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变淡 不能随便

songkun

小时候是最有“年味”的。

年味当然从味道来，记得大家年前都杀猪，然后把好多肉和“猪下水”放到“粮房子”――相当于现在的冰箱。

然后，按计划好的日子开始做各式各样吃的，肉丸子、粉鸡肉、肉“母子”、红烧肉、猪儿、猪肝、猪灌肠……

爸爸会从门市部买回葡萄酒、健力宝、水果糖……

奶奶还会在老家做豆腐，蒸糕，压粉条，擀豆面……

除了我喜欢的好吃的，那时候我们小孩子过年一定要早早做好新衣。我有一个户家姐姐是裁缝，她会选时髦的料子给我兄弟俩各做一套中山装，待做好拿回家，试过之后妈妈就放衣柜了。

等着年三十打扫完毕再拿出来，披挂上阵。

穿上之后那个高兴，无以言表。

而年关将近，妈妈最焦虑的还是家里的大扫除总还没空搞起来，早晚都要琐琐碎碎念叨着。

大扫除那天必定也是很郑重的，要全家大干一整天，扫屋、爬窗台、擦玻璃，各色工具齐上阵鸡毛掸子、笤帚、扫帚……

小孩子就算帮不了什么忙，也会里里外外地奔跑递抹布，兴冲冲参与迎接这一年里最重要的节日。

其实我最感兴趣的是回去老家帮奶奶糊窗子。揭去已经褪色的和被我们捅破的旧窗户纸，然后用小刀刮去窗樯上的纸，扫去窗楞上的灰尘。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我最喜欢的了――用彩色纸和白麻纸设计今年的窗户纸图案。设计好就先贴花纸，后用白纸整个糊一遍，待一切就绪，那效果没得说。

当然，糊窗子除了用纸，最关键的就是浆糊。

从前大年三十贴春联用的也是用白面现熬的浆糊。

浆糊粘上的春联非常实结实。可是，光刮掉前一年的春联就是个大工程，非半天时间搞不定，还得全家上阵累得满头是汗。再接着熬新一年的浆糊，爬高上梯子春联贴得里里外外满满当当。

除夕晚上，小孩子都是做好看春晚熬一宿的打算的，没有熬过去很早就睡下或者初一起得晚了的总要给小伙伴们鄙视。

我们家没有住在孩子多又热闹的乡下，我也懒，偶尔陪爸爸包饺子，顺便守岁，有时睡早了也睡不好，凌晨5、6点就会给断断续续的鞭炮声和邻居家小孩们毫不顾忌咚咚咚的炮声声给吵醒。

其实，我不守岁睡觉有一个最大的原因，就是压岁钱，哈哈哈哈哈哈哈……

大年初一一大早，在家吃过爸爸晚上包的饺子。兜里揣着压岁钱，那感觉……

接着，就是从昨天晚上的火塔子跟前翻找没有响的炮了，然后三五成群继续放炮，使劲吃糖。

记得初二三我们全家赶回乡下老家。先去给爷爷奶奶拜年，当然我关心的还是今年压岁钱是五元还是十元。接着男人一帮，女人一帮，小孩一帮，在村里转悠着，因为我们村都是一家子，走在村里的路上见面都问这个爷爷，那个伯伯“过年好”。

我爸爸这个人心思细腻，每年春节还有一个必须的仪式――全家拍一张合照。

有时在院子里挑一个干净的背景，有时是照相馆。全家整好衣帽穿戴整齐，摆出剪刀手露出大白牙，咔嚓！

当然是用胶卷相机拍的，拿底片各家多洗几张存在家庭相册里。虽然每次都只拍寥寥几张，但很奇怪当时的每张照片都拍得相当好，没有撩头发闭眼睛各种奇怪的动作，面容姣好笑容纯真。

后来――

有了全年无休的商超，再也不用费尽心思地囤积年货；

新衣服早早就买好穿上身，不再“延迟满足”；

贴春联很少人家用浆糊了，随便的透明胶纸一粘，费不了十分钟功夫；

年夜饭越来越丰盛，也越来越吃不出不同；

春节晚会还是年年都播，但已沦落成我们刷手机的背景音；

没有小孩会熬一整夜守岁，人们年初一起床的时间是越来越晚；

我不再是需要磕头的年纪，而好多接受跪拜的老人也已不在人世；

全家人各自忙碌，除了打开手机的拼图功能，真的找不出别的机会可以合影……

过年的仪式越来越精简，到最后连对过年的期许都精简掉了，才渐渐觉得丢了什么。

纪录片《舌尖上的新年》有这么一段话：“年味越来越淡，只因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年夜饭失去了吸引力……母亲每到过年就抱怨：吃什么呢？你们想吃什么呢？儿女们都说随便，您随便做。只好年年依旧。”

随便的结果是，节日不再像节日，也不难怪，年味越来越淡。

物质的丰富，让我们感受不到新衣裳、年夜饭带来的喜悦感，仪式的精简，让春节变成日历上沉闷而面目模糊的某一天。

如果年味变淡是从我们变得“随便”开始，那从今年开始让“随便”从此销声匿迹。

过好年，好过年，把年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