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b> 推开虚掩的门,艾克拉木正在炕上和弟弟叠纸船,看到我们来,两个小家伙都高兴得扑过来。正在收拾东西的艾则孜有点手足无措,连声把我们让到炕上坐。</b></h1> <h1><b> 好长时间了,一直想着看看艾克拉木。一个是看看他寒假的学习情况。上学后,他的学习跟不上,他自己倒是不着急,满不当回事儿,整天乐呵呵的,什么时候问他怎么样,他都是好,好,好,反正在他看来,能够上学,能够坐在教室里,能够有小朋友们一起玩,就是好,别的好象是没有想过。艾则孜说在家里也教他认字呢,现在维吾尔文的字母快学完了,可他总是记不牢靠,两三天就忘掉了。儿子上小学时成绩也不好,我一点都没有着急过,小孩子嘛,童年就一个,玩吧,时光一去不复返,没有童年的人生多悲惨,将来不见得一定要考好大学,再说了考好大学也不见得有好工作,最真实的想法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也行行都需要人干,总理就一个,省长也不多,咱就不争了,让给别的需要的同学吧,做个普通老百姓,过个平常的小日子,挺好。儿子看到我这么辛苦,小小就立下远大理想,将来坚决不当公务员,让我感到放心,欣慰,就更不管他的学习了。可是艾克拉木不同,他有残疾在身,必须尽可能多地掌握知识,用分数来弥补身体的不足。另一个原因是,上次回乌鲁木齐培训,爱人给艾克拉木买了两双运动鞋,adidas的,这里的孩子们流行穿这个,站在学校门口等着,一放学,一条流水线的adidas就溢了出来,不过仔细看,都是adibas。这样的情况在南疆的县乡很普遍,Changheng、KONJA的电视机,FOTALE的各类厨具,还有各种各样的洗浴用品,和各大品牌都差一个字母,你不注意根本分辨不出来。看了我和艾克拉木的视频,爱人说他带着矫正器械,肯定特别费鞋子,鞋子不好了也容易弄得脚疼,所以想给他买两双好点的鞋子,问我孩子的脚多大。真把我问住了,哪里操过这方面的心,连自己的衣服鞋子尺码都不知道,想想小家伙个子差不多赶上我了,脚也应该跟我差不多吧,便随口说38。鞋子带来了,一直摆在桌子上,却是没有时间去,白天晚上无法承受之忙的会。每次看一眼,就觉得小一分,到最后已经到了无法承受之小。心里越来越压抑,也就越来越急着送去试试大小。</b></h1> <h1><b> 艾克拉木的妈妈也进屋来,一迭声地道谢。问她孩子穿多大的鞋子,她却一脸茫然,羞涩地笑。也是,村里孩子能好好买几双鞋呀。我越发着急,抓过艾克拉木的脚。心里猛地一揪,鞋子真是的小了。这双脚,竟然这么大,而且出奇地厚,穿上冬天厚厚的袜子,更显得墩墩壮壮。塞进半个脚,就再也没有办法往里放。努力了半天,艾克拉木好象疼得皱起眉头,我便再不敢用力,说算了,小了就给弟弟穿吧,我再给你买。弟弟高兴得坐下,我把鞋子给他穿上,我们都笑了,他的脚在鞋里可以游泳了。笑声里,听到了艾克拉木兴奋的叫声,原来他自己把鞋带放松,脚穿进去了!会不会顶得疼啊?我问他,边用手捏了捏前子的前面。竟然还有一指的距离,看来刚才是没有把鞋带松开、而他的脚面又太高的缘故。<br /></b><b> 艾则孜拿过两顶花帽,说本来要明天带到乌鲁木齐送给我们家,今天我来了,就直接拿上吧。他下午就要出发去乌鲁木齐,是因为厅里搞民族团结一家亲联谊活动,邀请每个村选两名结亲户参加,我想大儿子玉素甫刚在乌鲁木齐的工厂里上班,让艾则孜去看看,儿子安心,家里也放心,就跟大家商量派艾则孜去了。花帽一顶男式的一顶女式的,做工都很精致,一看就是从巴扎上买回来的。我让他把花帽带到乌鲁木齐,送给厅里其他随便哪个同志吧,都是亲人呢,他就让我看他准备的东西,核桃、红枣、馕、土鸡蛋,还真不少。不要带太多东西,走亲戚嘛,有个心意就行了。我劝他,他还是羞涩地笑,妈妈让带的,老婆子让带的,没有啥东西,就是个心意,就是个心意。</b></h1> <h1><b> 要告别了,突然想起村里正在进行的自首悔过工作,便问艾则孜的情况。他非常认真、严肃地说,已经写完了,你放心,我不会给哥哥你丢脸的,你是队长,我也要起到带头作用呢。我笑了,艾则孜的纯朴之外,又有了几分说不上的感觉,一种积极向上、正能量的东西在他身上开始生长,而不再只是那个在田间辛苦奔忙、在清真寺里虔诚祈祷的农民。那天寺管会干部买买提江跟我说,看到你家亲戚了,在清真寺里等着做乃玛子时,拿着双语明白册学习汉语呢,问他为啥想起学汉语,他说有了汉族亲人,人家帮助了我,我起码得会说个谢谢吧!我听了很感动,心里暖暖的。临出门我再次叮嘱他,去乌鲁木齐之前给他们夫妻俩所有的亲戚好好讲讲,确保每个人都按照要求过关,有问题就把问题说清,不要怀侥幸心理、犯糊涂错误。艾则孜连连点头,眼圈发红,你放心吧,就是为了这几个孩子,我们也会好好的,一定不会做糊涂事的!<br /></b><b> 放心地,我从艾则孜家里走出来,熟悉得不用敲门不用告别。<br /></b><b> 忐忑地,艾则孜要奔向乌鲁木齐,第一次去看望陌生的亲人。</b></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