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水城

正照黄山

<h3>&nbsp; &nbsp; &nbsp; &nbsp; 越过滇黔游龙起伏的群山高原,从梅花山而下,有条玉带似的坝子,秀峰耸立的曲水环绕处,是我的故乡,水城!</h3><h3>&nbsp; &nbsp; &nbsp; &nbsp; 初三,走进重建后的新古城,有些晕向!模糊中,还记得,老街上阵阵的丁丁糖声,噗噗冒烟的篜篜糕,吞着口水等现和面的水汤圆,百货大楼永远够不着的高柜台,捉迷藏最爱穿的老巷子,城外河田坝大伙捉蛐蛐,玩得忘归家……。印象中好些年的元宵夜,人海沸腾的耍龙队,沿东门入城,在接龙头的人家门前耍舞,辕门口,人们拉着风箱张望等待,龙阵和倒锣鼓鞭炮声耍到高潮时,只见,四角掌火师傅们,舀起一瓢通红的铁水,瞬间铲向夜空,金光满天之下,落在光膀子的舞龙手身上,顿时,锣鼓声尖叫声与围观者的喝彩嘶喊起伏不绝,简直是直充云霄弥漫至老城整个街巷…………。这就是30年前,躲在人群中踮着脚,在大食堂门口灶台上张望的儿时记忆!自省事起,我眷念的那些亲人,频频故去,老水城的背影,在我出门求学后,纷繁变幻的二十年间,每次回家,对她的印象,既有些模糊,却似又清晰!故城撤迁前多年,老住民们已逐渐搬出,这所旧城,渐被人们忘却,这些年,文化旅游的热潮,人们才把他想起。我父亲,如同许多水城老者一样,在此生活作息了半个多世纪,见证了水城的沧桑,有着对水城历史与文化不解的情节,就在新城即将到来,当人们正四处找寻,那堆老城光明路喝茶摆龙门阵的先生们时,他们,却多已如星散去……</h3> <h3>初五,受父亲老友焦伯邀请,拜访了水城有名的萧氏后人萧诚先生,通报外祖与舅辈,系有世交之谊,甚感亲切!此编,基本为萧先生提供之画册翻拍,许多历史图片,难得一见。像中端严挺秀者乃其祖父,为晚清贵州水城最后一任通判!萧氏家族,祖居福建,雍正年入城,历代于冶金、政务、工商、文教、慈善皆有涉入,为水城世家中福德深厚之书香门第!</h3> <h3>多年前,给左氏老人撰碑,在贵大的表伯陈开鸣先生家,问及水城旧事,听他讲述,以其见过的黔中古城,水城为秀!</h3> <h3>解放前未拆之城墙东门!东门口老房一片的前世今生!策马出城者,可想见,父亲老茶友们口中拍案惊奇的,那些民国水城的风云逸影!</h3> <h3>老先生们说,这是三街的王幺老爷大院嫁女,民国间,此排场的青年婚礼,似不减海上!</h3> <h3>听聂伯讲,大概今天的观音阁前,生产队打谷场,前身为川祖庙,后为惠民小学、黑大楼,儿时还有印象,已成法院大楼、育才职中。</h3> <h3>夜幕中的观音阁,清净庄严,现由福建佛学院毕业之祖定大和尚统领住持!与德坞灵山寺相呼应,似有三百年来,水城佛教中兴之龙象!</h3> <h3>东门重建之远景,塔阁基本按原样复原,上面有儿时的许多欢乐记忆,常想起后山那位修行卢姓老和尚,捣蛋孩子们,常会去山上暗呼其名搅扰她,据说,她会筮草卜卦,一种很老的起卦方法。</h3> <h3>阮略为水城运动会题记,曾见过这位留学日本的民国县长图片资料,很有威仪与学养,书法碑石可见其当年风骨!</h3> <h3>西门城外护城河拱桥!似有西方传教士们镜头下的晚清残景!</h3> <h3>老宅门前,这些可爱的柱石雕刻,匆忙于老屋的搬迁,没能收留下一二,半年后回来,多已夷为平地,很可惜!想必,这些故人,多沉于新城底下作隐士去,趁乱冬眠,退藏于密,等待下一个百年的流转中苏醒!</h3> <h3>在外游学来去那些年,从华北入中原转两湖入黔,火车每越过黔中腹地,爬升至六枝,钻过一洞又一洞,每次,都被窗外无尽的群山所震撼,心里常自感叹,若非战乱与变革,会有什么力量,能让祖先们,不远千里从江西、山东跋涉而来,定居在高原群山中这片神奇的土地!</h3> <h3>2016年,彻底重建后的水城南门,夜幕中,被清理扩宽的护城河围绕。一说旧时,雨季的水城,城河涨水,溢满良田,古城有如荷叶,漂浮水中,荷城乃得名!</h3> <h3>解放后,城墙撤掉后的水城!塔山上的亭子翼翼,后撤建为水塔,今又恢复!新中国后,全国撤城楼,似并不少见,而其寓意却深长!兴废的城垣,在今日的语境中,可否象征着,一个去中心,平等自由的互联文明时代已到来?而在那个庶民胜利的时代,是否,也表达了新政权,对族群党派共生的观念与愿望呢?</h3> <h3>然而,经历过解放、土改、反右,1960年剩下的,只是部分被联合的地方开明绅士们,有掌故的老人们从影像中,不难看出,此刻,民国水城那些世家宿老多已殆尽!像片中依稀还有,在水城解放初风云迭变的政治斗争中,那些难得一见的名士身影!对于有成分问题的家庭,当年稍有记忆的孩子,谁能忘却51-52年,那些惊魂未定的新旧洗礼?母亲的家,可见一斑。外公虽以和善闻名,抗战国共合作期任职,负责征集军粮支援前线,曾冒着匪患,带队从水城出发,以当时的人力,昼夜运粮支援抢修滇缅公路的将士,解放后,虽幸免于难,仍被下狱改造,留下外婆与六个年幼的子女……</h3> <h3>在那场父辈们刻骨铭心的自然灾害到来前,孩子们,在苏联模式下,接受着新式的现代教育,为新中国的全面发展作准备,却不能想到,等待他们的却是……十年文革!</h3> <h3>71年的水城一中,文革中的父辈们,据说,在闹革命中学习!?8年后,中美建交,那年,我迟迟地来到这个世间,出生在这片久经风雨的土地!庆幸躲过了文革,迎接我们这代人的,是中国改革开放如火如荼的30年,在物质渐趋繁盛的变革浪潮中,虽与父辈的遭遇不同,我们经历的,却是一场追逐中茫然应对的挑战与洗礼!</h3> <h3>解放初的变动中,城内龙洞山顶,有一所费氏老宅,默默的被整体平移至西门城外!土田地上,那位旧屋前怀抱风琴的青年,在音乐声里,眺望着远方!如同当年,那些数以百万的,热望新知与未来的青年们,怎能预见,个人的理想与命运,往往被莫名其妙的力量所摆布驱使,生命的高度,总是镶嵌在,他与那个时代无法超越的框架之内!</h3> <h3>蒸汽车轨道前方,是新建成的三线建设体验馆。水城~这所贵州滇黔之交的小县城,从封闭自给自足的小手工农商业,急速升级为全国规模机械化采炼的战略要地。那场群英毕集的三线之战,也给她汇入了新的生命,冲击着水城人三百年来尘封的心灵!</h3> <h3>游玩的人们,似乎难以了解,在西南边陲,高原明珠上的青山绿水间,曾发生过一场无声无息,却惊天动地的革命!呈现的,竟是中国从农耕到工业文明跃进的缩影!镜像的背后,是鸦片战争以来,这位古老的华夏老人,遭遇千年未遇的大变局后,所作出的艰难而苦痛的历史转身!</h3> <h3>谁能知晓,历经过革命、运动与改革的百年水城,在传统与现代激烈交替的背后,还深藏着多少的爱恨别离?故人虽已淡去,这座老城,不知,仍有多少鲜活而执着的生命?</h3> <h3>凤凰山上,曾住着荷城父老的历代英灵,累累的坟头虽已抹去,官厅坡前,咸丰朝的荒冢仍默然驻立,面朝钟山,云起日落,守护着这块生养她的土地!</h3> <h3>图文至此,敛怀肃息,暂作一结,</h3><h3>见此远景,有小诗云:</h3><h3><br></h3><h3>群山似流水,天地如浮云,</h3><h3>双钟寂无声,荷城有梦人,</h3><h3>世事多变幻,何恋旧时庭,</h3><h3>莲池略鹤影,光中自来去。</h3><h3><br></h3><h3>聊作初七离开前的随兴之感,</h3><h3>以告慰这片土地上,</h3><h3>生养我的父老乡党及故人们!</h3> <h3>后续两句:</h3><h3> 一点随感,也没想到,引来这么多关注,1天不到的时间,浏览量竟上千,令人肃然生敬,应归于这所300年老城的魅力!</h3><div> 古城中过往的生命故事,常令我困惑叹息,她既是属于个人,又是家庭,却链接着更广大的命运共同体!这些困扰,如当年城隍阁上的钟罄,不断地敲打着我少年懵懂的心灵,迫我上路,像飞鸟般,在一次次的出离与回归中反省。</div><div> 多年后,我渐明白,每个生命的背后,是普遍而复杂的人性,无论愿意与否,都会在其所处的时代与族群的命运中碰撞砥砺,接受成长的洗礼……!</div><div> 此过程,或有感知,或茫然,成长的迟缓与程度,会随宿世的因缘牵引,更视其生命当下的遭遇与觉醒………。</div><div> 曾经,去过一些古镇,驻立在残垣断壁的老巷中,在那些咖啡奶吧,传来的清脆笑声里,当失去内在的生命感通,审美的当下,是一次次无网的连接!而幸运者,在微弱的信号里,凭借生命的流量,隐隐会感觉到,那里曾发生的过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