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知青岁月(上)黄河农场的记忆

牛老耕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作者:牛玉华</b></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b style="font-size: 22px;">写在前面的话:</b></h1><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我是老三届(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的时候,在中学读初中、高中的三届学生),我们这些人因文化大革命中断了学业,由学生变成了革命小将"红卫兵",连续两年半的停课闹革命没有升学和分配,造成了全国1500万学生在学校的堆积。1968年底,毛主席发出了"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号召,我们中的绝大多数,背起行装、浩浩荡荡、义无反顾的奔赴了农村和农场这一广阔的天地,从此我们有了共同的名字叫"知青"。将近半个世纪过去了,我们都已成为65岁以上两鬓斑白的老人,"文革"的印记渐渐的被世人淡忘,知青岁月也随着社会前往的脚步渐行渐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因为经受过超强度的体力劳动,身体留下了疾患;因为尝受了太多的艰辛疲惫,惧怕酸楚的泪奔 ; 因为亲历了公平被他人的践踏,咀嚼过失望的味道;因为经受过蹂躏心灵的伤害,感受过无助的痛苦;几十年来一直将那段蹉跎岁月深埋在心底,不敢想更不敢触及。随着年龄的增长,尤其近几年退休闲暇下来以后,总是不由自主的回忆过去。在追忆往事的碎片里,在梳理走过的历程中,豁然发现一生中最难忘的岁月,竟是那段青葱时光里的知青岁月,一生中最难以割舍的情结,竟是那份艰苦岁月中的知青情结。</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打开思绪的闸门,那战天斗地的红旗仿佛在眼前飘动,那响彻云霄的歌声悠然在耳边唱响,那争先恐后的身影依然在身边穿梭,那抗大教室里的誓言依稀在耳畔回荡。三夏时麦田里轰鸣驶过的康拜因,三秋时边掰玉米边啃着不结玉米的甜秫秸,人山人海热火朝天的清淤工地,蛙声四起波光粼粼的千亩稻田。还有高高的防潮坝,蒙古包似的粮仓,又大又平的场院,小山似的草垛,一眼望不到边的条田。那一张张黑里透红稚嫩的脸庞,那一双双张着裂口长满厚茧的硬手,那一身身粘着泥土和汗渍的菠菜绿军装,那一个个汗流浃背不甘落后的身影,那一队队举着红旗唱着嘹亮歌声出工、收工的队伍……,越来越清晰的在思绪中剥离出来,每每想到这些,经常会心潮澎湃,泪流满面,彻夜难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我是老初一,下乡那年刚过16岁,是年龄最小又最没有知识的知识青年。我带着革命理想与满腔热血在山东的北大荒黄河农场三分场(后改为生产建设兵团一师一团三营),度过了4年零8个月的知青岁月。在狂热的激情中,在无私的奉献中,在艰苦的劳动中,在生活的风雨中,在与命运的抗争中,将流之不竭的汗水和泪水洒在那一片田野,将一生中最好的花季容颜驻足在那一块土地。那里也回馈给我永久的烙印:锻炼了我强壮的体魄,不怕苦累的精神,任劳任怨的品格,脚踏实地的作风,不畏艰难的勇气。那里还回赠给我永存的念想:双腿残留着农药烧伤的疤痕,右肩膀扛着抬大筐压实的肌肉,还有这些燃烧着我们的激情梦想,悲壮烂漫的知青岁月里的故事。</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p><p class="ql-block"><br></p><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母亲为我壮行</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1><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1968年底,我和初中二年级的姐姐突然面临着毕业分配,当时的分配原则是少数"红五类"子女,独生子女可以留城进工厂,"黑七类"和其他人员的子女基本都要下乡和去农场。我的父亲属于"黑七类",被关进"牛棚"没有了人身自由,我和姐姐注定都要下乡,结果我比姐姐幸运,她被分配去济宁插队,我受到照顾被分配去黄河农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两个女儿同时要走,都要准备行装,父亲又不让回家,我的母亲做了难,因为父亲的工资早已被冻结,家里的几个存折也全部被造反派拿走,靠母亲一个人的工资养活全家老小已有好长时间了,下乡必带的物品是棉大衣和箱子,这些家里都没有现成的可用,家中实在拿不出钱去为我们购买。孩子下乡是当务之急,无奈之下,母亲硬着头皮找到了父亲单位造反派领导家,要求在父亲被冻结的工资里拿出一点急用,不料被那位领导无情的拒绝,他的家人将母亲赶出了门,但是母亲没有放弃,站在门口据理力争,继续诉说着我们的需求,不知是那位副厅长是良心发现还是看来实在赶不走我的母亲,勉强答应在父亲的工资中拿出60元给我们姐妹每人30元做为下乡的安家费。母亲为我们分别购置了棉大衣、柳条包、春秋衣、暖瓶、脸盆和碗筷,将一切下乡的物品准备就绪。母亲的壮举在院子里引起不小的轰动,大家纷纷来我家安慰支持,当听到邻居们聊到此事,我们才知道这下乡的行装来的那么不易,由衷的为母亲感到自豪。12月26日姐姐先行一步,背着行囊去了济宁插队。</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难忘那一天</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1><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1969年1月10日,是我终生难忘的日子,我要去黄河农场了。吃过早饭,母亲用她的大金鹿自行车驮着箱子,我背着装有毛主席语录的绿色小挎包,扶着箱子来到学校—济南一中。校门口挂着红色的标语,校园里停满了带拖斗的卡车和大客车,下乡的学生和送行的同学、家长挤成一团。当时我的心里很平静,没有激动和不舍,感觉就像是一次假期旅行,没有多久就会回来。我被安排坐进了一辆客车靠窗户的位置,当汽车开动,就要驶出校门的时候,我看到挤在人群中的母亲正微笑着朝我招手,突然觉得母亲好孤独,眼泪夺眶而出, 还没等我抬起手,汽车左拐弯加速向东驶去,母亲、学校和所有送行的人们瞬间被我们抛在身后。</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一路上,我脑海里反复的揣摸着黄河农场的模样,心里想着母亲的告诫:好好工作,为世界革命贡献力量。尽管路途遥远,心已经到达。车厢里非常安静,大家都沉侵在自己的感情世界里,没有人去打扰别人。中午时分,汽车拐进辛店长途汽车站,大家下车去方便,稍作休息后汽车调转方向向北驶去。当眼前出现了磕头虫似的抽油机,我知道这里是九二三厂(胜利油田),感觉农场快要到了,心一下子激动起来,不停的朝车窗外张望着。不一会汽车驶入土路便开始颠簸起来,前面的车轮驶过,卷起一路尘埃,不等尘埃落定,后面的车又钻进了沙尘。路边是白花花的盐碱地,稀疏的竖着一撮撮红色的黄须菜和褐色的碱蓬草,天空阴沉沉的,天地都是一片土黄色,偶尔看见一个小村庄,全是没有院墙的小土屋,心里不禁有了一丝惆怅。大约快天黑的时候,汽车在一个土坝围成的很大的院子里嘎然停下,我看到漫天飞舞的雪花中站着几个农村人模样的中年人正仰着脸微笑着望着车上的我们,他们身后有几个很大的柴火垛和一排矮小的土屋,我知道目的地三分场到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车门打开了,大家在不安中陆续下车,看着眼前的一切,怎么不是想象的样子?莫名的恐惧袭上心头,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些农场的人招呼大家在卡车上辨认自己的行李,然后帮我们运送箱子到被指定的宿舍。突然有人放声大哭起来,有人按着自己的箱子拒绝搬下,要求跟着车返回济南,紧接着放声大哭的,低声抽泣的此起彼伏连成一片。我和十几个同学,被人领进土屋后面一排破瓦房的最东头的一间,房间很大,墙皮几乎全部脱落,露出的墙壁像锅底一样黑,屋里很暗,只有一面墙上有两个小窗户,窗户很小,玻璃差不多掉光了,不断有雪花飘进屋内。地上用秫秸捆起来挡在边上,里边铺着厚厚的麦秸,是为我们准备的地铺,大家互相帮忙把箱子搁在地铺的两边,用砖头垫一下当桌子用,各自取出自己的被褥,先铺上塑料布再铺上褥子和床单,十几个人一溜排开,每人只有一床褥子的面积,仅够一人睡觉和翻身。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天全黑了,外面不时传来嘈杂的声响,不断有人从门外走过,是其他学校的同学陆续到达。尽管条件简陋,但人多热闹,感到新鲜好奇,也顾不的想家。吃过晚饭,大家坐在自己的地盘上互相介绍认识,对面地铺上是我们学校高中二年级的张心、冯玉梅、陈平、杨玉华几个大姐姐,她们都是我们一中的高才生、是真正的知识青年,若不是文化大革命,现在肯定都是大学生了。她们把南面朝阳的地方让给我们初一的几个小妹妹,自己睡在北面,然后用暖瓶打来热水招呼我们一起洗漱,张心大姐吹起了悠扬的笛子,我们感到好温暖。</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灯灭了,我们挨肩躺下,虽是天寒地冻,偶尔有雪花落在脸上,但大家挤在一起倒很暖和,突然听到有抽泣的声音,循着声音望去,右边有人卷缩在被窝里,被子一起一浮,我和身边的罗正军对视一下,不约而同的抓住自己的被子遮住了脸,止不住的泪水打湿了被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农场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从那一刻起,我们这些往日的同学便成为了同一个战壕的战友 ,我们将在这里共同奏响我们青春岁月的和弦。我们在同甘苦共患难中,同吃同睡同劳动,结下了深厚的友情。</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前排右起:王素贞、吴宪荣、林丽珍、王红岩、郑兆华、徐永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后排右起:王大力、牛玉华(本人)、王福荣、王立冬、王秀珍</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我是黄河农场人</b></h1><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黄河农场过去叫山东国营黄河农场,因为安置我们济南知青改名为济南五七黄河农场,由原来的山东省公安厅劳改局管理改为济南市革委管理。这里位于黄河入海口的垦利县大孤岛,东临渤海,北靠黄河,由黄河淤沙堆积而形成。这里地势平坦、土地肥沃、芦苇丛生、黄须菜遍地,长虫、野兔到处跑,海鸥、野鸭满天飞,是灰鹤、白鹭、大雁等候鸟落脚的地方。黄河在这里漫灌缓缓流入渤海, 这里的海铺盛产梭鱼、虾壳、咸鱼、虾酱。以前农场安置着几千名刑满释放就业人员和几百名劳改犯,在我们到来之前刚刚把他们调出。农场里还有一批1962年从青岛招来的职工,都已在这里安家落户。黄河农场有七个分场,每个分场相距大约10里地左右,这次济南来的5700名知青,分别安置在各个分场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三分场安置了济南一中、五中、七中、十三中,十七中、十八中、二十四中、三十四中、四十五中、济钢中学、机电工读中学900余名知识青年。我们的到来使得省市有关部门交接仓促不及,济南的干部未能及时赶到,原来的管教干部和犯人还未来得及全部撤走,我们去后有看到身上捆绑着绳子和住在小屋里被人看管着的劳改犯。</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我们按照军事化的编制分成连、排、班并指定了连长、排长、班长,又按照性别分为男生排、女生排,我分配在一连三排。我们还按照农场生产的需要确定了大田连、菜园连、畜牧连、机务连,我所在的一连是大田连。</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雪花那个飘</b></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1><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刚来农场不久,下了一场特别大的雪。大雪铺天盖地,雪虐风饕的下了好几天,宿舍的门被堵住了,清扫完后又被堵住了,再清扫,再堵住。一望无际的田野充满着雪原的壮美,大雪盈尺,银装素裹。雪停以后温度急剧下降,寒风刺骨,滴水成冰。老天爷把所有冷气毫不吝啬的送给了我们,屋檐下的冰溜子有2尺长,宿舍里水桶的水冻成了冰坨,搭在绳上的毛巾冻成了一个,早晚洗漱非常困难,每次都是呲牙咧嘴的草率了事。晚上睡觉哈气在被子和头发上结成了霜,头和脸被冻的很疼,只好蒙在被窝里。突然的低温让我们防范不及,带来的冬装抵御不了这里的严寒,大家的手、脚、脸都起了冻疙瘩,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我们戏称自己是茄子脸。手冻裂了,肿的像面包,木木的,痒痒的。脚上的疙瘩更讨厌,穿上鞋子又涨又疼,走路一瘸一拐。这些疙瘩冷了就疼,热了就痒,稍不留神挤了碰了就会流水化脓。艰苦的条件下我们学会了自救,在老职工的传授下,食堂每天熬一大锅茄子稞水,大家提回宿舍烫手烫脚,卫生员王力同学牺牲休息时间,热心的为大家送药、针灸、治疗伤口,大家互相照顾,坚强的面对。</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孤岛大地就这样以它特有的方式向我们伸开了双臂,拥抱了我们稚嫩的身躯,为我们拉开了战天斗地的帷幕,让我们初次尝到了与天奋斗,其乐无穷的滋味。</b></p><p class="ql-block"><br></p><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1><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过扎根年</b></h1><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在冰雪、寒潮的包围中,我们即将迎来黄河农场的第一个春节,本来就躁动不安的心开始狂躁起来,我们遥望家乡归心似箭。不料工宣队通知春节不放假,要知青在农场过一个革命化的扎根年,犹如晴天霹雳,连队里炸开了锅,所有人都懵了,任何人都没有思想准备。气候恶劣,条件简陋,生活艰苦,大家都能挺住,不能回家过年,让大家几近崩溃。"家里有事","父母有病",造假的电报纷纷寄来,拿着电报请假的知青挤满了工宣队办公室,几乎所有请假一律被拒绝,有些知青干脆不辞而别。罗正军是我一中的同班同学,来农场后我们一直互相照顾,我们商量好决定一起逃跑回家。年二十八早上4点多,我们摸着黑偷偷溜出了宿舍,踩着厚厚的积雪 ,深一脚浅一脚的一路小跑赶往15里路外的总场。天亮时终于满身大汗的到达总场汽运队(知青没有钱买长途汽车票,几乎都是搭乘农场的货车去辛店,再坐火车回济南),那里已经有几十个知青站在几辆停在院子里的卡车上,我俩爬上了其中的一辆。过了一会,身上的衣服凉透了,冻的我们直打哆嗦,赶快到办公室烤一下火炉,又怕卡车开走,再回到车上等候。后来看到办公室小黑板上今天没有派车任务,可又不甘心,一直在车上坚持着,等到中午才彻底绝望。回去的路好艰难,呼啸的北风卷起地上的积雪打在脸上,棉大衣被吹透了,浑身没有了热乎气,雪灌到裤腿里,脚脖子冻木了。荒凉的雪地里看不到一个人,只有我俩的倒影一步不离的追随着我们。天快黑了,终于到了小树林,往右一拐不远就到三分场了,我俩不由的加快了脚步。罗正军走到了我前面,又大又厚的杏黄色的网扣围巾将脸遮的只露了一双眼睛,围巾粘着哈气和泪水结了厚厚的霜,围巾的一头在风中飘动着,蓝色的灯芯绒棉大衣裹着瘦小的身体,前倾着身子艰难的挪着步子,她也是高干子女,家中的娇娃。她蹒跚的身影成为几千个黄河农场女知青的缩影,永远定格在了我的脑海中。 &nbsp;</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大年三十晚上,知青们分别被安排到农场老职工家里过年,我、陈平和魏建三人分到机务队副队长张培智家。张队长的妻子炖了一大锅野兔子肉,包了饺子,我们和他们全家围坐在热炕上饱餐了一顿美味的年夜饭,感觉很温馨,暂时驱赶了想家的念头。饭后放完鞭炮我们回到宿舍,大家也陆续回来了,一个个静静的扯开被子躺在被窝里,当听到外面稀疏的鞭炮声伴随着隔壁女生宿舍凄凄的哭声,大家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所有委屈和思念全部发泄出来,那哭声惊天动地,化为了辞旧迎新的钟声。新的一年来到了,等待着我们的将会是什么? </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第一次出工</b></h1><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nbsp;第一次出工是平整土地。农场的条田很多,多的数不清楚,农场的条田很大,大的望不到边,条田之间是笔直的伸向天际的水渠和排碱沟。这里是机械化生产,由拖拉机耕地、耙地,如果出现地面的高低不平,需要人工来整平。我们每人发了一付垫肩,一把铁锨,两人一付大筐,一个扁担,几个人还配了一把铁镐,这就是我们最初的战天斗地的"武器"。在召开了动员大会,每个人都表了决心以后,随着连长的一声号令,我们肩膀上系着像荷叶一样大的白色垫肩,抬着大筐,筐里插着铁锨、铁镐,排着队伍出了场部,迎着呼号的北风和漫天的沙尘,向着东方的条田走去。整平土地的活很简单,没有技术含量,就是将高处的土抬到低处,然后铲平。土地还没有融化,需要在高处先用铁镐刨开,将土装筐抬到低处。我们不会刨地,也看不出高低,更没有人能抬动大筐,一天下来累的浑身酸疼,头发刮的梳不开,鞋里灌满了土。几天以后手上便磨起了水泡,肩膀压的通红,大家呲牙咧嘴的挥着搞头,东摇西晃的抬着筐,只看到有人含着眼泪,没有听到有人叫苦叫累。</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卫生员王力</span></p> <p class="ql-block">前排右:李亦鲁、石丽华</p><p class="ql-block">后排右:马瑶珠、刘志、翟金云</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春天里的故事</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春天终于来了,春风缓缓吹暖了田野,冰雪开始融化,大地呈现一片生机。在淅沥的春雨滋润下,农场四周的灌木、青草、杨树、柳树、槐树、纷纷冒出新芽,麦田开始返青,寂静的田野里布谷鸟不时的咕咕地叫着,知青驾驶的拖拉机"穷穷穷"的在眼前驶过,知青赶着的马车"叮铛叮铛"的在身旁越过,知青骑着的骏马"呱嗒呱嗒"的在手边驰过,知青们在大地的复苏中也萌发了春天的希望。我们大田连在农业技术员陈炳华的指导下开始了农忙,大家陆续学会了翻地、耧地、施肥、间苗、除草、收割、晒场等农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春天的风好大,春暖乍寒,西北风经常卷着沙尘肆意的吹打着我们的脸颊,我的脸被吹裂了,火辣辣的疼。4月23日,我们正在田间干活,突然刮起了12级大风,乌云翻滚着迎面扑来,电闪雷鸣之后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大家手拉着手互相搀扶着东倒西歪的往回跑,头上的帽子被刮的满天飞。回到宿舍后一个个惊慌失措的望着窗外,雨水就像瀑布一样,大树一棵棵倒下,翠绿的树叶在空中飞舞着。开饭的时间到了,值日生试图出门打饭,刚一出门,伞被刮跑,人被吹出十几米,无奈之下只好返回了宿舍,暴雨持续了6小时之久。由于暴风雨引发了特大海潮,海水翻卷着推着枯萎的苇草从海边滚滚而来,幸亏被国家一号防潮大坝拦住。站在坝上一眼望去,往日的滩涂一片汪洋,坝下白色的泡沫簇拥着成堆的苇草,漂浮着许多九二三厂钻井队的油桶、木棍和海铺的大腌缸、大盖帽,叫人不寒而栗。在海铺上干活的民工和钻井台的工人纷纷来我们这里避难,这就是后来载入大事记的1969.4.23大海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农场的政治气氛很浓,我们学习老三篇《愚公移山》、《为人民服务》、《纪念白求恩》,开展批判刘、邓修正主义路线活动。我们在"彻底改造世界观","为世界革命多打粮","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震天口号中劳动、生活着。我们每天虔诚的、雷打不动的向毛主席早请示、晚汇报,饭前大家起立站在毛主席像前,手拿毛主席语录,挥动手臂高喊"祝伟大领袖毛主席万寿无疆!祝林副主席身体健康!”集体朗诵一段毛主席语录,然后吃饭,如果哪位因故没来晚了,就要在大家的凝视监督下自己补上这套程序,才能吃饭。</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五月份,我们陆续搬进了为知青盖的新瓦房,只是搬的有些着急,房子很潮,地面还没有来得及填土,一进门一个大坑,但是条件大大改善了,四个人一间房,每人一张木板床,生活比以前舒服多了。大家逐渐焕发了精神,收工回来后,唱歌、吹口琴、弹琴、吹笛子、下象棋,自娱自乐开始有了浪漫的气氛。分场组织的篮球赛、乒乓球赛让五中来的半体班的知青大显身手,光彩照人。总场、分场都成立了文艺宣传队,机关食堂前的平台上不断有各种巡回演出。晚上场部小广场经常轮番放映《平原游击队》、《地道战》、《小兵张嘎》、《红灯记》、《智取威虎山》等电影,这些电影虽然看过多遍,但每次放映大家都很踊跃。因为跑片子,屏幕经常打出"片子未到",每到这时,大家都会耐心等待,谁也不肯离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我同班同院的闺蜜李亦鲁是个小才女,文静秀气,细声细语。她不仅文章写的好,还写一手漂亮的字,她是六连(菜园连)的通讯员,每当看到她在黑板上书写着苍劲的粉笔字,我总会驻足欣赏赞叹。我俩谁有了好吃的都会拿来共同分享,她想家的时候来找我,我们抱头痛哭一顿互相安慰,我不开心的时候去找她,我们互诉委屈相互鼓励。我俩只有16岁,自理能力和自控能力都比别人差,生活上经常得到大姐姐们的帮助,在这样充满关爱的集体中我们越发的依小卖小了,哈哈!16岁的青葱。</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火热的三夏</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麦子熟了,黄灿灿的, 麦浪滚滚,沙沙作响。麦熟一晌,6月1日三夏(夏收、夏种、夏保)战役打响了,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几个条田的麦子抢收回来。条田一眼望不到边,收割麦子是用苏联进口的大型联合收割机康拜因,割麦、脱粒一次完成,但是需要人工把机道割出来 。我们发了新镰刀,将其磨的锃亮,人人准备大干一场。早上3:30起床哨响起,大家起床,整队出发,顶着满天的星斗,唱着嘹亮的歌声,精神抖擞的到达麦田。各排各班按区域分工,十人站一排,每人负责四垅,哨音一响,大家争先恐后的割起来,露水打湿了衣裤粘在身上,汗水流进眼睛里煞的睁不开,麦芒扎在脸上火燎燎的疼,弯着的腰酸痛酸痛的。想站直伸伸腰、擦擦汗,看到别人冲到了前面,身后还有宣传员打着快板宣传鼓动,谁也不甘心落在后面,只能拼尽全力向前冲。8点钟收工哨吹响了,好多人立马仰面朝天躺在了麦茬上。早餐每人可以吃到一份炸虾壳和一个煮鸡蛋的犒劳,美餐一顿之后稍作休息,我们便转入场院晒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晒场是麦收的重头戏,康拜因收割的麦粒拉回来堆满了场院,上万吨的麦粒需要摊开、晒干、扬场、装包、入库。我们顶着烈日在蒸腾着热气的麦粒上劳作着,推的推,翻的翻,杨的杨,装的装,女知青能够用杈挑起大堆的麦秸,也能将麦粒杨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晒场最怕也最常遇到的是下雨,每当乌云翻卷而来就要下雨到时候,喇叭一响,全场各连队的所有人员火速积聚到场院,以最快的速度将麦粒收起,每到这时场院就成了沸腾的海洋,大家会奋不顾身的以赴汤蹈火的气势抢救国家财产。经常是麦子盖好了,我们都成了落汤鸡,大家你看着我,我瞅着你,感觉像凯旋的勇士。</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入仓是男知青的专利,四、五米高的粮囤上斜竖着一个半米宽的木板,要将装入麻袋的麦粒一包一包扛上去倒入囤中。男知青们光着脊梁,伸着脖子,弯着身子,右肩扛着大包,左手掐着腰,随着木板的颤悠,一步一步挪到囤顶,左手抓住麻袋口的一角,身子一斜,顺势将麦粒倒入仓内,这是一个有技巧的力气活,稍不留神乱了节奏就会跌倒,二排班长张峰不慎在3米高处掉下,麻袋砸到头上,当时昏死过去,鼻子、眼睛、耳朵、嘴边流出了血,被送到医院抢救,好在没有大碍。男知青年龄都在16-20岁之间,还在长个子时期,他们任何人都没有退路,只有咬紧牙关向前顶,高高的翘板上留下了他们单薄稚嫩的身影。大约忙活10天左右,麦收结束了,我们都晒成了黑人,几天以后额头上白花花的掉了一层皮。</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大家在麦收中经受了凤凰涅槃般的洗礼,"为世界革命多打粮"的口号变成了自己切身的行动,自身的价值得到了体现,我们一下子长大了,大家开心的欢呼雀跃。一天晚上,我和几个女生来到散发着麦子余香的场院,你拉我扯地爬上高高的麦秸垛,仰脸躺在滑溜溜热乎乎的麦秸上,望着满天的星星,皎洁的月亮和飘浮的白云,触景生情唱起了"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这时我想起了母亲,突然放大声音声嘶力竭的喊着唱“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不远处的麦垛上有男生高声起哄,静耳一听是在喊:“掉声带啦,掉声带啦",我说:“哈哈!掉声带有什么了不起的,要声带干什么呀,”接着便是更加撕心裂肺的吼叫,那破音的歌声载着我们丰收的喜悦和对家乡的思念划破夜空,冲向云天。</b></p> <p class="ql-block">晒场一角</p> <p class="ql-block">前排右起:林丽珍、汪桂云、史正华、庞玉贞、尤仲美</p><p class="ql-block">后排右起:许爱华、孔令平、薛爱琴、黄玉荣,张焕、马平、崔式云</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中耕与打草</b></h1><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麦收以后农田转入了中耕,中耕就是除掉杂草,疏土保墒。中耕时正值炎热的夏季,我们每天顶着烈日,握着锄头,前腿弓后腿蹬的奋战在玉米地、豆子地里 。大家在1700米长的条田里,每人四垅拉开战线你追我赶,挥汗如雨。衣服被汗水浸湿了被晒干了,又被浸湿了又晒干了,晒掉了颜色,帽子每天都是湿漉漉的,帽檐上泛着白碱。我们经常会被突来的降雨淋湿在无处躲避的农田里,女生如果赶上特殊生理期,身体就会受到极大的伤害。那时候大家的衣服都很少,换洗不及衣帽都带着馊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三排九班黄玉荣和我是好朋友,尽管比我大不了多少,总像大姐姐那样生活上给我帮助。春天平整土地时因用力过猛扭伤了腰,靠打封闭维持着行动,连队的口号是"轻伤不下火线",她没有断胳膊断腿,算轻伤,只得咬牙坚持和我们一起出工。每次锄地我俩经常挨肩前行,大家争先恐后往前赶的时候,她有时会因腰疼难忍落在后面,我便把锄伸过去帮她锄几下,她就能往前走几步赶上大部队。这件事情微不足道,没想到她记住了几十年,如今已是花甲之年的她每当想起此事总会激动不已,她含着泪对我说:那几锄她一辈子不会忘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畜牧队饲养了三、四百匹品种优良的牛马和几十匹拉车使役的骡马,饲养员都是男知青,每当他们神气的骑在马背上挥动着马鞭,驱赶着马群从我们眼前奔驰而过,大家总会投去羡慕的眼光。可谁会知道他们风餐露宿、披星戴月、蚊咬虫叮的艰辛。这些马,每年要储备大量的干草,以备冬天饲养,所以夏天打草是一项十分重要的任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新点往东大汶流一带是农场上万亩的牧草湿地,这里水源充足,草繁叶茂,生长着大片的牧草、苇子、蒲草,夏天畜牧队和大田连男生排会带着帐篷在那里安营扎寨集中打草。白天在荒草野外干活,烈日当空,汗流浃背,他们聪明的应对,干脆赤身裸体,既风凉又免了洗衣,晚上睡在帐篷里挡露水,裹着雨衣挡蚊子,风雨侵袭,冷热交替,吃尽了苦头。我们女生排有时也有参加,体会过看似萧洒实则艰辛的打草劳动。因为草原广阔,地势平坦,打草使用一种特殊的镰叫搧镰,这种镰三米长的白腊杆,粗头中间锯开缝口约20厘米,在缝中插上近50厘米长的宽刀片拧紧即可使用。割草时需要扭动身体,有节奏地挥舞着大搧镰,从右向左打,一镰能割倒将近5米的草, 过一段时间草干了,就用木杈,铁杈归堆,再打成八千至一万斤的大草垛,就地存放在野外,看到夕阳下草地上遍布的小山似的草垛,诗情画意般美丽,大家的辛苦就烟消云散了。</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渤海湾大地震</b></h1><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1969年7月18日,渤海湾发生7.4级地震。震中就在老黄河口以东海域,震源深度30公里。地震发生时我正在位于北临邑的山东省五七干校探视刚刚被解放的父亲。中午1点多钟,我正在水池给父亲洗衣,突然大地晃动起来,在收音机里听到震中是黄河农场附近,知道农场出事了,因为没有联系方式,心里又十分焦急,下午便赶回了济南。在家里听着收音机,在恐惧与不安中等待着大家的消息。两天后有知青回来才知道地震造成房屋损坏并有海啸发生,因怕房屋倒塌和余震会引起更大的海啸,农场允许知青回家躲避。大家都回来了,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过了几天,风声消停了,我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和六连的刘志相约回农场看看,刘志是我在校时的班长,很有闯劲,赶想敢干,火热心肠,我们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当时正直暑假,在征求家长同意后,我俩都带着正上中学的弟弟辗转回到了农场。农场很安静,知青都走了,只剩下连队的干部和老职工,到处一片狼藉,生产停止,生活瘫痪。我们看到有的房子倒塌,有的房子有裂纹,地面有许多很大的裂缝,还有一堆堆地下淤出的黑沙子。听说地震时二连的文书魏建和几个男生正在午睡,感到床铺摇晃赶忙跑出宿舍,刚一出门,房子就塌了,蚊帐砸烂了,柳条包也砸扁了,幸亏他们跑的快才免除一灾。一连马车班的卢青告诉我,当时他正在北河游泳,突然河里涌起了波澜,岸上有人喊"地震了",他赶紧爬上岸往回跑,一路上看到地面裂了很多很长很大的口子,有的口子冒着黑水,许多地方像涌泉一样咕嘟咕嘟的涌出成堆的黑沙,他当时的感觉是地球的末日到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食堂关门了,没有饭吃,果园里的瓜果没人看管,我们便来到西门外的果园。一排排葡萄架上挂着一串串紫红色的玫瑰香、白色的马奶子和绿色的甜水葡萄,瓜地里熟透了的西洋枕西瓜一个个裸露在地上,有许多已经被人砸开了,还有遍地的白糖罐甜瓜,整个的,半块的躺在地里。我们想去哪去哪,想吃啥吃啥,到哪里都捡好的狂吃一顿,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多,这样甜的甜瓜,也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多、这样香的葡萄。两个弟弟疯狂的跑来跑去挑这个,捡那个,我们只恨自己的肚子太小,不能吃进更多。 农场蚊虫满天飞,蚊子特别大,晚上没有蚊帐,咬的我们满身疙瘩,痒的难以忍受,呆了两天我们就坚持不住了,只好返回了济南。过了一段时间有大卡车把我们全体知青接回了农场。那次地震造成当地10人死亡,353人受伤,房屋破坏约4万余间,经济损失达5000万元以上,庆幸的是我们知青没有伤亡。</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实行军事管制</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回到农场后,知青的思想很不稳定,纪律比较涣散,处于相对无政府状态,不久济南市革委决定对我们实行军事管制。我们看到七、八个解放军乘坐大卡车,带着行装,荷枪实弹来到三分场,每个连队都安排了解放军对我们实行了严格的军事管理。三分场军管会杨组长、黑黑的、壮壮的,嗓门很大,讲话抑扬顿挫、眉飞色舞,操着一口河南口音,他对我们很严厉,从来没有笑脸。解放军用部队的管理方式让我们进行队列训练,全场统一了作息时间,要求我们吃饭、开会列队入场,规定各连队知青不准相互走动进行串联。在畜牧队等连队抓了几个违纪典型,甚至在学校有过打砸抢行为的知青也在大会小会上做检查。他时常拿出腰间的手枪在我们面前摆弄,震慑调皮的知青。没过多久三分场就消停了,知青们不得不收敛过去那些放荡不羁自由散慢的坏习惯,开始了新的生活。</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左起 吴宪荣、杜文先、刘静、王梅华</span></p><p class="ql-block"><br></p> <h1><span style="font-size: 20px;"> </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b style="font-size: 22px;"> 三秋大忙</b></h1><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秋天到了,秋光绚丽,金风送爽,一望无边的田野里,高粱举起了火把,玉米绽开了花,大豆摇响着铃铛。秋天是最惬意的季节,它沒有夏天烈日下的挥汗如雨,也没有冬季难忍的刺骨寒风,清凉的晨风从果园送来阵阵果香,清新的空气弥漫着香甜的味道。农场的水果很甜,成盆的苹果、蟠桃、甜瓜、葡萄搬回宿舍可以让我们一饱口福,中秋节我们还吃上了鲜美的海蟹,大家快乐的感受着秋天的舒适。</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各种农作物相继成熟了,9月底,三秋(秋收、秋耕、秋种)战役又打响了,我们在毛主席"抓革命、促生产、备战备荒为人民"最高指示的指引下,全力以赴的投入到秋收中。秋收的活很多,割绿豆、黄豆、芝麻、收高粱、掰玉米,拔萝卜,坎荆条、割麻箐。</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最喜欢割高粱、收玉米,可以唱着歌直着腰干活,还能尽情的吃到不长高粱穗和不接玉米棒的甜秫秸。</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最害怕割黄豆,豆稞很矮,豆荚扎手,豆茬扎脚。永远忘不了割豆子的那一天,一眼望不到边的豆地里,大家一字排开,哨声一响,便争先恐后往前赶,豆稞需要马步蹲的架势才能抓住,割一会腿就坚持不住了,腰也酸的受不了,然后就蹲着割,割完的豆秸茬又硬又尖乱扎屁股,又只好跪着割,无边的豆子地总是割不到头,结果那天穿的妈妈亲手缝制的粗布蓝裤磨破了两个大窟窿,膝盖扎的鲜血淋漓,收工后为难和无能的我蹲在地上嚎啕大哭,那一幕一辈子都不会忘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最难忘割苘,场院边上的排水沟里种着大片的苘,苘皮是用来搓绳子用的,长在地里的苘像苇子,比苇子略粗略硬,割下后需要泡在水里沤,沤烂厚将皮扒下,晒干即是麻绳。那天,连长安排我们下水割苘,沟里的水是黑浑的,散发着恶臭,在知青连长的带领下,我们脱掉鞋子硬着头皮跳入臭水沟,在贴近泥巴的位置用镰刀将苘割下 ,留在泥里的茬子又硬又尖,一脚踩上钻心的疼。因为水浑看不到水里的茬子,无法躲避,我们只能踩着茬子往前走,扎的我们大喊大叫。我实在受不了跑上岸穿上凉鞋咬牙又跳进沟里,凉鞋踩到淤泥里拔不出脚,一使劲两只鞋带都挣断了,身上沾满了刺鼻的臭泥水,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那个滋味今天回想起来还会不寒而栗。</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农场老职工在排水沟旁因地制宜的种植了大量的荆条。春天里一串串紫色荆条花装点着笔直的水沟,秋天里荆条像绽开的礼花成为条田里靓丽的风景。荆条很有弹性,是用来编筐的,秋作物收割完后,我们便连续几天割荆条,割回来的荆条堆在场部小广场上,像一座座小山。吃过晚饭,小广场便点着汽灯,照的院子像白昼一样,大家搬着小凳,拿着专用小镰刀,以班为单位围坐在一起,在老职工的指导下学习编筐。编筐是个技术活,要想编出大小合适,规整有型的大筐并不容易,经过反复摸索实践,我也可以编出还能说的过去的大筐了。有些知青心灵手巧,悟性很强,学的很快,编的很好,被大家公认的编筐明星是一连二排的齐得平、王云喜、丁殿安、崔龙基和三排的黄玉荣他们,虽是十七、八岁少年,一个个像老练的师傅,编啥像啥,不仅编出规整有型的大筐、马车挡板、粮囤等,还能用紫条子编出漂亮的菜篮子,大家纷纷参观学习赞叹不已。我们编的大筐一摞一摞堆满了广场,为冬天的兴修水利做好了准备。</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 style="font-size: 22px;">修筑防潮坝</b></h1><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冬天悄悄的来到了,我们迎来了最为严峻的考验—修筑防潮大坝。防潮坝是为了防止海潮回涌危及农场而修建的大坝。因为4.23大海潮使大坝受到严重损坏,很多地方需要加高加固和追补,农场总部组织各分场职工和知识青年投入了修筑防潮坝大会战。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防潮坝横卧在海边的盐碱荒滩上,北起三分场三队大汶流往南蜿蜒15公里长,我们吃住都要求集中在工地。各分场各连队知青打起背包,扛着行李,排着队,唱着歌,就像部队行军打仗一样浩浩荡荡的向那里聚集。一路上装载大筐铁掀的拖拉机和运送粮油锅具的马车、牛车从我们身边掠过,大家互相招手致意,往日电影里看到的场景真实的再现在我们眼前,大家群情激昂,跃跃欲试,准备"与地奋斗、其乐无穷"大干一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我们的宿营地是三分场的三队,这里原来是畜牧队,几排房子和所有废弃的牛棚、马厩、羊圈都成了宿舍,就连几个粮囤也在旁边砸个窟窿住进了知青,我们三排女生挤在一间牛棚里,地上堆着麦秸,墙上粘着牛粪,臭气熏天,尘埃弥漫,房顶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大家把麦秸扒开铺上被褥挤在一起歇息,鼻腔里灌满了牛粪的气味。男生排十几人挤住一个粮囤,囤里又焖又霉,其他分场大多在荒野扎上帐篷,一间帐篷里住进二、三十个人,又潮又冷,翻身都困难。</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战斗打响了,大坝上彩旗飘飘,喇叭震耳欲聋,15公里战线,5000多名知青一溜拉开。各分场各负责一段,分场又分配到各连,连队又男女搭配分成小组,一个男生二个女生一组,男的负责挖土装筐,女的负责抬筐。取土离大坝约有30米左右,这里离海很近又是沙质土,踩上片刻,脚下即渗出水来,就像海边的沙滩,抬着大筐行走非常困难。一筐筐土堆到坝上拖拉机随即压实,然后再抬上,再压实,越堆越高,工作难度越来越大。大家干的热火朝天,虽然寒风凛冽,可我们热的只穿一件衬衣,右肩膀压疼了就用左肩,左肩压疼了再用脖子后面,整个肩膀压的又红又肿,多数人的肩膀磨破了,衣服被血水粘住。超强度的体力劳动让我们许多人至今落下残疾,所有女生的肩膀上都磨起了大坨的肌肉,烙上了终身的印记。一天下来一身臭汗,满身泥土,晚上回到牛棚,十分拥挤,每人一盆热水,只能简单擦洗,衣服无法换洗散发着臭味,鞋子是湿的,两双鞋子换着穿也晾不干,每天早上咬着牙将脚伸进冰凉的湿鞋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各连队自己备食堂,吃饭免费管够,午餐一般大包子,由马车送到工地,我经常披着棉衣领两个包子找个沟坐进去,吃完不饱也不愿再去领了,因为身子一动汗水浸湿的衣裳就要动,不靠身的地方贴到肉就会凉的起鸡皮疙瘩。晚餐每天都是一大缸子胡萝卜玉米粥,开始我对胡萝卜的味道不习惯,又不能不吃饭,只能硬着头皮喝,后来越喝越爱喝,喜欢上了胡萝卜。有一天晚上,我和罗正军按耐不住馋劲,偷偷跑到食堂门口,在土堆里扒了几个胡萝卜回牛棚和大家分着吃,又脆又甜可解馋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吃过那么甜的胡萝卜,</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是半个月后,终于竣工了,一条底宽30米,顶宽8米,高6米的防潮大坝像一条巨龙卧在海滩,将潮水挡在坝外,保护着农场的人畜及上万亩农田。望着我们用肩膀一筐筐土抬出的大坝,所有的苦累化成了甘甜。</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2px;"> </span><b style="font-size: 22px;">黄河农场,我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在冰与火的交融中历经磨难,在苦与乐的交织中蹒跚前行。</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未完,待续 《难忘知青岁月(中)生产建设兵团的回忆》,《难忘知青岁月(下)生产建设兵团的回忆》</span></p> <p class="ql-block">作者 牛玉华&nbsp;</p><p class="ql-block">1969.1-1970.4黄河农场三分场一连三排七班知青</p><p class="ql-block">1970.4-1973.7生产建设兵团一师一团三营一连三排七班 兵团战士</p><p class="ql-block">2012年10月山东警察学院退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