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规则和情感底线

Jonathan Z

老虎又吃人了。

如果去年北京的老虎吃人还给民众一丝隐晦的话，那么这次宁波动物园的老虎吃人事件则是舞台演出般赤裸裸的展现在人们的面前。那段视频我看了，确是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但视频太长，不忍看完，我一直以为我是胆子很大的人。

这样的新闻必然引起轰动和公众的关注，谈论的话题和去年老虎吃人事件也差不多，那就是该同情死者呢还是该谴责不遵守规则的人。有位大学的什么主任就民众的反应归纳了三类人：挺虎派，圣母派和票贵派。并声称自己是坚定的挺虎派，坚决批判另外两派。

要我说，对这一悲剧有看法的何止三派。随着更多细节的披露和时间的推移，趋于平静和理性后的民众可能会有更多的不同看法。这其实也很自然，发生这样的惨剧，不同的人根据自己的感受给出自己的看法，这再平常不过了。

但是，在主张自己的看法时却反对别人的看法则大可不必，也极不可取。能够理性的、自由的发表自己的意见比意见本身的正确与否还重要。

其实，我想说说关于规则的问题。这位挺虎派举例说，"该买票就要买票，如同太阳从东面升起一样天经地义"，怎么就是有人要违反这样的规则呢？

我感觉这样的疑问对于研究社会行为的过于幼稚了。这就如同每个国家的法律都不允许杀人，但就是有人会剥夺他人的生命一样的道理，不是规则禁止了，违规的现象就不存在了。人们之所以制定各种规则，就是因为有人会做违背他人利益的行为。一个明显的事实是，世界恐怕不存在没有被违反过的规章制度吧。

进一步说，世界上的各种规则或法律都不是为遵守规则和法律的人准备的，一切规则和法律恰恰都是给那些破坏规则的人准备的。如果这个世界上的人都守法了，没有违规者了，那么这些法律和法规都不好意思存在了。

所以，不用惊讶为什么总有人违反规则，这是社会的客观存在的现实，它更是社会整体素质的具体反映。只要有了针对人们行为的规则，就必然有违背规则的人。

另外，我也想说说为什么有人同情违规的死者。要说清楚这个问题，必须引入一个特有的名词，就是人类的"情感底线"。什么是情感底线呢？它是由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远近而决定的人的情感关系。举例来说，当一个人在街上目睹一起车祸，有人受伤甚至死亡，你可能会同情。当发现伤者或死者是自己朋友的时候，你可能迅速转变成悲伤。这就是因人关系的远近决定了你情感的反映程度。

就老虎吃人事件而言，只要在网上搜索一下就不难发现，老虎或其它动物伤人的例子在世界各地并不少见，去年印度就有老虎吃人的视频流出，但中国的网民并没什么反映，为什么中国的民众如此关心宁波动物园的这次意外？

其实，这就是情感底线的作用。不论你自己是否意识到，不论你是批评他不守规则，还是同情他的遭遇，你都在情感上和他有着联系。我们之所以不讨论印度的老虎吃人，那是因为印度离我们太远，伤及不到我们的情感底线。宁波就不同了，他是中国人，与我们是同族的联系。这和你希望中国队获奥运冠军的心情是一个道理，而死者的亲属伤心欲绝，认为动物园"管理有漏洞，不该给人逃票翻墙的机会"，这样的认知只能说明情感底线达到另外一个高度。如果老虎吃人的事发生在非洲的刚果，那么国人恐怕只会在天下奇闻里了解一下罢了，谁会关心是谁的责任？

所以说，人们根据与死者的远近关系，画着不同程度的情感底线。又由于这底线的不同，反映出来的情感也不一样。

人类还有这样一个情感底线：人的生命优于动物的生命。所以在生死关头，浙江动物园的闯祸老虎被射杀了，那是尽最大的可能挽救人的生命。这条情感底线可以改动吗？

对宁波动物园老虎伤人事件，我设想的理想结局是这样的：

在恢复平静后，家属亲自再去动物园，也是最后一次，向动物园的主管诚挚致歉，因家属的不当行为给动物园带来的不便表示歉意。毕竟，一只老虎被打死了，动物园也被勒令暂时关闭了。而动物园方面呢，最好的结局是接受这样的歉意，而所谓的动物园损失也不提了，在没有任何压力的情况下，主动分担部分死者安葬费，这事就这样告一段落。然后赶紧到逃票的围墙处看看，这么高的墙，怎么还是有人能钻进来了？

如果我当时在场，一定会谴责和大声制止逃票者的行为。但如果发现逃票者被老虎咬死了，我就什么也不说了，伸把手帮家属把人掩埋了，然后回头对看热闹的人大声说：触目惊心，遵守规则。

当然，我这是站着说话的。如果坐着，或许我正在写诉讼状，入禀法院，向宁波动物园索赔X万，不成功我誓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