时听到护士们带着哭声喊着“谁来帮帮我推氧气瓶呀”。那天从手术室送进来一个伤员,我们一看全愣住了,怎么是他?那个神采亦亦,临出发前到我们医疗所专门来告别的41军的坦克手?这出发才几天竟然因坦克车被炸而伤了大腿送进了我们医疗所。当时手术麻醉基本上用氯氨酮,麻药过了手术却没完全做完,这些他都忍了。但回到病房后,他却在半迷糊中放声哭了,当着我们所有关心他的护士的面断断续续说起临出发前,他那在公社当广播员的女朋友提出与他分手的经过。桂花坐在他床边流着泪安慰他,他一边说着“她看不起我,我会立功给她看看的”。一边又昏睡过去了。坦克手由于失血过多,没等到后送,次日就带着遗憾,带着伤感和希冀被埋在医疗所旁的烈士陵园了。我们常常谈起这个坦克兵,他女朋友知道吗?那时我们也常常到烈士陵园去祭拜那满山头立着木头桩子的烈士墓,去给坦克兵和许多烈士们献上一束野山花。他们中许多人都是经我们亲手给换上新军衣才安睡在这里的,我们不可能忘记他们,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为共和国献出宝贵生命的无数个烈士们。</h3> <h3>  从靖西撒到田阳后,一所、三所战友相聚格外亲。</h3> <h1><b><font color="#ed2308">从未能唱完的那首歌</font></b></h1><h3> 记得在广西田阳覌看中央慰问团演出时,当李双江唱起“再見吧妈妈”这首歌,刚经历野战救护的我们,眼前浮现的满是流淌鲜血的战士和抢救伤员的现场,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哗哗往下淌,那一刻,这首歌从此便刻在了心头。既使战后撤回大夲营,每当听到这首歌,我都无法抑制心中的那份痛,跑到病房外,任凭泪水肆意流淌……。</h3><h3> 从此,虽然每次娱乐都会点上这首刻上79烙印的歌,但我从来没有也不能完整地唱下来那承载着我们太多战时记忆的歌曲一一“再見吧妈妈”。</h3><h3> </h3> <h3>  2012年10月我们重返曾经战斗过的靖西,去烈士陵园祭奠长眠于此的烈士们。</h3> <h3>  修建一新的座座烈士墓早已代替了当时临时立起的木头桩子,腥红的大理石上刻着烈士的简历。</h3> <h3>左起吴丽君、孙瑗琳、邝北妮、黄抗美</h3><h3>李杰</h3> <h3>  我们逐行寻找,寻找熟悉的战友的名字,寻找曾在我们救护所登记在册的、大卡车运来时已永久合上眼的杨伟明、欧阳小雄、赵幼林、陈伟明……</h3> <h3>左起:黎铁军,邝北妮,教导员,黄抗美,吴丽军,黄次娇</h3> <h3>  教导员心情沉重地对我们说,教导队就驻扎在烈士陵园旁边,多少年了听惯了前来拜祭战友的哭声,看惯了那里缕缕升起的香烟,官兵们在活生生的血色爱国主义氛围中,煅造了"当那一天真的来临,我要勇敢前进、前进"的坚定信念。</h3><h3> 是啊,当年我们野战所就驻扎在教导队,从战前看到的第一个烈士入土开始,直到战后看着木头桩子插满一个山坡又一个山坡,心头总是被纠得紧紧的,泪水总是盈满双眼,我们也就在血色中,磨炼出了坚强的意志。</h3> <h3>敬礼!</h3> <h3>  2012年10月,中国人民解放军第32野战医院全体战友为烈士们树立起这座纪念碑,寄托我们深深的怀念,寄托那并不浪漫的血色情怀。</h3> <h3>  青山到处埋忠骨,天涯何愁无芳草</h3><h3>安息吧,兄弟!</h3>

伤员

黄抗

我们

採血组

教导队

测敏

孙秀敏

病房

靖西

教导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