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听涛觅古刹――丙申腊月廿八携诸生寻访圣佛寺图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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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灵圣佛寺位于县城南14公里的圣佛林山中，始建于金章宗泰和年间，明嘉靖四十二年大修，清代多次重修，寺内计有各类殿宇120余间，是广灵有历史记载规模最大的佛寺。

但由于历史原因，于1967年被毁，现存寺基址、碑林、塔林，民间重修药师殿五间。塔林为佛教禅师墓塔，属清代建筑。原有14座，现存8座，塔高1.55米，直径1.5—2.5米，均为砖彻须弥座。那里有3500多亩天然原始次生林，郁郁葱葱，遮天蔽日，松涛阵阵，鸟语花香，空气润洁，被人称作“天然氧吧”。再加上神秘的“聚宝盆”传说，为其增添了无穷魅力。

我曾于1994年冬天和1997年夏天两度造访圣佛寺。当时年少无知，对这座古寺的历史并不了解，也不感兴趣，以至于竟然从未注意到断壁残垣、断碑废塔。此后，斗转星移，转眼过去了将近20年时间，世事沉浮，物是人非，对圣佛寺的关切却也与日俱增。终于，在猴年将尽的时候，实现了夙愿。

眼前的这条路，一度是从广灵通往灵丘的主干道，据说最早乃当年的日寇所组织修建。

最初是砂石路面，后来在更低的地方另开新路，遂废弃。

大约十几年前，出于发展旅游的美好愿望，县里决定修建通往圣佛寺的水泥路。这条废路的一段便又获得了新生。

这条路坡度很大，又在半山腰，危险性自不待言。小时候在山下村里的姥姥家，趴在窗前遥望路上艰难爬坡的老解放卡车，印象深刻。从那时起，对山那边的世界就充满了好奇。

典型的荒山野岭，下面就是一条峪，峪里夏天会冲出山水，冬天则会刮出寒风。

蜿蜒曲折的山路，现在倒也好走。

下面便是废弃掉的老路。想当年，也是车流不断。

同行者均为我过去的学生。他们现在有的工作了，有的还在继续深造，有的正在求职。年前邀请他们共访古寺，权当一聚。

山的后面是什么？现在知道了，山的后面仍然是山，所谓“山外有山”。

过去人迹罕至的地方，现在已是通衢大道，高压电线就在上方。

独立的代价可能是孤独。你愿意承受吗？

下面发现了两道土墙，不明就里，做什么用的？会不会是汉长城的遗迹？

海拔不断上升，身体发热，开始微喘。

小路盘旋上升，如果开车，对驾驶技术是一个考验。

走着走着，忽然眼前一黑，一大片黑松林出现在眼前。大家都很高兴，这意味着离圣佛寺不远了。

路边沟里居然出现了冰河，尽管长度有限，却足以使人吃惊。

路边的山体横断面，已经严重风化。

坡度越来越陡。我走的膝盖发酸，徒步似乎已进入僵持阶段。

到这个时候，好希望前面转过弯便可以看到圣佛寺。

这一片原始次生林大约有3500亩，覆盖了数个山头，我们要去的圣佛寺就隐身于密林深处。

天色似乎也逐渐暗了下来，大家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终于，终于，在转过一个弯之后，忽然便看到了远处的庙宇。圣佛寺到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残垣断壁。

紧接着是这些七倒八歪地躺在荒草中的残碑。

远处的平房是现在的庙宇和僧房，映衬在黑压压的松林中，平添几分仙气。

这些石碑大多是寺庙重修的纪念碑。多有损毁。

根据张信忠先生的统计，圣佛寺残碑总共有18通，明代2通，余下皆为清代。

有一块保存较好的明碑，刻于嘉靖42年。正面是县教谕撰写的重修纪念文章，他从儒学的角度评论了这座佛寺重修的意义，大概意思是拯救人心还是得靠儒家，佛家只能是辅助。背面则是灵丘县觉山禅院的湛江写的碑文，他是出家人，从佛家的角度大力拔高了圣佛寺这次重修的意义。二者各说各的，也并不违和。

站在药师殿，俯瞰圣佛寺。

这块药师殿前面挖出来的碑刻于咸丰年间，断为数截，碑文却很有意思。大意是寺僧勾结外人，偷伐松树300多棵，被告发。碑文讲的就是官府的调查处理情况。从历史研究的角度看，这可是古代政府保护森林的一个生动范例啊。

这几颗松树很高，从树皮看，应该岁数不少了。它们可能是当年圣佛寺的庭院中心。

此番寻访圣佛寺，一个主要目的是寻找从未见过的塔林。然而，天已经黑了下来，松林里更是一团墨色。寺僧也说去塔林来回需要一个小时。想了半天，最终决定去碰碰运气。

刚进入松林，就看到了泉水所在。这大概是古人选择在此建寺的主要原因。19年前，曾品尝过这眼泉水的味道，甘甜可口，但回家后却胃胀了很长时间。

光线昏暗，头顶是如泣如诉的风声，要寻找的还是历代住持的坟墓，饶是八人同行，心里也不免忐忑。

走了十分钟左右，忽然一抬头，便看到了第一座墓塔。

林中雪厚，可以埋脚面。

第一座墓塔孤零零地伫立着。往东走两分钟，翻过一道小沟就可以找到剩余的几座塔。

这些墓塔均属于清代前期，墓主悉数为临济宗的僧人。

这些墓塔损毁严重，有的只剩下了一个基座，有的甚至连基座也消失了，只有一个深深的圆洞，大概通往墓室。

找到第二批墓塔时的情景。

这样的密林里，非常容易迷路。

有两座墓碑还保存完好，碑文基本能读，但由于时间关系，只能走马观花。

这尊墓塔中竟然长出了一颗小松树。

眼看天色即将黑透，在看过塔林的大致状况之后，急忙返回。结果，忙中出错，竟然走岔了路。眼看路不对，拿出手机一看，果然已经偏离了来时的轨迹。顺着轨迹记录，才又回到了正路上，并很快走回了寺院里。也算一个小插曲，在山里，随时记录轨迹是个好习惯。

等返回寺里，基本黑透了。禅房里有一点点灯光。

向寺里僧人道别。

黑夜里，在南山深处跋涉，也是人生头一次。若非人多，万不敢如此。一路上，边走边聊，时不时抬头看看满天的星星，内心充满了喜悦。

圣佛寺从历史中走来，历史赋予了它荣耀，也给予了它创伤。与山下新建的那些“现代寺庙”相比，它显得破落、寂寥，门庭冷落，但历经八百年兴衰而不亡，不恰好证明了它的生命力吗？

我相信，吸取了天地之灵气、背负了八百年历史之积淀的圣佛寺，会有再现当年盛景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