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锡锋:正月,我去毑婆家村寻根问祖

成锡锋

<h3><br /></h3><h3> 2017年正月初四。我带着爱人和女儿,来到我毑婆家村寻根问祖。<br /></h3><h3><br /></h3><h3>"毑"是我们很少用的一个字儿,发jiě音,本意是母亲。"毑婆"纯系晋西方言,即姥姥之谓也;而姥爷则叫做"毑爷",有时也干脆以"毑"代之。</h3><h3><br /></h3><h3>我毑婆家在柳林县孟门镇石洞门村,1941年9月我母亲出生于此地。</h3><h3><br /></h3> <h3><br /></h3><h3><br /></h3><h3>解放前的毑爷家,凭借勤劳致富,已是整个石洞门村最富裕的家庭之一,家住高门独院,而且是少有的砖房四合院。该院落坐北朝南,依山而建,正面六间,东西两厢各三间,南面曾是豪华的大厅,大门则在东南角。</h3><h3><br /></h3><h3>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院子南面的大厅,外有四柱挑飞檐,内有四柱顶六梁,豪华而气派,曾给孩提时代的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该厅后来因流落他人之手而被拆,据说新的主人仅将其中的木梁卸了下来,就做起了数间新房的门和窗子。</h3><h3><br /></h3><h3><br /></h3> <h3><br /></h3><h3>1947年土改时,毑婆家被定性为富农,家产被本家及其他村民分去一些。但他们仍住在该院子的正房里,直到他们离开这个世界为止。</h3><h3><br /></h3> <h3><br></h3><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我和爱人在毑爷家大门口的合影)</h3></h3><h3><br></h3><h3>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逢年过节母亲都要带我们来毑婆家。</h3><h3><br></h3><h3>春节、仓官节、清明、四月八、五月端午、六月六、七月十五、八月十五、腊月都是必去的。其中正月是去拜年,正月二十五后是送"仓官",清明后是送"燕燕",六月六是送"摊货",七月十五是上坟,八月十五要送月饼,腊月是要给老人们送过年用的东西。</h3><h3><br></h3><h3>此外,每逢毑婆毑爷过生日,母亲也都要带我们来庆贺祝寿的。</h3><h3><br></h3> <h3> </h3><h3><br></h3><h3>我老家离我毑婆家有四五十里路,在交通尚未发达的年代里,只能靠步行。</h3><h3><br></h3><h3>路途远,加之我和我姐那时又都才几岁,走不快,而且走不了多少就累得走不动了,所以每次我们都是一早出发,走十里后先在刘家山休息休息,走二十五里后再在张家庄休息休息,然后再走到陕西煤窑歇一会儿,最后爬山路到姥姥家村。</h3><h3><br></h3><h3>因为往返得十来个小时,所以我们一般都是第一天去,中间住上一两天,期间给毑婆毑爷碾碾碾子磨磨面,再挑挑水,第三四天头上回。</h3><h3><br></h3> <h3><br /></h3><h3>碾子和磨,毑婆家就有,您看。</h3><h3><br /></h3><h3>当年人们就是通过这些设施设备,将粮食碾磨成面,以资食用。</h3><h3><br /></h3> <h3><br /></h3><h3>从毑婆家出发去挑水,需要走一段不短的石坡路。</h3><h3><br /></h3><h3>石坡很陡,很难走。一担水压在肩膀上,感觉扁担直往肉里嵌,走不了几步就得换换肩膀,就得站下歇一会儿,大口喘喘气。</h3><h3><br /></h3> <h3><br /></h3><h3>但是,虽然担水是体力活儿,可童年的我还是乐不可支、乐此不疲。</h3><h3><br /></h3><h3>毑婆家村里的井水是优质矿泉水,从石头缝儿渗注出来汇聚而成,水质特别好。掬之入口,清冽而甘甜;熬出的米汤呈金黄色,味道也是特别的香甜。</h3><h3><br /></h3><h3>这就是石洞门的水井。当年是自然敞口型,前些年人们用水泥为它搭起了小房子。</h3><h3><br /></h3> <h3><br /></h3><h3>喜欢到毑婆家,不仅因为可以走石板路,可以担水,可以喝好喝的米汤,而且还因为有好吃的枣儿。</h3><h3><br /></h3><h3>枣儿我们老家也有,但多是母枣,虽然因为糖分多油性大,放的时间越长越好吃,但是我总感觉不如毑婆家的枣儿酸甜可口。</h3><h3><br /></h3><h3>毑婆家的枣多是牙枣。每次我去了毑婆家,总要悄悄地跑到隔壁储藏东西的房子里,因为后窑麻袋里放着陈年老枣,可让我尽情享用。</h3><h3><br /></h3><h3>当然,对孩子们而言,牙枣刚红未熟透的时候最好吃。牙枣本来就比母枣红得快,加上姥姥家在纬度低的南面儿,节气来的比我们北山后面要早,所以常常是我们家的枣儿还处在"鸡眼圈圈"的时候,姥姥家的早就已经多是"半腰腰"和"全红红"了。牙枣熟了绵了后是酸中带甜,而刚红尚是青枣的时候则是甜中带酸。</h3><h3><br /></h3><h3>所以,每年枣儿红了的时候,母亲总要带我们去姥姥家吃枣儿。</h3><h3><br /></h3><h3><br /></h3> <h3><br /></h3><h3>姥姥家村里的牙枣,多在沟里的平地上。我怀疑牙枣好吃与水土有关,因为姥姥家大沟里一年四季溪流不断。</h3><h3><br /></h3><h3>现在溪流仍在,枣林也仍在,但是一切似乎都没有人看护了。您看,这满地自熟自落而又自我腐化的枣儿,仿佛在倾诉着什么……</h3><h3><br /></h3> <h3><br /></h3><h3>小时候,到了石洞门,我们都会去二郎庙玩耍。二郎庙就是著名的"石洞门惨案"的发生地。</h3><h3><br /></h3> <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二郎庙里面的地道口)</h3></h3><h3><br></h3><h3>那是抗日战争时期,日本鬼子的枪炮声打破了毑爷家耕读传家的宁静而幸福的生活。</h3><h3><br></h3><h3>1943年的4月18日,母亲刚一岁半,盘踞离石县柳林镇(今柳林县驻地柳林镇)的日军,纠集已侵占离石、中阳的日军数百人,侵袭柳林北山抗日根据地,晚上进犯石洞门附近的白家墕村。石洞门村民得到日军出发的消息,当晚迅速转移,身体好跑得快的藏入了远处的山洞,而跑得慢的则钻进了村中的地道。</h3><h3><br></h3> <h3> </h3><h3><br></h3><h3>19日凌晨,日军包围石洞门,在村四周山头上架起机枪,严密把守,进行大搜索。他们没抓到一个村民,却在村西头500米的地里发现了地道的通气孔和隐蔽在沟壑里的地道出入口。日军猛刨通气孔,并扔进了手榴弹,藏在地道里的民兵陈汝发眼疾手快,拾起冒烟的手榴弹复掷出气孔外,手榴弹炸倒两个日军。日军断定地道里有人,又从村里拾来柴草并浇上辣椒面,放在地道口点燃,滚滚浓烟顺沟风猛扑进地道深处,地道里藏着的村民被呛得昏昏沉沉,有两名妇女窒息而死。有三四名妇女忍不下去就摸到洞口,听不到一点响动,以为日军走了,就钻出地道。狡猾的日军隐藏在地道口四周,见有人出来,一下包围住,用枪逼着她们向地道里喊话。地道里的村民听见是本村人在呼叫,不听民兵陈汝发的劝阻,除陈父子两人,其余46人都走出地道,结果全部被日军押回村里。</h3><h3><br></h3> <h3><br /></h3><h3>他们和从邻村抓来的另外10多名老百姓一起,被关押在村底的二郎庙院内。鬼子让他们一字形站开来,逐个搜身并抢去全部财物和金银首饰之后,便进行血腥屠杀。此次,日本鬼子共砍杀村民53人,老弱妇雏都没有放过。</h3><h3><br /></h3><h3>这是抗日战争期间日军犯下的滔天罪行之一,史称"石洞门惨案"。</h3><h3><br /></h3><h3>这些石碑,记录了日军当年的罪行。</h3><h3><br /></h3><h3><br /></h3> <h3><br /></h3><h3>惨案发生之前,我毑婆让我毑爷背上我母亲并拖着十多岁的我的大姨,跑的藏在了远处的山洞之中,于是得以幸免于难。而我毑婆,因为怀有八九个月的身孕无法快跑,则随着大伙儿钻进了村中的地道,因此她也惨遭日本人的屠杀。</h3><h3><br /></h3><h3>"你毑婆当时怀着孩儿,可是她也被逼得和其他人站成了一排。日本人一个一个地挨住杀,人们都吓得哭着叫着。杀你毑婆旁边的那个人的时候,血还溅在了你毑婆身上。轮到你毑婆的时候,她还看见日本人把刀举起砍了下来,她说她只觉得肚子上凉丝丝地一下,肚子里怀的孩子就掉在了地上。她说她刚开始还清醒着,还听见了孩子掉在地上的哭声,还听见日本人说话的声音,但是她躺倒在地上不敢动一下,怕日本人再补上一刀。紧接着她就昏过去了……"</h3><h3><br /></h3><h3>这是我很小的时候,母亲给我讲的我毑婆身上发生的一切。"说起来也算幸运,日本人走了以后,家里人把你毑婆放在木头门板上放了三天三夜,结果你毑婆又醒过来了。可是你毑婆怀的那个孩子,就那样死了。"每当讲到此,母亲总要叹口气:"唉!你毑婆恓惶命苦,她一辈子生了16个孩儿,活下来的只有你姨姨和我。"</h3><h3><br /></h3> <h3><br /></h3><h3>毑婆是"石洞门惨案"少数几个幸存者之一。除毑婆外,在石洞门惨案中也曾惨遭屠杀,但最终却奇迹般地生存下来的,我知道还有一位叫陈久富的老人。</h3><h3><br /></h3><h3>大难不死的毑婆,由于出身富农,活得隐忍而低调。她活了70多岁,在她去世前,她的孩子们只剩下了我母亲一人,因为我的姨姨在40多岁的时候也因难产去世了。</h3><h3><br /></h3> <h3><br /></h3><h3>我收藏的《抗战日报》,记录了后来镇压帮助日本人制造"石洞门惨案"的汉奸的情况。</h3><h3><br /></h3>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的毑爷走的比我毑婆早了几年。作为富农出身的毑爷,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月里,自然也受到了冲击,经受过不该忍受的屈辱。譬如,我听我表哥说,当年我毑爷想要变卖自己的部分房产,却被村干部无理而蛮横地阻挠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但算起来了,还算好。主要原因是他有本事,别人都要请他求他,离不开他。"——熟悉我毑爷的人后来都这样告诉我。他们说的我毑爷的本事,就是看风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的毑爷当年是柳林北山一带首屈一指的风水大师,虽然我不讲迷信,但民间关于他老人家的神话传说还是让我觉得不可思议。据说,他从坟墓上随意拔出一根草,根据草根的颜色就可以断定墓中主人是正常死亡还是非正常死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次,他去一个地方给别人家看风水,还不等到村子里,他就离远指着一户人家的院子说那家人没有后代。同行的人不信,可等到了村里一打听,果不其然,该家的人正在为结婚几年了却抱不上孩子着急呢。他对这家的主人说,你们家的照壁不对,你改一下照壁的方位即可。主人按照他说的做了,第二年果然就抱上了孙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文化大革命,打击的就是牛鬼蛇神,作为风水先生的毑爷自然首当其冲。加之名声大了容易遭人嫉妒,想打压他的不乏其人。但是他在文革中却始终没怎么挨过批斗,据说是有县乡领导暗中保他。这些领导请他看过风水,而又都觉得看得很准很灵,所以很敬重他。</p><p class="ql-block">下面是毑爷用过的《诗韵集解》一书的书影。</p> <h3><br></h3><h3>作为风水大师的毑爷,走得也很特别,比我大三四岁的表姐对此有着清晰的记忆。她说:"咱毑爷看了一辈子风水,每次看得人家都非常好,可他临去世之前却糊涂了一次,给人家看错了。他自己也奇怪,那次他回家时很熟悉的地方却迷路了,转来转去转了好几个来回,以致晚上还未到家,只好露宿路边的羊圈。露宿羊圈时,他发现羊圈气孔口上好像一晚上不停地往下掉土,回到家后他就说他大事不好。真的他从此就一病不起,不几天就走了。"</h3><h3> </h3><h3>毑爷的线装古籍特别多。表哥说他不懂事的时候,为了在"破四旧、立四新"运动中表现自己的进步,烧了毑爷的不少书。而我在毑爷去世之后,也曾背走过毑爷的不少书,但后来也都被我奶奶生火时作了火引子了。但是,我毑爷真正的宝贝,特别是那些风水书籍,据说后来被北山上另外一位风水先生拿走了,从此那位风水先生声誉日隆。</h3><h3> </h3><h3><br></h3><h3><br></h3><h3><br></h3> <h3><br /></h3><h3>在我的印象中,毑爷和毑婆相扶相携一辈子,从未吵架。记得有一次,毑爷不小心将壁橱神龛中的一只青花小盘碰落在地。看见小盘碎了,毑婆心疼地抱怨我毑爷怎么那么不小心。按常规,两口子这时候很容易话赶话吵起来,可毑爷却没有生气,而是笑着说:"嗨!我也奇怪呢,谁晓得它自己好好的,一看见我就亲得'zuo lei'地自己跳了下来!"<br /></h3><h3><br /></h3><h3>"zuo lei"是老家方言中常说的一个象声词。其实,这词儿不仅象声还象形,多指小鹿小兔般机灵可爱的那一跳。毑爷说这话时神态可掬,一下子就把毑婆逗乐了。</h3><h3><br /></h3> <h3><br /></h3><h3>我从耕读传家的毑爷和毑婆身上也得益良多。</h3><h3><br /></h3><h3>譬如,话说到此,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他们常给我念叨的下列诗句:</h3><h3>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h3><h3> 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h3><h3> 学问勤中得,萤窗万卷书;三冬今足用,谁笑腹空虚。</h3><h3> 自小多才学,平生志气高;别人怀宝剑,我有笔如刀。</h3><h3>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h3><h3> 学乃身之宝,儒为席上珍;君看为宰相,必用读书人。</h3><h3> 莫道儒冠误,诗书不负人;达而相天下,穷则善其身。</h3><h3> 遗子满籯金,何如教一经;姓名书锦轴,朱紫佐朝廷。</h3><h3> ......</h3><h3><br /></h3><h3>这些诗均出自古代的《神童诗》。前两天央视八台重播《于成龙》,进京赶考前的于成龙和柳晋阳激情朗诵的就是其中的诗句。当他们刚一吟哦"天子重英豪",其他诗句就被我接住滔滔不绝地背将出来。女儿奇怪我对这些诗句何以这么熟悉,殊不知我之所以至今能倒背如流,很大程度上正应归功于她的外曾祖父他们。</h3><h3><br /></h3><h3>在我很小的时候,他们就常以上述诗句激励我发奋成才。要知道,这些诗句真的可以在幼小的心灵中掀起滔天巨澜......</h3><h3><br /></h3> <h3><br /></h3><h3>母亲送走毑爷和毑婆以后,也就很少回娘家了。而我,由于一直在外读书,也就来得更少了。</h3><h3><br /></h3><h3>但毑爷和毑婆给我留下的印象永远不会磨灭。</h3><h3><br /></h3><h3>前些年母亲去世后,我曾悄悄地来过毑爷他们村两次,目的是通过再看看母亲出生成长的地方,来寄托自己对母亲及毑爷、毑婆他们不尽的哀思……</h3><h3><br /></h3> <h3><br /></h3><h3>毑爷家里已没什么直系亲属了,本家近亲也均已迁居别处。</h3><h3><br /></h3><h3>所以我这次带着爱人和女儿来到石洞门,说是寻亲问祖,其实只是在寻根问祖。</h3><h3><br /></h3> <h3><br /></h3><h3>毑爷、毑婆爷走了后,这个院子还曾有其他人家住过。但现在,这儿已是杂草丛生了……</h3><h3><br /></h3><h3>我和我的爱人和孩子说:我的母亲出生在这里,我的毑爷毑婆曾一辈子生活在这里,这里也是我们念兹在兹的根祖啊……</h3><h3><br /></h3> <h3><br /></h3><h3>石洞门惨案的发生地二郎庙,解放以后政府在此盖起了新式学校,办过小学和初中,最后是石洞门完小。</h3><h3><br /></h3><h3>但是现在,学校早已停办了……</h3><h3><br /></h3><h3>破败的学校,荒凉的院落。</h3><h3><br /></h3><h3>只有残存的旧物,告诉世人这里曾经是周围村子的文化教育中心……</h3><h3><br /></h3> <h3><br /></h3><h3>我想起了《诗经》中的《黍离》,不禁心生黍离之悲:"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h3><h3><br /></h3> <h3><br /></h3><h3>我心悲凉。</h3><h3><br /></h3><h3>但是这里的一切静默无语,因为他们早已被遗弃,也早已被遗忘,而且也早已经习惯了被遗弃和被遗忘……</h3><h3><br /></h3><h3>似乎被遗弃和遗忘的不仅是它们,其实是整个山村。</h3><h3><br /></h3> <h3>  </h3><h3>但总有一些东西我们永远不会忘,也永远不能忘。</h3><h3><br></h3><h3>譬如我们的根脉,譬如我们的祖宗,譬如我们的祖宗们传承给我们的一些东西……</h3><h3><br></h3><h3>"参天之木,必有其根;环山之水,必有其源。"我们不能忘根忘源,不能忘祖忘本,因为"不忘初心,方得始终"……</h3><h3><br></h3><h3>不能忘记和不该忘记的还有过去惨痛的历史。</h3><h3><br></h3><h3>此次去石洞门,我和家人专门来到二郎庙旧址,专门来到了石洞门惨案纪念碑前。我们在此驻足,也在此沉思……</h3><h3><br></h3> <h3><br /></h3><h3>在荒凉破败的石洞门旧村落,我遇见了60多岁的陈马虎老人。我和他聊起了这个似乎日益衰败的乡村的难忘的历史,也聊起了石洞门惨案。</h3><h3><br /></h3><h3>我向他询问和我毑婆一起从石洞门惨案中幸存下来的陈久富老人,他说老人还健在。</h3><h3><br /></h3><h3>于是我和我的家人商量,决定去看看老人。</h3><h3><br /></h3> <h3><p style="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  (我和陈久富老人及他的小儿子)</h3></h3><h3><br></h3><h3>石洞门惨案发生的那年,陈久富才九岁。他是那次惨案中第三个被杀的对象,鬼子一把将他摔倒在院中,刺刀照着腹部狠扎一刀,由腹穿背,肠子流出肚外,第二刀由左腰刺进。他流血不止,当即晕死在地上,但后来也和我毑婆一样,最终苏醒了过来。只是,由于当时医疗条件有限,他的肠子后来就长时间留在了体外,直到过了好些年才由政府出资帮助重新做了肠子移植手术。过去几十年间,他常常被学校和厂矿机关请去,现身说法,揭露日本人在中国犯下的滔天罪行。他腹部留存的数道非常明显的刀疤,就是日本侵华的铁的证据。</h3><h3><br></h3> <h3><br></h3><h3><br></h3><h3>我们找到了老人的家,一起向老人拜年。</h3><h3><br></h3><h3>老人现在和小儿子住在一起,他住的地方同时也是村里的医疗室。</h3><h3><br></h3><h3>老人今年83岁,耳朵聋了。但我还是大声地告诉他:"我是咱们村里的外甥,我们祝您老人家健康长寿!"</h3><h3><br></h3><h3>我不知道他是否能听到我的声音,但我紧紧握住他的手,感觉就像亲人一样。</h3><h3><br></h3><h3>我感觉我们的心是相通的。我相信通过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我们能读懂彼此的心语。</h3><h3><br></h3><h3>我给了他200元钱。我知道200元在今天根本算不了什么。我只是想借此表达一点心意,更准确地说是一种心意。</h3><h3><br></h3><h3><br></h3> <h3><br /></h3><h3><br /></h3><h3>老人住的是新修的房子,这让当天看够了农村的荒凉破败的我,稍感安慰。</h3><h3><br /></h3><h3>从村里下来,我们来到了公路边停车的地方。发动起车,我同时也注意到了停车厂旁边也是新建水泥房,年轻人和孩子们正在里面边看微信边聊天。</h3><h3><br /></h3><h3>老村落破败了,而新房子在离大路不远的地方建了起来。</h3><h3><br /></h3> <h3><br /></h3><h3>我和他们挥手作别。我想,看来希望真的在大路边,真的在大路上……<br /></h3><h3><br /></h3><h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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