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李文秀散文集《画人话人》之三～前妻养鸡

李文秀工作室

　　作者简介

李文秀，秋實齋主人，曾任深圳市美術家協會第4～5屆常務理事、福田區美術家協會主席。現為深圳市书画艺术学会会长，深圳美術家協會中國畫藝委會委員，深圳中國畫學會理事，深圳市政協書畫院特聘畫家，深圳書畫藝術學院教授，韓江畫院國畫院院長。

前妻养鸡

由于双方的性格难以继续合作的原因，我和前妻10年前就在部队一个院校离婚了。

我和前妻的恋爱是轰轰烈烈的，全院人民都知道。
离婚的时候，她说也一定要离得轰轰烈烈，也要全院人民都知道。
"写文章还要前后呼应呢！"她说。

为此，她不但找到我的领导，找到了妇联和工会，还找到了记者，上了报纸，起诉到初级法院又上诉到了中级法院，折腾得全城人民妇孺皆知，家喻户晓，叫全城人民为我们操碎了心。
当然，我的心也要碎了。

离婚后我们相继来到深圳，又先后在这里成了家。尽管都生活在这个城市里，十年来，我们却从未见过面。别人传递给我的关于她的消息也只是只言片语。但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常常想起前妻来。

前妻是我的大学同学，她漂亮聪慧，美丽温存，热爱生活，贤惠大方，襟怀大度。她珍爱生命，尤其是珍爱鸡的生命，这是后话。

我和她共同生活了6年时间。爱的时候，我们甜蜜缠绵，卿卿我我，彼此坦诚地倾诉着各自的忧郁，彼此尽情地分享着各自的快乐。对于她给我的爱，给我的体贴，给我的关怀，给我的支持，我如数接受了，却忽视了将自己的那颗心真诚地一如既往地回报给她。

幸福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爱情是那么的伟大又那么的不堪一击。最终，因为一些小事儿，导致我们感情分裂，我们还是分开了。

前妻非常喜欢动物，尤其是对养鸡情有独钟，见了鸡就迈不动步子。有一回，她去乡下买回来十几只五颜六色的小鸡崽儿，分别给它们起了名字，还经常和它们亲昵地唠嗑儿，无限爱怜地抚摩着它们的毛茸茸的羽毛，"小黑呀！小花呀！睡觉觉，啊！听话！"弄得我心里疙疙瘩瘩的。

为了它们的健康，前妻还经常把那些小鸡崽儿的腿上栓上细细的绳子，牵着它们到楼下晒太阳，骑着自行车带着它们到乡下的草地里去吃草，还经常捉来许多不知名的小虫子喂给它们吃。

我的家住在学院的住宅楼里，那座楼没有阳台，没有地方饲养这些小鸡崽儿，前妻怕它们受凉，就把它们放到筛子里，把筛子里面垫上报纸再放到床上。每当看见她下班回来，小鸡崽儿们高兴得忘乎所以，不约而同地唧唧喳喳地把翅膀呼扇开来，把筛子里的已经干燥了的成了粉末儿的鸡屎扇得满屋都是，卧室里的空气中到处都弥漫和荡漾着鸡屎的"异香"。

后来，因为饲养不当，有几只小鸡崽儿死了，前妻竟然不吃不喝伤心得一连哭了一天半又两个整夜。

存活下来的小鸡崽儿长大了，她就把它们放养在窄小的厕所里。每次我去厕所办事儿，那些鸡就呼啦啦地围在我的周围，用它们坚硬的嘴来啄我柔软的屁股。我经常被它们啄得伤痕累累。就是现在，那个别地方还经常隐隐作痛，我当然不愿意。

"耗子舔猫腚——找屎（死）呢！"气得我每次进厕所的时候，就带上个鸡毛掸子揍它们，"你们要是再啄我，我也把你们做成鸡毛掸子！"那时候，在我家的厕所里每天都会发生这种"鸡飞我跳"的事情。

为了养鸡，我们没少吵架，"我要杀了它们！马上就杀！"我拿着刀大声地说，"杀我可以，杀鸡绝对不行！"她也拿起另一把刀来大声地跟我叫板。

后来，学院里及时地掀起了好大一阵子的清洁运动，也不知是谁告发了我家在厕所里养鸡的这件事儿。领导下达了死命令，谁也不准在家里的厕所里养鸡，否则，明天下午马上派人来抓鸡，还说不处理就降职处分，还把抓鸡的告示贴在我家的楼道里，贴在我家的门上，而对门那家却没有贴。

她哭了一整夜，我也给她做了一整夜的说服工作。拂晓的时候，她终于想通了。她上班了，我在家里"收拾"了大半天的鸡。晚上她回来，看见我为她准备的一桌子"百鸡宴"，她嘤嘤地哭了，一口也没有吃。那情形还挺惨烈的呢！

后来，鸡没了，我们的感情也差不多没了。离婚的那天，在法庭上，前妻对法官举报说，经过她的调查，她有确凿的证据表明，那个向领导告发我家厕所养鸡的和起草那抓鸡告示的人，就是我。

我们最后分手的时候，她认真地对我说了一席话，叫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说她非常欣赏阿甘所说：对待动物的态度是检测一个人文化素养的窗口，善待动物其实就是善待人类自己。

现在我回过头来想想，前妻的确是个充满爱心的人。她说的没有错儿，做得也没有错儿，喜爱动物有什么错呢？对于不热爱动物的人，那就是缺乏爱心的人，一个缺乏文化素养的人。而和缺乏爱心的人和缺少文化素养的人在一起生活，应该是一种痛苦。所以，和那时的我离婚，她很英明。

离婚之后，我开始喜欢动物了，除了对毛毛虫实在喜欢不起来外，我喜欢鸡，喜欢鸟，也喜欢猪马牛羊，还有驴和骡子等。我现在在家里还养了几只小猫儿小狗儿，养了不少金鱼，而且和它们产生了很深厚的感情。

有时候我想，等我退了休，我就和现在的妻子回到家乡去，办个规模很大的养鸡场。如果我的前妻愿意，她也可以带着她的丈夫一起和我们去家乡共同发展我们都喜欢的养鸡事业，那时侯，太平盛世，该有多好！

快10年没有看见我的前妻了，不知道她现在还有没有养鸡，也不知道她把鸡养在什么地方，还不知道她现在的丈夫是不是喜欢她养鸡？

这里，我衷心祝福她的丈夫也像她一样儿喜欢鸡，甚至比她更喜欢。过日子最好的效果是皆大欢喜嘛。

2004，1，15洛杉矶

北方文艺出版社，

李文秀著

画人话人

散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