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又是一年团聚的日子。母亲离家近五年了,她为了摆脱常人不能理解的抑郁,不知去了哪里。我找过很多地方,找了很久,音信全无。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就会想她,那种想是一种刻骨铭心的痛。我不愿意别人见到我的忧伤,深夜里常常会泪流满面。平日里不敢看母亲的照片,视频,不想谈与她有关的话题,我努力选择遗忘,却事与愿违,忘记是很难很难的。在梦里母亲就在我身边,我能听到她说话,看到她忙碌。今夜除夕,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无尽苦相思,心在流泪。</h1> <h1> 记得刚从学校毕业,分到一个偏远的乡镇。整个乡政府院子座落在山洼中,只有两排房子,前面是一排旧瓦房,后面是一排两层办公楼,既是办公的也是住宿的。办公楼后面就是绵绵的大山,我住的房子窗外还对着几座坟莹,夜晚,山风夹着不知名的鸟叫,让人多少有点心悸。乡政府门口是一条沙石路,路过车子总是卷起一条灰尘滚滚的长龙。路的另一边,零散分布三两家商店,饭店。食堂里每天菜谱不是白菜就是萝卜,一台旧的电视机只能播安徽台,如果屏幕上有雪花点,只有食堂的师傳才能调好,整个院子基本没有同龄的年轻人。上了几个月的班后,我借故请了个假在家,跟母亲说不想上班了,想辞掉工作去广州或深圳。母亲没想到我打算辞职,有些诧异,也有些不高兴,说:去那么远的地方,不行。我继续央求着母亲,我上班的地方太苦了,我不适应,广州,深圳远了,合肥不远,去合肥行不?母亲说,不行,哪儿都不许去。有份稳定的工作不容易,你走远了,我挂念你,不放心,你明天要去上班,虽然工作条件苦,但要做好,做一行爱一行。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提过辞去工作的话了,不忍让母亲生活在牵挂中。</h1> <h1> 上班之后的第一个春节放假,回家心情那么的急切。从工作的地方回家可走陆路和水路,我一般走水路,坐那种老式柴油机船,两个多小时就能到码头大坝,站在大坝就能清晰地望到家,已能感觉到妈妈的味道。最早的一班客船是早上五点,冬日的五点钟,天还是黑魆魆的,从单位驻地到乘船的码头有两三里地,经过一片山林,寂静冬夜,只有匆匆赶路踩着枯枝的沙沙声。赶到渡口,不见一个人影,月亮冷清挂在空中,湖水轻拍着河岸,河对面梅河村的房子依稀可见。原来起床时,看错了时间,整整提前一个小时,是午夜3点多钟,只好在渡口孤零零地等着渡船。渡口其实就是船临时停靠的地方,是一块坟地,站累了就在坟前祭拜的平台上坐一会,不觉得恐惧,不觉得害怕,只是想着要回家了,能见到母亲了,能吃上母亲烧的可口饭菜了,那种思念驱走了所有的寒冷与害怕。</h1><h1> 母亲的不辞而别,让我几尽崩溃。我骑着摩托车,风餐露宿,找遍安庆到九江一线的庙宇,村村镇镇。一次在宿松陈汉看到一座大山的山顶上隐约有座庙宇,附近的老百姓说是座庵堂。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希望母亲在那里落脚。一条羊肠小道通向山顶,山脚下还可以骑车,后来不能骑了,带着油门推着摩托车上到了山顶,在一大片松林里找到那座庙,我失望了,庙已破败,庙门塌落。太阳已开始落山了,我靠着破损的院墙放声地大哭着,整个山上除了我的哭声,就剩下呼呼的山风声。夜晚就在庙中露宿,为了防止寻亲的路上找不到住宿的地方,我带了尼龙雨布,蜡烛等一些野外露宿必备的东西。我在佛像后用雨布支起了一个小帐篷,背靠着佛像木然地坐了一晚。有风吹过,烛影摇晃。老鼠在四周肆意地奔跑着,偶尔有尖叫的山风呼啸而过,有鹰之类的鸟沉闷的哭声。那一夜,我好像死了,只剩下一个躯壳,我尝到了想见又不得见撕心裂肺的滋味。母亲的爱已融入我的血液,我的生命,一旦失去这份爱,很多时候我都开始怀疑生的意义。</h1><h1> 又是一年的除夕,远方归家的人群中,终究未见母亲归来的身影。如果真的能找到岁月静好的地方,愿母亲安康幸福。</h1> <h1>母亲汪春霞生于1952年,安徽省太湖县人。联系人:朱剑良 13865185375</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