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

小微文字

一  

2017年2月2日，阴历正月初六，是老张的阳历生日，他属羊62周岁。

早晨醒来，看见老张还在睡觉，摇醒他，对他说：生日快乐！老张含糊的应了一声，转过身又睡了。我看了表，差10分七点。还可以再眯一会儿。

我们仍然睡一米五宽的床，我曾经想换一个大床，可是老张一直生病，免疫力很低，我怕新床的有毒气味伤害到他，就一直将就下来。都说年龄大了要分床睡，我现在反而是窝在老张身边，听着他均匀的呼吸才能睡的安稳。就连午休也是如此。

　　拉开窗帘，看见轻雾的天空，知道这个年就要结束了。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反正也是不上班。

今天约了叔叔姑姑两家过来吃饭，姑姑家说大人孩子都有些感冒，不来了，怕传染给他哥哥，叔叔家说，只能晚上过来吃，要送孩子们回北京走才能过来。

女儿昨天给爸爸订了蛋糕，这大概就是唯一的生日标志了。今年也没有给老张准备礼物，只是不知道他还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想想，也不要局于形式了，他什么时候发现了喜欢的东西，就立刻买给他。

　　早晨起来把花瓶里的水换掉，发现这一次康乃馨的花径没有腐烂，一直盛开，已经10天了，有的花朵已经凋谢了，大多数还盛开。中午拿相机拍了几张花，总觉得没有留下花的容颜有些对不起它们。

二

前几年一直和老张旅行，觉得有很长的时间可以一起走走，没有想到一场疾病就打碎了我们的旅行梦想。所以说，要珍惜时间，能走的时候到处走走，不能走时就安心待在家里。

　　那一年春天，和老张一起去江南古镇游。从千灯开始，到甪直，木渎，同里，西塘一路走来，每一个古镇都做停留，住上两三天的时间。我们一起走过了千灯长长的青石板，走过了甪直一座座古石桥，一起看了木渎皇帝曾经留宿的园林，一起重新游览了寒山寺，看了枫桥夜泊，一起坐在同里河边长廊里喝茶，一起在西塘租房过日子，看戏，游荡。所有的记忆都留在江南小桥流水的光影里。

我们还一起自驾西藏，甘南。

一直想去新疆，成了一个还没有完成的心愿。等待老张恢复，我们一起再继续行走。

 三

过去的一年，我们努力的不错，原发病已经基本控制。我们以手术的方式纠正了老张眼睛的白内障，让他眼睛重新明亮起来。我们以住院用中药调理的方式，纠正了老张的脾胃失调，改善了饮食状况，纠正了贫血指标，基本恢复到正常。虽然，过年这几天我们依然和他的嗓子，耳朵感染进行斗争，大年初一就去医院检查耳朵，确诊是带状疱疹，已经基本得到了胜利，一天天的好了起来。这些成就，对于我和女儿来说，是欣喜的，是值得骄傲的，老张也是最棒的。

每一个人都曾经年轻，有力量，身体强壮，承担着家庭，孩子，心里拥有说不清的梦想。当我们健康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无所不能到达。但某一天，突然抛出一个结果，一个显示，让你无奈的接受，改变着你一切的生活轨迹。让你清醒的意识到，很多美好的东西会失去，生命会有疾病和意外，人会死亡，时间脆弱，没有坚固和永恒。

所以，我们要把握住当下。

　　四  

老张的生日宴是精致的。上午去超市买了鲈鱼，清蒸的。要事先腌制半小时以上，开水上锅蒸8分钟，倒掉渗出的汤汁，撒葱姜丝，淋蒸鱼豉油，再浇上热油即可。一条近2斤的鱼，让我们5个人完全吃光。

我说学做一次梅菜扣肉，没有五花肉，就用后臀尖代替了。先煮，再抹酱油用油煎至焦黄色，切片。梅干菜泡一下，油锅炒，肉皮冲下码放，上面盖上梅干菜，淋酱油和糖，上锅蒸30分钟，扣在盘子里。口味一流，就是肉稍有些硬，下次该用高压锅即可。

还做了醋溜丸子和油焖大虾。一个素炒绿甘蓝。一桌子菜摆好，老张说与大年三十的家宴的菜品完全没有重复。大家吃得很尽兴，除了半盘梅菜扣肉剩了下来，别的全吃光了。菜品精致，大家还喝了红酒，分食了老张的生日蛋糕。

　　五

 

这世上总有你在意的人，在意的事。他们的喜怒哀乐就是你的牵挂。也就是这些你最在意的人，温柔了你的岁月，陪伴了你的时光。是他们陪你走过一生的路，只有他们许给你一生的温暖。

晚饭后，看着窗外轻雾弥漫的天空，车辆川流不息，突然就有些伤感，想着漫长的光阴，有多少人值得在时光里想念；在烟火里相守；在岁月里相知？有些人适合在心里，有些人却只适合远距离的相望。

　　今天老张过生日，只是他每年都会度过的一天，有亲人陪伴，有鲜花和蛋糕，老张也喝酒吃菜吃蛋糕，也笑也满足也高兴，如此，我还有什么不知足？

于是，我就告诫自己，不要想得那么多，只要日子过得行云流水，厚爱不必多言，有温暖的陪伴。爱没有声音，但我们终听见，岁月经过打磨，把人生从沙粒成珠，亲情经过时光的打磨，方能契合生活。

　　静好的岁月里，总会有花开花落，生命无论怎样度过都会留有遗憾，我不怕日子平凡，只怕没了温情。

晚上，和老张说，公园里的腊梅开了，我想去拍。我问，我该带那一只镜头？老张说，你带微距，就要拿上架子。拍枝干，这个24—70就够了。看着趟在床上的老张，心里一酸，什么时候你一起呢。春天来了，那么多花都等着，等着花开……

　　“光阴中的最美，是遇到一场花开，和一个恰恰好的人。若生命是一场途经，因为遇见，所有的山河日月，都是自己喜欢的模样，这一路上，山一程水一程的奔赴，都是为了有一天能停下来，等一个灵魂相近的人，暖一场相逢。”

好美的句子，好美的感觉。总觉得自己老了，就不会体会这些美好，其实不是，读到了，也会欣喜。

六

　

晚上躺在床上，翻看手机里的推送链接，看到西藏的美图，想起和老张一起自驾西藏的片段。 

那日，在八廓街，那么多转经的藏人，他们朝着一个方向走着。我们忽然看见一个磕长头的人，他身上带着一个皮子做成的围裙，双手个带一副木质的手托，每走三步就嗑一个等身长头，然后起身，双手合十，木托打出有节奏的声音。他目不斜视，一脸的虔诚。那是我入藏以来，第一次看到磕等身长头转经的藏人。

　　有很多游人都驻足观看，没有移开脚步，也没有移开视线。我觉得这样盯着看，除了不礼貌之外，还有一种对佛、对信仰的亵渎。

时至黄昏，天色清凉，这一幕景象如同幻影，难以忘怀的画面。我没有拍照，只是将画面牢牢的印在脑海里。后来看那部电影《冈仁波齐》拍摄转山的场景，我也回忆起来那个八廓街磕长头的转经人，心里想，他是从什么地方来？到拉萨是他最后的目的地吗？

　　那天，我和老张坐在八廓街边的长椅上，空气中有柏枝燃烧的芳香，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变换光线，野猫爬到屋顶，不远处大昭寺殿顶闪烁出金色。我当时就感觉是：这一切都是熟悉的，仿佛很久以前我就来过。

西藏的人生活的都很纯粹，也很用力，他们一生就是想完成自己的愿望，有的就是为了来到这里转经。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之前，就要活着，为了活着就要挣钱吃饭。就像冈仁波齐那部电影里的，生和死都是自然，婴儿在转经途中降生，老人在雪山脚下去世，这一切都生命的过程，只要活的足够，没有什么可以抱怨，纠结，戾气……

　　于是，就躺在床上遐想，我们也应当像西藏人那样，活得纯粹一些，单纯一些。就像这一段话里的句子：寂静的时光里，挑一盏灯花，月光下，便溢满等待的温暖，日子如诗，你是诗中最美的韵角，光阴终会老，老在你的眉眼间，老在日常里，将一生的容颜看老，将一生的时光绣老，将一生的风景看遍，落款处，你发如雪，却深情如昨，我不语，微笑以赠。

于是向往着那个冬天的黄昏，窗外，是梅花落雪，屋内，茶香萦绕，我和你小坐，说一段岁月的闲话，如此，惜时如常，惜君如常，任光阴老去，且以深情，白了头。

　　这就是老张生日一天的碎碎念。

再次祝老张生日快乐！

所有的照片都是和老张一起走过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