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ine101 第二周：登山保护

数码叮叮

1月21号星期六早晨9点从海天公路开到Squamish的攀岩公园的停车场时，下过雨的地上湿漉漉的。乌云里湿气满满的水气分子相互碰撞着，还时不时凝聚出几滴雨斜飘下来。

按照潘博士一个星期前的课程安排，今天是学习阿式登山保护。"你们可以分析一下这种天气是否适合练习。"潘博士在下车前对我和Lily说。在两天前博士的邮件里说，天气预报降雨率超过40%，降雨量超过5mm就是取消课程的天气。不过这点烟雨，雪杖山靴轻胜马，谁怕？

博士除了告知是否开课的邮件之外，还每天早晨给邮件布置家庭作业。第一道题是阅读登山圣经里的第10章，计算落体冲击系数。第二道题是列出用于逃离攀岩保护系统应用的登山结和装备清单，第三道题是看一段顶绳保护的攀岩录像，比较攀岩保护和阿式登山保护的区别。第四道题还是一段录像，比较两种不同设置固定点方式在所谓的SRENE（Solid、Redundancy、Equalization、No Extension）原则上的异同。第五道题是学习攀岩、登山路线的难度分级，调查去年初夏我和其他几位朋友走过的Mt Baker冰川攀爬路线的难度。

知道今天的练习内容会和家庭作业相关，就是不知道以什么样的顺序。

Vera很有经验地拿出早准备好的蓝色塑料布铺在地上，把攀岩装备的绳子、扣锁、扁带等放在上面，练习场就布置好了。

结果排在顺序0的是复习上周的关键点。和Lily都写了课后笔记，所以复习起来轻车熟路。不过遇到复习打结的时候，我开始打结了。只好又请Vera和Lily指导一番，勉强过关。

顺序1开始，博士和Vera开始了登山的舞台剧。

"假设这是一面岩壁，Vera给我保护，我爬到3米高处，落下，掉到了3米下。再假设我爬到了10米高处，落下，掉到了10米下。这两种情况下，哪个的落下系数高？" 博士的问题带脑筋急转弯。

没有防备地，我！答！错！了！Lily拿出手机，居然没有按计算器就回答是"2"，并解释说是因为两种情况的落下距离都是绳长的2倍，真是认真的好学生。

潘博士继续和Vera表演："假想一下我在攀爬，你这里有一个安全锚，Vera在给我保护，我掉下来的时候，我带给Vera的冲击力有多大？"这次我也加入了舞台剧，变为了一个挂有安全锚的树桩。

"绳子可以承受15KN，扁带4KN，锔扣横向3KN，纵向9KN。作为阿式登山者，你们要对对保护系统里每一个元素可承受的强度量化的习惯。你们的生命依赖于这些系统，所以一定要弄清楚。"

"我如果落下，安全锚承受的是双倍的冲击力，所以，你们在建立安全锚的时候也要考虑到这个因素。"博士在借阿式攀登在给我们上一堂生动的物理课。

"现在，回答我什么是SRENE的原则?"一道我没回答好的家庭作业。

居然发现，我不知道该怎么用合适的词语解释Solid，博士不满意地继续追问，直到Lily和我都把这几条回答清楚为止。想起公司里的一个VP曾经在年会上讲过她如何被俄罗斯帆船教练严格培训的事，战斗民族教练的严谨认真可是名不虚传。

"那么，我们家庭作业里关于阿式登山保护和攀岩保护的区别点到底在哪里？"我对于另一道迟交了半个小时的作业里的答案还是很有点忐忑的。

"攀岩多是顶绳保护，可阿式登山可以是根据实地情况站着、坐着、躺着都可以。"博士也真的就躺在了塑料布上给我们演示如何躺着保护。

眼看着复杂起来，"我现在教给你们的是基本要素，如英语字母，如语法。等你们学会这些要素之后，可以灵活应用，自由作文。"博士的金句闪闪发光。

"攀岩保护里最基本的手法只有两个，一个是放绳子，一个是收绳子。"哦，就如所有的计算机程序都是靠0和1计算一样"简单"，我心里这样想。

博士和Vera演示如何收、放绳子，两个人很有默契，节奏一致，博士还时不时突然猛拉绳子，考验Vera是不是随时处于保护状态。我和Lily也边看边练，两分钟后就发现了收放绳子可以瘦手臂的功用，两个手臂都开始酸起来。

停车场的舞台剧理论教学加练习持续了两个小时左右，雨下得有点密起来，正好午休。Lily带来了她自己做的好吃的糯米饭团和大家分享，居然还是暖和的！

茶足饭饱之后，转战Smoke Bluff岩壁练习场。先到有个铁塔的岩壁顶练习怎么设置顶绳。

我刚走到铁塔脚边把包放下，就听到博士说："不要站在那里，不安全。"博士在野外随时都在评估风险，我把包挪到靠里的同时，也意识到自己在风险评估上意识的缺乏。记得在MEC上过一次户外常识普及课上，MEC的教员也说过，户外是考验大脑容量的项目，平时在室内习惯而被忘记的、要重新认识野外风险的常识太多了。

Vera把塑料布带来继续铺在地上，这次是平面的岩缝攀爬演示舞台。博士在前领攀，随时设置保护点，Vera在后保护，然后博士再把自己挂在保护锚上，再给Vera做保护，Vera一路攀爬时一路把岩缝里的锚钉给收起来。终于看到了几年前就想知道的领攀的方法。

然后，博士和Vera再次合作演示如何设置顶绳。也是有两个人随时都要有严格的保护，每一步都要安全到位、沟通清楚才能做下一步，考验耐心。

岩壁上领攀需要大量练习和经验积累，Lily和我的这次课只是观摩领攀，然后实战练习设置顶绳。博士和Vera把他们设置好的顶绳再回收，让我们从头一步步开始。

在Lily准备挂锚的过程里，我稍微等了一下手上什么活都没有做，博士马上提醒："你们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要闲着。"也许在博士看来，搭档登山的流程就是一个系统工程，两个人如果都训练有素的话，可以多线程多任务并行处理，能恰到好处、行云流水的协作完成一次登山的过程是一门艺术吧。

Lily设置好了顶绳锚，我盘好绳子，然后我们一人先后拿着50米长的绳子的各一半，对着坡下大喊一声："绳子！"扔到坡下，大功告成一半。

另一半，是下到岩壁的攀岩保护练习。也是今天课程里最有趣的一部分。

因为小雨，岩壁变得湿滑，所以难度系数5.9的线路应该难度又被提升0.05级。潘博士沿着岩缝边约两米高处做了一个绳梯，供Lily和我练习攀爬时使用。并演示如何正确在岩壁上借保护绳下降。

Lily先练习保护，我就先练习攀爬。真是不好爬，岩壁上勉强可以有小小的突起可以踏足，平时干爽的岩壁失去摩擦力很难借力，还好有绳梯，来来回回地三次上上下下，Vera耐心地指点着Lily给我保护。到我和Lily轮换时，Vera又给我指点如何用在停车场平面练习过的阿式登山保护手法在真正的岩壁下立体保护。

攀岩的挑战和达到岩壁的小小高度上让我和Lily都很兴奋，在博士和Vera搭档把绳梯拆除的空隙里，想着天气好的时候再次回到这块岩壁，爬到顶端。想归想，还有家庭作业的第二题，排在最后的练习课程需要完成。

回到岩壁顶部铁塔下，我们又进入了Touching the void的时空。

Vera和博士用绳子和保护装备连接着，绳子紧绷："我是Simon，Vera是Joe。Joe在下面受伤了，我被锁在这个保护系统里，除了割断绳子外，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博士开始从技术层面回答我第一课的问题（参见 Alpine 101-第一周：冰川营救)。

"我现在教给你们一个ABC原则，A指Anchor (保护锚)，B代表Belayer (保护者)，C代表Climber (攀登者)。作为保护者站在保护锚和攀登者之间的受力线上，这样你就可以建立一个开放的保护系统来转移重量了。这个过程里你所需要用到的只有一个魔术结：Mounter- Mule。"

" 第一步，用Mule绳结锁住保护装置，并用overhand结把绳环用一个钩扣挂在绳子上，这样你的制动的手就可以自由了"

"第二步，给你自己建立一个安全锚，用双环结把你自己锁在安全锚上"

"第三步，用普鲁士结(Prusik)来转移Joe的重量"

"第四步，再用一个锁扣挂在安全锚上，用Munter Mule结把Prusik结的重量转移到安全锚上，以Prusik结作为备份系统。这样你就完全自由了。"

"注意我教给你们的仍然是基本要素，你们要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发挥。"博士一步步演练，Lily和我轮流做Simon和Joe先后练习，过手一遍记忆总是会深刻许多。只是练完，又对Simon割断绳子时的状况多了一个问题："他为什么当时没有用逃离保护系统的方法？"

下午快到5点左右，天色开始暗下来，博士的家庭作业和预先精心安排的课程内容都讲完了。然后是把所有的装备收拾好，把岩壁恢复原状。

Vera在最后撤离之前记着把Lily前面安装顶绳锚时用到的锁扣和扁带回收，博士表扬Vera 做得很不错。注意到博士在教学课程中间偶尔有时也会直接对Vera表达不满意的地方，不过在做对了事情之后也不吝于表扬，真正可以相互信赖的搭档关系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吧。

Lily问博士会不会以后带我们去爬山，博士没有肯定回答。我感觉是博士在上两个星期的家庭作业里都埋了彩蛋。

答案是有的，博士是要让我们学到最后都能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的地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