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故人不散

于水

刘兄走了，和我有着近二十年新闻经历的兄弟，知天命年的刘伟走了！

遑遑独问津？

去春，接到新闻任上老搭裆时任副手的电话，告知为刘兄送行。瞬间，脑子短路，一派茫然，不安和疼痛袭上心头。"不是近年来病情稳定，且一直坚持在岗的吗？"我焦虑地反问自己，并拨通报社一友的电话，有埋怨，也有核对，十分不情愿接受这一现实。

谁曾想，小我几岁，工余时间被我称为刘兄的他，就这么走了，撇下耄耋父亲，未成婚的儿子，半百的妻子与朝夕相伴的新闻同仁，不顾一切地走了……

虽说几年前，他肺上长了那种恶性病，但术后由原老铁路医院一位中医高手调制，病情平稳，且一直坚持工作，不久前经民主测评，还提了正科职，怎料……

说来也巧，大高个、白皙肤色，虎头状脸，内敛话不多的他，刚入社不久，就给我出了个不小的题目。他就要成婚的未婚妻找到我，说谈了一年多的朋友，都快结婚了，硬要散伙。询问刘，方知女方脾气有燥，几次与母亲发生口角，惹得母亲不快。

很难考证谁得对错，但连说话都脸色飞红的刘，散伙是因为"孝母亲"，这让我刮目相看。见她蔫里硬，我默许了。后来，他找了个教中学语文的马姓姑娘，相夫教子，性格温和，孝敬公婆，属贤妻良母型，自然遂了他的愿了。

大刘不属于那种思想新潮，工作有更多创意的人。倒有几分唐僧西方取经队伍中的沙僧像，是那种执行力强，不折不扣，扎扎实实，任劳任怨者，做校对编辑时，记得报社考核他获得10万字无差错奖；做编辑工作，经他手编的稿件、画得版画也屡屡评上优质版。

与刘共事，更多的感悟还是他的为人。儒雅绅士话不多的他，性格上的显著特点，刚强，充滿爱心与感恩。

他手术时，我去工会任职两年。听说他癌症手术的消息，作为多年同仁老友，我还是急忙赶到医院，送去撫慰金聊表心意。他见我时，虽刚术后两天，仍挣着起身，握了我的手，动了感情说："总编大姐，你都离开报社，还想着我……"

我按下眼圈发红的他，"多年兄弟，必须的。"

我一面鼓励他，一面掩饰他的真实病情。谁知，他十分冷静，理性地对我说："姐，我知道自己啥病，放心，我会正确对待战胜疾病，我热爱工作，我舍不得家人和你们……"

没想到平日话不多的刘，发出这样的感慨！我握着他的手，"好，男子汉！姐，信你！"说这话时心好痛。却也记忆蹦出，我给他讲了一肺癌患者战胜病魔，重返蓝天的故事！

九十年代初期，报社一中年新闻工作者患脑出血。因报社清淡拿不出钱支持该同志手术治疗。我带头捐了一千元以示撫慰资助。刘兄知道后，到我办公室说，"总编，我捐三百！""你孩子小，经济不宽裕，捐一百就行。"他一改平日慢语速，和我急了，"不，你待同事如兄弟，我们知道都很感动，再说病人也需要，我就捐三百。"他说着患者的名字，把钱放我桌上，转身离开。

由于工作需要和培养新人，后来我由报社调任工会任职。要离开为之奋斗的二十多年的新闻岗位，我百感交集。欢送会上，许多同事表达了不舍。散会后，刘兄轻轻推开我的门，见我在办公室捆扎书物，杵在我桌前，声音有些哽咽，他对我说："总编舍不得你走！大姐，常回来看看！"我答应着，眼泪涌上眼眶。

他手术后的两年，劳动节前夕，我儿成婚。病中的她硬是叫妻子赶来贺喜。听他妻子说，他和妻子讲，当年总编把我要来，后来住房困难又帮我解决。实则，这都是我的本职工作，份内的事，他却念念不忘。

白日无尽时，知是故人来。二十多年的交往说来不短。和刘兄的交流不算多，却悠悠绵长。他不会给你一见如故的感觉，初见很难与你找到交流的契合点，他是另类。他像春雨润物缓缓滋润你的心田，像蚂蚁啃骨慢慢咀嚼你的生命！

祭文至此，不信佛的我，多么希望人有来生，下辈子我们还做同仁兄弟！

但愿时光放缓，但愿故人不散！

作者简介 于路 笔名于水。山东省作协会员 ， 中国散文协会会员。曾由中国文学出版社出版《女总编与激情新闻》。从军五年后入《济南铁道报社》，由记者做至总编辑。曾率队就经济新闻人格化作过探索。报纸多次获山东省、铁道部报刋优质奖。

九十年代始，撰写一批利他、向善和激情审美导向的散文随笔，见诸《经济日报》、《新闻出版报》、《人民铁道》等媒体，部分稿件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