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过完年，过什么？

郭晓枫

过完年，过什么？

郭晓枫

我惊叹于国人过年的疯狂，从年前的疯狂采购到除夕夜经久不息的爆竹声，即使年过四十，仍被感染得一塌糊涂，尤其新年钟声敲响之时，隔着窗户看夜空中缤纷的烟花，感觉自己也被点燃，随时都会破窗而出乘风归去。这几天路过一排排街面商铺，没有一家营业，霸气地贴着"春节期间休息，正月十六上班"，我想起中学政治教科书里常提的一句话---人民当家做主。一年的光阴，拿出两周来潇洒，唯有过年能让店主如此任性。

以前过年真是集中解馋，所以对于"年"百感交集，正月还没出，家里囤积的好吃的就已山穷水尽，心情跟着胃大起大落，很是怅惘。那时就想，要是天天能过年该有多好。这么想时，我正在赶没完成的寒假作业，开学近在眼前，我被解释不清的力量给打回原形。

而今，物质生活早已超越儿时过年的水平，对于吃喝的患得患失再也没有，但心情还有起落。起，源于过年的热闹，那火红、那喧嚣，神州万里无处不在，空气中弥漫着快乐，谁能不高兴呀？落，是因为过年洋溢的气氛，或早或晚，终要散尽。过年就是一呼百应的那"一呼"，它一声召唤，就带动起无数个小家庭的其乐融融，也带动起人间所有融融的暖意。受此影响，过年这几天看世界，怎么看似乎都是美的。多希望世界永远这般美好！

"过年"就是一场短暂的艳遇，因为短暂，看起来，一切赏心悦目，一切完美无瑕。为赶赴这场艳遇，每个人都精心打理自己和自己的生活，扫除看的见和看不见的灰尘，以不辜负这段风流韵事。所有人在过年期间一律都是笑逐颜开、精神抖擞的，苦痛再多、压力再大，也是要过年的。

满地厚厚的红色炮屑很快就会被打扫干净，年一过，感觉自己和艳遇中那只刚抓紧的手又松开了。立在原地看"她"离去，而我所立的原地，转眼就沦陷在生活的汪洋中，那平淡的、庸常的、琐碎的，当然，也是真实的，在每个人的四周，又潮水般起起伏伏。上班的上班，哄娃的哄娃，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只要乐意，你随时可在饭店开一桌，堪比年夜饭，也可买几个大礼花弹在自家门外燃放，甚至买几幅对联重新贴上，别人也无权干涉……但你营造的一切终归是差了个味儿---"年味儿"。人们所谓"现在生活好了，每天都像过年"是肤浅的认知，不过是停留在物质层面，"过年"，是打破常规的盛大庆典，那几天，所有鸡零狗碎都可放下，不必萦怀，真也好，假也罢，就先陶醉其中吧，这种打破常规的"混乱"，才是过年的魅力所在。

年一过，很多虚虚实实的热闹立马一哄而散，我总会蒙圈，有些辨认不出眼前的世界。但转瞬间，看街上又是川流不息，刚跳出"闲"，人们又开始忙，忙得太阳都得追着人的脚步跑，踩刹车骂娘声又要不绝于耳了，一切又是周而复始。有多少抱怨，就有多少欣喜。忙，才是人们的命运。我喜欢这世界像蚁群一般运动，每个人为着自己的五斗米或三千里，以自己的方式谋生或丈量，海阔凭你跃，天高任你飞，无限的可能都在你自己手里把握。

过年，是把很多忙碌没收，万民狂欢普天同庆，谁也不许瞎操心。过完年，没有谁来催促，但谁都知道，是鱼，就要带着一身的忙碌跳回生活的海洋中去，因为，一切才刚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