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中取静 率性求真一一对话画家严宜生先生

羽白

        [人物档案] 严宜生（1945—)，江西新余市分宜县人，当代实力派画家。江西师范学院艺术系美术专业(现称江西师大美术学院)毕业，长期从事美术教育工作，退休前为新余学院美术学院教授；现为中国美术教育协会会员、江西省美术家协会会员、新余市美术教育协会理事长。

        严宜生，一位年逾古稀的当代画家; 一位长期从事美术教育的师者; 一位闹中取静、率性求真的丹青雅士。他以自己的艺术个性和思想视角，在笔墨、色彩、构图等绘画艺术上，有着不懈的探索与追求。他的作品，或抽象或具象，既中西融合，又推陈出新，有别资一境的沉静，也有强烈的视觉冲击。在艺术表现形式上，注重一种精神与思想的传达，让人在似懂非懂之间，领略画面所隐现的人文思考，其所寄寓的思想与情怀，在浓墨重彩的解构之下，凸显一种耐人寻味的艺术张力。与此同时，他在从教五十多年后的退休怡境中，始终保持着一种去繁就简的生活方式和人生态度，虽身在闹市却偏居一隅，始终执着于艺术创作与研究，并先后三次举行大型个人画展，引起画坛的注目。2017年2月4日，羽白再次拜访了严宜生先生，并于清茶香茗之中，进行了一次面对面的艺术对话。

        羽   白：时下，挥毫泼墨已成为文人雅士修身养性的一种生活方式。您作为一位曾执教于新余学院的美术教师（教授），退休后依然执着于绘画艺术的追求，并且取得不菲的成果。对此，可否分享一下你目前的艺术创作与生活状况？

        严宜生：我教了大半辈子的书，谈不上有特别的好作品，我值得骄傲的是，培养了一大批美术学子，而绘画应是其次。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一个十足的教书匠。我的正式创作，大多都是退休以后的事，我在生活上比较有规律，平时乐于看书和听音乐，或与青年画友出外写生，画画时间占的比例不多。我画的内容涉及面广，山水、花鸟、人物，具象、抽象，水墨、色彩，都画。只要感觉好就进行下去，直至将作品完成，我把画画当成快乐，也就算是人生的轨迹吧，谈不上有什么很大的成就。

    

        羽   白：常听一些书画界的朋友或您的学生讲，您是一位思想锋芒、画风前卫的个性画家。对此，您的自我评价是怎样的？

        严宜生：锋芒只是一个人的个性体现，是人就有各式各样的性格。我是爱说真话的人，无论对国家还是对家庭，爱说真话大都是有忧患意识的人，也是爱国爱家的人，这比说违心话和假话要好。我的绘画作品还不算是抽象画，抽象一般指看不见物象，而我的画都能见物象；我的画也谈不上前卫，目前在全国这类的作品也不少。我认为，画家的画应有自己独到之处，要有个性，画面应有思想内涵。那些千人一面，没有个性的艺术作品，太多太多了，已成灾难了。明清时期那么多的画家，我们能记住的屈指可数了，就那么几个人，最著名的也就是“八大”与“石涛”二位大家，他们的画有个性、很特别，目视为之一新，感觉有思想。所以说，好的作品，一般没有别人的影子。

        羽   白：在我看来，每一位画家从拿起画笔的那一天起，便开始了一种修性、修炼和追求美的过程，而您又是如何与绘画结缘的？

        严宜生：历来都提倡学传统、承祖业，那是正确的。我们民族好的东西要学过来，学传统要学精神、学技巧。我们不能食古不化，不能把祖宗的东西"移花接木"地变一变，就变成自己的东西，却忘了“笔墨当随时代”，哪行吗？显然不行。因为，过多的模仿，会使作品程式化，会没有自我。好的作品，既要有现实意义，还要有永久的意义，要有哲理、有内涵才有看头。

        

        羽   白：人们常说，艺术的最高境界，就是“师法自然”，这似乎与您追求“前卫抽象”的画风有所不同，作品中您所寄寓的情感与思想，又是什么呢？

        严宜生：我从小就爱大自然，小时爱看星星月亮，面对大自然，有着无尽的遐想……那就是梦的开始。所以，我喜欢美术和音乐，因为它更靠近大自然。所谓，艺术的最高境界是“师法自然”，而我则以为，艺术的最高境界应是“道法自然”。“道”与“师”还是有很大不同。“道法”比“师法”更有空间、更有立体感；“道法”更具灵性，“师法”是初级阶段，“道法”是更高一层，是更有哲理性的。美术还是从宇宙中悟吧，有了宇宙观才能有较好的世界观；有较好的世界观，才有较好的人生观，凭空建构一个很好的人生观，那是不可能的，人生观是不能放在第一位的。艺术作品不是为了“真实”，是为艺术家心中的真实。真实是不可能的，艺术不是照相式的真实，绝对真实也是匠人所为。真实的空间位置是有限的，但时空是无限的。艺术作品是一种潜意识在画面的流露，抱着对大自然可有可无的状态中，明哲而痴心中浮现出来。

        关于传统与前卫（当代），前卫与传统一点都不矛盾，“八大山人”“齐白石”当时之画就是前卫的，现在看就是历史的、传统的，每个时代都应有每个时代的产物，否则社会就谈不上进步。我作画大多不会先入为主，不过多想这幅画应这样画或那样画，就是在一种半意识状态下作画。这就好比下围棋，逐步完善它，画到七八成感觉好即收场。在画过程中，可说是胸无成竹，却又水到渠成。能完成好一幅作品，与笔墨的掌控能力和自身的学养有关，一幅画就是一个小宇宙。

        羽   白：常见一些书画界的朋友，在提及自己的艺术历练时，总会介绍自己是“师从某人”或“出自某门”，而您的“宗学一家”又是从哪家入门的？

        严宜生：师从关系是很重要的。"师从”是指学技巧、学做人，但绘画作品中的艺术观念是师从不来的。譬如，李可染哪像齐白石？贾又福哪像李可染？不像，一点都不像！有些人为了名利、为了炒作自己，拉大旗作虎皮，实为可怜可悲。当然，作为艺术家是不能忘记所教过自己的老师，我师大的老师，大多属民国时期进入新中国的人，他们的艺术水准在当时都属全国一流的，如彭沛民、康庄、彭友善、燕鸣、余塞等诸多老师，我们弟子将永远缅怀他们。

        羽   白：在艺术追求的历程中，作为一位职业性画家，您认为该具有怎样的一种创作心态和职业操守？

        严宜生：我毕业后，一直在中学、中专任教，新余成立大学后才接触大学教育，只能算半个职业画家吧。实际上职业与非职业，只能说是专业技术的操作过程，专业的有所知，非专业的自学也有所知，但作为艺术作品的呈现，不应区别太大。艺术是心声，有些专业人士一辈子也画不出几张画来，而另一些非专业人士，因为喜爱却出了不少好作品，用当今的话来说，不就是一张文凭吗？一切都来自对艺术的执着，对生活的热爱。

        羽  白：记得您曾经说过：“上苍只提高人的品格，并不泯灭个性。”我觉得这话很有意味，这是您一时的感慨，还是有所指呢？

        严宜生：个性是从母体中带过来的，后天当然也可培养。造物主不会创造相同的东西，就像两片叶子形质的并不一样，人的个性也是如此。“好”的个性应顺其自然，不可抑制，若是约束了个性，就会滞后人的思想空间。一些哲学书上提到的个人主义，并非专指自私自利，而多是指性格、心态，有的人孤独、张扬，脾气怪异，甚至怪异到使人不能接受的地步，那都是很正常的事。譬如，达芬奇、梵高、八大等诸多中外名家，他们都有独特的个性，他们的作品都是传世的。中国人吃的是中国饭，穿的是中国衣，学的是中国文，我们骨子里就是本土的东西，不必耽心没有传统的东西。世界级画家赵无极、朱德群等人，都毕业于国立艺专，师从林风眠、潘天寿等人，他们留学国外大半辈子，也学了西方很多好的东西，他们的画作得到世界的承认，但他们的画风，骨子里还是中国的东西。

        羽   白：继承与创新是当代美术一个绕不过的话题，也是画家不得不面对的现实。您在创作中是如何处理好这一对立统一体的？

        严宜生：关于继承，继承什么？中国老祖宗好的东西太多太多，如敦煌壁画、中国魏晋以前的书法、唐宋的中国画等，都很了不起，西人是没有的。中国的线与色墨，其实都是一些抽象的符号，因为抽象所以美，我们就要这样的东西。我也爱书法、练书法，但悟性较差，学点精神吧。中国南齐谢赫的“六法论”很经典，第一法叫“气韵生动”是为主心骨，作为画家应很好地加以理解与学习。创作思维要自由，又要有极大的热情，作品无论是继承还是创新，喜剧或者是悲剧，只要“气韵生动”就是好作品，喜剧给人以愉悦，悲剧给人以警醒，这就是绘画的意义。

        羽   白：在新余艺术界，您是一位备受关注和值得尊敬的画家。我想，这除了您“用作品说话”的原因，还与你闹中取静、率性求真的人品有关。为此，您对您的学生或年轻一代的画家，有什么样的提醒与建言？

        严宜生：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愿我的画家同道们，更多地深入生活，找到绘画自身的语言和个性，以超越一般的美学思维，创作出更多的富有哲理、耐人寻味和打动人心的精品！

        羽   白：谢谢！谢谢您今天接受我的访问，您美好的心愿我一定转达。

        结束语:是的，"艺术"是两个高雅的字眼，是人类社会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粮，也是艺术家们视之为生命的执着追求。严先生的画论与观点正确与否，我们姑且不论，但他至少是一位有思想有个性的画家，是诸多艺术家中视艺术为生命的执着追求者之一。为此，且借早春一抹纯净的光线，来欣赏每一位创造美的艺术家的风采，并用真诚的问候与对话，来领略他们艺术中的人生，传递他们的艺术思想和心声，从而让艺术在人民大众的眼前，变得更加精彩亮堂起来。

主        持:  羽    白(习根珠)

美术作品:  严宜生

摄        影:  谢小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