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之南(二)苍洱山花

王志勇

<h3> 当我风尘仆仆赶到大理古城时,已是黄昏。夕阳的余辉尚未散尽,一轮明月又轻轻的升起。我不知这是否就是“风花雪月”的“月”?</h3> <h3>  古城内几百年来天天都是这样熙熙攘攘。</h3> <h3>  满大街精致银器的明亮闪耀和陈年普洱茶的暗香浮动,沿续着这里从古至今的来来往往。</h3> <h3> 站在城里,远望苍山,雪山巅青翠屏列。</h3> <h3>  阳光下苍山白雪淌来静静流水倒映着轻扬的柳枝,给人一种轻松缓慢温暖和煦的惬意。</h3> <h3>  大理古城最早的城门楼五华楼,现在已是古城的中心。</h3> <h3>  走出古城,眺望洱海,蓝天下万顷碧波,高原明珠有着无限的旖丽风光。</h3> <h3>  虽然是冬天,仍然感受到勃勃生机。</h3> <h3>  洱海里的主人,或是成群,或是独处,悠然自得。</h3> <h3>  迎着朝阳、披着晚霞,一叶扁舟,既是清越的晨曲,又是悠远的晚唱。</h3> <h3>  双廊镇上满街鲜活的鱼儿,就来自这样人家的小船和鱼网,看女主人正愉快地整理着鱼网,准备“出没风波里”。</h3> <h3> 南诏风情岛和玉几岛上,引来的游客几乎都是年轻的情侣。</h3> <h3>  在大自然的美景中,又新添了一些人们的点缀。玉几岛上杨丽萍的太阳宫,只能是隔海相望。</h3><h3> 本来是小岛上几棵巨大的高山榕古树,也有曼妙的身姿倒映在水中,洱海边不可多得的美景,现在却被冰冷的石头包围成富人豪宅里的“宫女”。</h3> <h3>  宽广的洱海水面,所有的渔船都是人工双桨,无污染和噪音。</h3> <h3>  水岸上,环洱海正在修筑截污工程。</h3> <h3>  先进的污水处理设备,美观大方,成为大自然中新的一景,可以让我那些环保主义的朋友们松一口气了。</h3> <h3>  在“苍洱境锵翫不饱(白族语言:即苍洱美景赏不尽之意)”天堂般的美景中,白族人民世代相传,他们勤劳勇敢,热爱家乡,追求正义。在大理历史文化博物馆用玻璃密封珍藏的一块原树立在喜洲村的明代《山花碑》,让我看到了大理风光中的优秀文化,这是更为深邃的美丽。</h3><h3> 白族人民没有文字。在公元1450年前后,大批朱元璋军队的官兵成为白族人的女婿,中原文化的基因与白族人民的血液水乳交融,他们用汉字写出优美的竹枝词《山花碑》,又用自己民族语言诵读。碑上文字赞美大理风光美景、咏叹祖宗功绩、抒发人生哲理,是中原文化深入边疆、白族人民融入中华的宝贵记录。</h3> <h3>  这块明代留下的墓志铭,说的就是一位韩姓的安徽人,从军来到大理,带来了中原的思想体系和皖南的文化精彩,受到当地人的爱戴。</h3> <h3>  于是,我循着《山花碑》的文字,来到洱海边的喜洲村,这里是著名的白族聚居村。浓郁的当地民族特色民居,历史悠久,人文荟萃,吸收了具有西方及江南特色装修艺术,形成独有的白族建筑风格。</h3> <h3> 蓝天下的飞檐黛瓦雕栏玉砌粉墙红叶小桥流水。</h3> <h3>  这是一户标准的白族人家,高大宽敞漂亮的院落,真是令人羡慕。</h3> <h3>  “宅以门户为冠带”。</h3><h3> 白族民居院落的大门,“三滴水”门楼,壮观秀美坚实永固,是庭院的“龙头”。其建造采用殿阁式造型,飞檐串角,较高大的在三层以上,雨水要分三次才能滴到地下,故称“三滴水”,有的还是“五滴水”。</h3><h3> 门楼的大门、门楣木雕精美,配以石雕、泥塑、彩画、石刻、凸花青砖等组合,形成丰富多彩的立体图案,端庄宏伟、均衡对称,高雅古朴、和谐优美。</h3> <h3>  进得门楼,在院落中处于最重要最突出中心地位的,是照壁。位于主房的正前方,正对着堂屋。壁顶以青瓦覆盖,四角微翘,以白色为基调,用深色薄砖框成画框,正中是图案和文字,黑白分明,神采飞扬,使庭院大为增色。</h3><h3> 在白族村寨,白族人家,这些外观优美、造型精致的门楼与照壁,都具有深厚的文化内涵,是苍洱之间一道亮丽的白族文化风景线。</h3> <h3>  白族民居的“三方一照壁”,就是院子里北、西、南三个方向是房屋,东面是照壁。院子里正房是客厅,座西向东,后墙不开窗户,面向院里和照壁的门窗全景式开敞,上午有阳光照入,下午可由后墙挡住烈日的西晒,而西晒的阳光因照壁的反射又使院子里明亮宜人,设计非常科学和充满了生活的韵味。</h3> <h3>  在这个庭院中,还有一样重要的构成:匾额,又称匾牍。</h3> 匾额是中华文化的精品,融辞赋诗文、书法篆刻、雕刻艺术为一体,是诗文凝练书法精湛寓意深远的三度审美载体。悬于宅门则端庄文雅,挂在厅堂则蓬荜生辉。匾额还分类。如题字匾,大多出自名人书家之手,座右铭式的带有文学色彩,古今文人皆情有独钟。这幅“山水清音”就是典范。<br /> <h3>  匾额中还有一类,牌坊匾。作为表彰、歌颂受匾者的功绩、品行、声望的。</h3><h3> 如这个院落是喜洲村著名的“严家大院”,上世纪四十年代富可敌国,这是院子里最重要场所,客厅。客厅里悬挂有当年蒋介石龙云等人的手书,其门楣上双重匾额写的是“源远流长”、“千古一人”,极为典型。</h3> <h3>  还有这块“乡邦重望”匾额,也属牌坊类。</h3><h3> 这些悬挂在白族民居里的匾额,承载和反映了当地人们独特的历史与文化,弥足珍贵。</h3> <h3>  如果说,建筑是文化的载体,那么,文化就是建筑的灵魂。</h3><h3> 在大理州洱源县的凤羽镇,我不但看到白族的建筑,还感到扑面而来的中原文化浓郁古风。</h3> <h3>  我住在凤羽镇这家普通的客栈,小小庭院的优雅好象是五星级酒店的缩小版,且白族韵味更浓。</h3> <h3>  车停大门口的照壁前。</h3> <h3>木格窗花的茶餐厅。</h3> <h3>  在这里晒太阳,喝茶,读书,聊天,真想这里就是俺的家。</h3> <h3>  走在凤羽镇的街巷里,一户老宅子的门楼吸引了我。门楣上两个大字“文魁”和门前的石阶,让我感到很不一般。</h3> <h3> 进入大门,天井式过厅的迎门照壁上,“孝廉遗风”四个大字引人注目。原来,这户祖上出过进士,做得大官。但他每次回家,都要先在门外脱去官服,换上布衣,掸净征尘,才进门拜见双亲。这个规矩,在这个院子里代代相传,几百年延续不断,大门里的鲜花至今繁茂夺目。</h3><h3> 家庭是国家的细胞,这种懂礼教、守规矩的家风,不禁使我肃然起敬。</h3> <h3> 这是当官后为双亲修建的房屋,正是由于一家人几百年来世世代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和睦兴旺,当地官府题匾额“绪衍犹龙”,至今仍响亮地昭示后人。</h3><h3> “绪”者世系,“衍”者延展,“龙”者兴隆,韩非子说“飞龙乘云”。</h3> <h3>  在一个农家老宅门前,这样的门楼同样彰显了这家人不凡的家世和精神层面的追求。</h3><h3> 门楣上书写着“邺架流香”四个大字。经主人解释,有两个含义:一是向世人表明我们家是书香门第,“邺”是地名,唐朝宰相李泌,封地在邺城,后来他被称为“邺侯”。他家藏书很多,“邺架”就是说他家的书架,“流香”是指他的书香一直流传到我们李家——我家祖上出过一位进士……二是表明,我们家姓李,白族也都取汉族的姓氏。在凤羽镇,家家门楣上的题字都有表明姓氏的寓意。</h3> <h3>  听着眼前这个衣着朴素得很有点土、满腔地道山乡口音的老农如数家珍地讲述,我又喜又愧。喜的是这一生未曾体验过的大学堂里教授答疑,今天终于有了感觉;同时在西南边陲的穷乡僻壤,亲眼看到了中华文化的根深叶茂;愧的是唐朝宰相李泌是“邺侯”,这种中国历史的常识填空题,临到用时却想不起来,最后还要一个山乡老农提示,过去的书都白读了。</h3><h3> 后来,我很是用功地检索了一下“邺架”典故,韩愈有“邺侯家多书,插架三万轴”的诗句,赵翼也有诗云“邺架签论万,曹仓卷累千”。清华大学出版过一本书《邺架巍巍》……</h3><h3> 没想到凤羽镇上的一个老农,让我真切地知道了什么叫缕缕不断的书香。</h3> <h3>  镇上的人们都是白族,家家都热情好客,主动给我介绍,这一家照壁上题“清白传家”,门楣上写“雀馆春深”,表明是姓杨。</h3> <h3>  这一家姓张,“德远家声”。于是,我在凤羽古镇上几乎挨家挨户地观赏,一个偏远的小镇上,凝聚着浓郁纯正的古风雅韵。</h3> <h3>  镇上的家家户户,门楣上照壁上都有毛笔书法和画作,文辞典雅、寓意深刻,风格各异、功力不凡,或遒劲或秀润或瘦硬或丰腴,都是出自当地农民之手。</h3> <h3>  这种浓郁的古风,来自于历史的深处。</h3><h3> 这块座落在苍山脚下洱海边上已经风化许多的“南诏德化碑”,记录了白族人民对中原文化的追求。在大观楼长联中“唐标铁柱”四个字概括了唐太宗在云南设治的功绩,“南诏德化碑”又叫我们知道了唐玄宗征战大理时的失败,以及对后世有深远影响的故事……</h3> <h3>  这块4米高的碑石屹立了1250年。其碑文文辞典雅,委婉动人,脉络清楚,磅礴大气,书法流利挺拔,潇洒自然,刻工精美。我国史学大家评价为“辞令之工巧,文体之高洁,在有唐大家中亦不多见。书法之秀整,唐刻工者无以过之。”<br /></h3><h3> 碑文有8000余字,现在仅有700多个清晰可读。近些年,建立了碑亭,为其遮挡风雨。</h3> <h3>  在碑亭正门两侧,有一付对联。</h3><h3> 天宝事多乖当国者何藩篱反作藩篱祸</h3><h3> 唐碑今细读前车之鉴民族方续民族篇</h3><h3> 碑亭的三面门楣上都悬挂着不同字体题写“南诏碑”三个大字的匾额。</h3><h3> 一付对联三块匾额,写得深刻凝重。说到南诏国,历史波澜的起起伏伏,实在是令人有许多的感叹和沉思,绝不是读《天龙八部》那么轻松那么消遣。</h3> <h3>  我仔细翻阅了《新唐书-南诏传》,唐朝的崩溃,最后一根稻草还是现在叫大理的南诏国。</h3> <h3>  1200多年前,唐朝派大将军李宓率20万大军进攻当时的南诏国(即大理),结果全军覆没,片甲不归,南诏国去唐而向吐蕃。这场战事史称“天宝战争”,震撼了大唐,李白杜甫都有诗作为之咏叹。李白的诗里曾描述到“秦地无草木,南云喧鼓鼙”,“云南五月中,频丧渡泸师”……</h3><h3> 后来南诏国首领将这场战事始末、控诉杨国忠弄权兴武祸国秧民的悲愤、说明投土蕃是“不得已而叛”以及表达“册汉帝而继好”的心愿刻在这块大石头上,“揭碑国门”,40年后终于重归大唐怀抱。又到后来的后来,晚唐又是因南诏国而灭亡。</h3><h3> 值得我们深思的是,南诏弃土归唐的头条理由是“中国有礼仪”,向往“礼仪之邦”。</h3><h3> 为了回归,白族人把战死异乡的20万大唐军人安葬在苍山洱海之间,并为唐军大将李宓建庙祭拜。名之“唐李公之庙”。</h3> <h3>  又在苍山脚下的一个山洞里,塑造李宓塑像。把因战败而投洱海自尽的唐军大将李宓,引为本民族的“本主”,建祠以祀,名之“将军洞”。</h3><h3> 在汉文化中,文臣武将战败自尽是高尚行为,如荀子所说“节者,死生此者也”。因此白族人民认定,李将军是一个大忠臣,肩负王命而来,三个儿子战死沙场,兵败而不降,投海而全节操。这样精忠报国的将军,应该敬如神灵。</h3><h3> 大美无言,苍山有约。从此每年三月十五,万民聚会,永志不忘,形成了著名的“三月街”。沿续至今,三月街成为云南省最古老、最具有民族文化特色、规模最大的民间“集市”。</h3> <h3>  将军洞里千百年来供奉着李宓塑像,香火不断。把敌方战败将领作为自己民族的本主神灵供奉,不仅是胸怀宽广,更是依照“礼教”价值判断做出的文化选择。</h3><h3> “南诏德化碑”读到这里,我也看到了前面喜洲村“山花碑”的源头,看到了这两块相距千年时光碑石的珍贵,它们告诉后人的启示是:历史传统正是今天统一多民族中国能够不断发展壮大的巨大文化力量,是我们文化自信的基石。</h3><h3> 历史的进步、中华民族的凝聚真是来之不易。</h3> <h3>  岁月流逝,弹指千年。大理美丽山川景色依然,大理白族人民对传统礼仪的珍视和坚守同样千年不变。</h3><h3> 在2017年春节前夕,我拐下一路西行的滇缅公路,沿着一条小道一直走到尽头。展现在眼前的是依山而建的一片小山村,即大理州云龙县的“诺邓村”。</h3><h3> 暮投诺邓村,古风扑面来。</h3> <h3>  “诺邓”,白族语是“有老虎的山坡”,是云南省最古老、历久未变的村邑名称。现存100多座依山而建、形式多变、风格典雅的古代民居院落。古人形容为“北山重楼”,有诗句“叠岸分传径,重楼满集阿”。</h3><h3> 这里是中国最具旅游价值的古村落。大理风光,绝不仅仅是苍山洱海。</h3> <h3>  夏天,诺邓村披上了绿装,就是这样的秀美。(这张图片借用于宣传栏)</h3> <h3>  只是我站在同一位置时,是除夕前的冬天。这个西南边陲大山深处的小山村,蕴藏着深厚丰富的历史文化。</h3> <h3> 村子里这个典雅的院落,“盐泉农家”,是《舌尖上的中国》第一集的拍摄地。</h3> <h3>  千百年中,山间铃响马帮来。茶马古道、盐马古道上,人们为了随时有肉吃,终于用诺邓村优质的井盐腌制出这样著名的“诺邓火腿”,成为《舌尖上的中国》介绍给全世界的第一道美味。</h3><h3> 火腿,和重庆火锅、陕西关中麻食泡一样,都是劳动人民在长期劳动实践中智慧与勤奋的结晶。</h3> <h3>  这是村子里千百年不变的盐马古道。一块块粗砺的石头被马蹄和草鞋不停的踩踏,终于变得圆滑而自然,深深的马蹄印依旧诉说着古老的故事。</h3> <h3>  村子里夕阳下悠然的茶台。</h3> <h3>  诺邓村2000年前发现盐井。自汉武帝时代至今,一直在生产优质井盐。2000多年来,盐和铁,始终是国家的经济命脉与政权基础,一部《盐铁论》,现在的经济学家还在奉为圭臬。明代,朝庭在全国设置七个专门管理盐业生产贩运的国家机关“盐课提举司”,其中一个就在诺邓村。</h3><h3> </h3> <h3>  诺邓村的“盐课提举司”衙门,其“司长”就叫“提举司”,明代朝廷亲派的五品官员。首任是福建宁化人,姓黄,很重视文化教育,告老还乡时,因盐税没收齐,就留下孙子继续收,并立下“耕读传家”的祖训,结果一收就收到第17代孙。黄家子孙也争气,先先后后出了2个进士(云南省一共才3个,黄家就占了2个)、5个举人、26个贡生、400多个秀才。</h3><h3> 又到后来,衙门成了黄家私宅,孙子们在门口栽了一棵高山榕,300多年后长成这样,浓荫一片,好几家旅店在树下乘凉,村民们把这里叫作大青树。到今天已是21代孙,550多年了。 </h3><h3> </h3> <h3>  于是,诺邓村成为千百年来都是富商云集的经济中心。当时的景象是“万驮盐巴千担米,百货流通十土奇”。</h3><h3> 人们有了钱,就建房。于是,各种样式及风格的院落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在这“有老虎的山坡上”。</h3> <h3>  全村各家各户,不同的客厅,不同的院落,却又有相同的氛围。<br /></h3> <h3> 建筑中较高规格的四重房檐。</h3> <h3>门楼夜景。</h3> <h3>  夜晚,院子里木格窗户的灯光,让人感到十分的静谧。</h3> <h3>  经济的繁荣,生产力的发展,必然引来思想文化的交流,带来社会的进步和生产关系的改变,使诺邓村的人们融入到以孔孟为代表的中原文化之中。</h3><h3> 于是,这里又成为西南边疆思想文化的高地。按照封建礼制,州县才能建孔庙,因为诺邓村是盐业重地,千百年来一直是商贾云集、马帮接踵,才被朝廷少有地特许建立高规格的孔庙——文庙。</h3><h3> </h3> <h3>  文庙前的棂星门,是滇西最大的也是最古老的木牌坊,两边分别题写“腾蛟”、“起凤”四个大字,气势磅礴。</h3><h3> 何为棂星门?棂星,灵验之星,天上主管文人才士的文星。帝王凡祭天,必先祭棂星,高规格的孔庙前立此牌坊,象征祭孔如同祭天,故名棂星门。</h3> <h3>  文庙四周古木参天,老树虬枝,掩映在一片800年大树之中。远远望去,红墙黛瓦,精致庄严,古朴典雅。可以想象,春夏绿荫浓郁以及金秋红叶灿烂,这里是多么美丽的风景。</h3> <h3>  文庙的“礼门”。</h3> <h3>  文庙礼门上题写“江汉秋阳”的匾额,显见古代诺邓文人的致远清高。</h3> <h3>  在文庙塑有孔子像的大成殿,有两付当地人题写的对联,表达尊崇孔子和践行儒教,我很喜欢。</h3><h3> 一是:立天之道地之道人之道</h3><h3> 为帝者师王者师儒者师</h3><h3> 二是:读诗书忠恕而已矣孝悌而已矣</h3><h3> 行礼乐玉帛云乎哉钟鼓云乎哉</h3><h3> 说得都很精辟精彩。</h3> <h3>  这里的孔子像是 “布衣孔子”,师长风范,和蔼可亲,不同于外地文庙塑的都是着帝王衣冠的孔子。</h3><h3> 文庙里的这一切,在全国即使不是唯一,也实属罕见。诺邓人为之引以骄傲。</h3> <h3>  与文庙紧挨着的,还有修建得高大巍峨的玉皇阁,苍松翠竹映衬着殿阁门柱上一幅蓝底金字的对联,其文辞书法雕刻,都为这个山村大为增色,也很值得人们慢斟细品。</h3><h3> 世务颇繁得闲时试领之松风水月</h3><h3> 人生若梦到醒后须听此暮鼓晨钟</h3> <h3>  走出文庙,我想起来,不仅诺邓村,大理州各个古镇古宅里,每一户人家的二楼正堂都如喜洲村严家大院一样,摆放着“天地君亲师”三个神龛,供奉儒释道三教的教主:孔子、老子和释迦牟尼,两边还有本民族的本主及家族的祖先。</h3><h3> 在和他们的交谈中,我不断地加深着理解。这不是迷信,而是山乡里的人们表达内心的虔敬和坚守——敬天敬地敬祖先。</h3><h3> 这是传统道德自我约束的虔诚和敬畏。</h3> <h3>  正是因为这样,崇尚礼教,中华文化象大青树一样深植大地。</h3><h3> 在诺邓村一家民居里,正厅摆着两把老旧乌黑的太师椅,我坐在椅子上和主人聊天,主人始终是站立在一旁,解释说这两把椅子你们客人能坐,我不能坐。在我们家,只有辈分最高的长者才能坐在这里,我们只能站着。我闻言,颇为感慨,我们现在讲规矩,规矩就在平时的这些一言一行之中。</h3> <h3>  另一家的大门正门平时不开。在这户人家,平时进出庭院都是走两边的侧门,中间的大门平时是不能打开的,只有家里的老人病重将要去世,被安置在庭院,晚辈才能把这个门打开,让老人在此安然离去,这就叫“寿终正寝”。<br /></h3> <h3>  到了黄提举司的第19代孙,叫黄遐昌,早已无税可收,这位可爱的贤孙就将祖上的文物办了个家庭博物馆,向人们展出。后来,还引来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考察。</h3><h3> 其中最启迪人的是76块经典文献的印刷雕版。由于白族没有文字,只有语言,他们就将中华文化的诸多经典著作刻版成书,配上本民族语言读音,教化自己的后代。</h3><h3> 这是黄遐昌正在很热情地用诺邓普通话给我讲解,他时而穿插诺邓村历史,时而结合白族当地风土人情,娓娓动听,充满了感情。</h3> <h3>  这些经典木板,因多年的墨渍浸染,每块版刻都已油黑发亮。</h3><h3> 不仅如此。这块印刷版的白色纸条上是一道高中历史课问答题。问的是中国历史上三大劝善书有两本印刷在诺邓村,是哪两本?</h3><h3> 无数文化信息就是这样一代代传播到僻野山乡,使这里的山民知书达理,民风淳朴世风清正古风盎然。</h3> <h3>  当时,这些书并非全是印刷,还有许多是手抄而成,十分珍贵。这些都是他的爷爷甚至是更老的爷爷读过的课本,黄家世代作为传家宝珍藏。</h3> <h3>  祖辈们小学毕业时的毕业生感谢歌和所做作业老师的批语。丹笔所批“议论切实,引证亦佳”。</h3><h3> 对于这些乡野间的文物,曾有外地人出钱购买。但69岁的黄遐昌不卖,他说“我很缺钱,但我要坚守祖先的东西,这是有钱也买不来的宝贝”。</h3><h3> 一缕夕阳,一丝笑容,一座古宅,一段历史。这位老人默默的守着这老房子,守着这个饱经沧桑的家。</h3><h3> </h3> <h3>  坚守祖业的还有村子里年轻的一代。这个“滨盐客栈”的老板,42岁,云南财大毕业的昆明会计师。祖上留下这座不大的300多年的土墙房屋,父母去世,他回到老家开起了旅馆,他说不图赚钱,只为了守好老宅。</h3><h3> 他已不是黄遐昌,真的不缺钱。开的旅馆只有4间房,他把网上接揽的游客都转给村里不会弄网的其他旅馆,每天一有空就四处帮助乡亲们;每年一半的时间在昆明管投资公司,一半的时间在老宅腌制电销火腿,仅此一项每年就有几十万元,而且还结识有德国教授、上海退休区长等多路神仙,当然还有我,只是我既不神也非仙。</h3> 诺邓村的普通村民,早已不是缺吃少穿的年代了。 <h3>  于是,我在这里和纯真朴实的白族人家守着鸡年即将来到的除夕夜,感受着小时候的温暖。</h3> <h3>  真理存在于朴素的语言和行为中。在这里,我领悟到一种精神,一种价值导向,一种对文化品格的坚守。大理是中国山茶花之乡,这朵开放在大理历史文化博物馆《山花碑》旁边的山茶花,正是大理白族人民美好心灵的象征。</h3><h3> 前些年,人们爱说“代沟”;这些年,多少人迷失了自我,因为“有300%的利润敢犯下任何罪行”。而诺邓村,却以择善固执的坚守,形成一种律己自觉和精神寄托,维护着先祖世代流传下来的文化基因和行为准则。</h3><h3> 当现代都市人时常困惑于“时间都去了哪儿”的时候,这里却是世外桃源一般祥和平静与悠然,让人能收获一些意想不到的发现和乐趣。正如孔子所说“礼失而求诸野”,难怪村子里文庙中的孔子像会塑成布衣装束,2500年前,他的思想就已经这样的深刻而平易近人,以致直到今天,仍由山里布衣向人们传达。</h3><h3> 在大理山乡,回味着这些令人心灵洗礼的话语,远比简单的看美景品美食,更有美感,更为深刻。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