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字招牌

四十一郎

<h3>  常把三轮摩托车停在市场门口招揽生意的蔡爹忽然就不跑三轮了,挑一个担子卖起了羊肉。<br>  担子两头各挑一个簸箕,一头放着砧板砍刀,一头放着几腿羊肉,晃々攸々走街串巷沿途叫卖,虽然身板依然佝偻,衣服依然脏旧,脚步也依然蹒跚,无法轻快,但整天张着掉了门牙的嘴乐呵呵的,满是褶皱的脸笑得像朵花。<br> 一十二元一斤的冰冻羊,用喷枪把表皮烧得焦黄,再分割成几大块,羊肉表面再用新鲜猪血或牛血涂抹粉饰一番,然后挑出去卖,逢人便说是自家私养的羊,自己宰了吃不完,挑出来换几个钱。<br>  买家一来是不明竟里,看不出端疑,更多是对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不会抱有怀疑,心存信任,往往便二十好几一斤买了去,心里还当捡了个大便宜。<br>  而蔡爹呢?用他老自己的话说就是————每天赚个三四百元轻轻松松,我还跑什么车?<br> 我在市场买菜,也经常能看见一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妪坐在某个偏僻的角落,面前竹篮里装着几小捆样子很丑的青菜,旁边再放几个塑料袋,袋子里装着些酸豆角,梅干菜什么的,她们不吆喝,见人也不招揽生意,只是默默地盯着过往的路人瞧,满眼的落寞和哀伤瞧得人心里发酸。</h3><h3></h3><h3> 每々我都会不禁不由停下脚步,或多或少买上一点,一来是因为,我真的喜欢吃坛子菜,更多的时候却是因为,看到他们会让我念起已永别我多年的奶奶。</h3><h3> 买回来的东西即使味道实在是强差人意,我也会反过来宽慰自己,就当自己做了一个善举,这样心里也就舒服了。</h3> 有一天,一大清早去娃娃塘市场,老婆突然拉着我的胳膊,指着前面一位正在买青菜的老奶奶小声对我说:“你看,那不是经常蹲在我们对面市场角落里卖自家自种菜的老人家嘛?”<div> 我定睛一看,果真是的。她正把批量买进的蔬菜上系着的胶绳一根根剪开,整理一下后,再重新用麻草绳一小把一小把捆好……<br>  回想起那些我曾经见过的,勾起我怀念和善意的瘦弱的身影,哀愁的眼神,刀刻斧劈的面容,我的心不由得一瞬间隐隐刺痛起来。<br> 我不敢以点概面,更不敢质疑老一辈人的纯朴与赤诚,但是摆在眼前的事实,让我不禁要问: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们,是什么让他们不惜抹黑他们自己的存在?<br> 天寒日短,才下午四点多钟夜幕似乎就已降临,我缩在档口的里间烤火。<br> 门口传来几声吆喝,说的是岳阳的本地方言,我一个字都没听懂,抬眼望去,见一位年约六旬的老妪,挎着一个竹篓站在门口。我走过去一瞧,竹篓里装着十几个鸡蛋,上面还沾着些鸡粪。<div> 我抬头望了望下着蒙蒙细雨的天,又望了望老妪套着塑料袋子的一头花白头发,她也正用满眼哀乞的眼神望着我,我心头一热不禁又想起了我的奶奶,但是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硬起心肠挥了挥手,别过脸去。<br> 老妪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用蛇皮袋小心把鸡蛋盖好又朝前走去,望着那在冷雨中摇摇晃晃渐行渐远的背影,我心底那熟悉的隐痛一刹那间变得尖锐起来,直疼得我屏住了气息,不敢呼吸。<br> &nbsp;<br> &nbsp;<br><h3> 2017年元月 改讫</h3> <br> <br><h3> </h3><h1></h1><h1></h1><h3></h3><h1></h1><h1></h1></div></div> <h3>  (后记)</h3><h3> &nbsp;</h3><h3> 冰冻羊的兴起,因为市场的必然规律,红火了两年就衰落了,蔡爹又重抄旧业,他在辛苦跑车揽活的时候,肯定还念念不忘当年“日进斗金”的风光时刻吧,但他决记不会知道,我有时候有活也不再愿意叫他了,因为他让我怀疑他还有没有作为一名长者本该具有的——实忠。</h3><h3> 借现在因为“广场舞大叔怒打蓝球少年事件"而大热于网络的一句话作结。</h3><h3> ——尊重老人,尊重的应该是他们的行为,而不仅仅是年龄!</h3><div><br></div><div><br></div><div><br></div><h3><br></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