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牧歌 ——秦皇岛海之印象

晓神

作者：沈泓浩

仅以此篇献给和我一样热爱大海的朋友

很久以来，一直就想写一些关于海的文章，几次提笔又几次放下，不知何故面对大海心中总有一丝丝的畏惧，浩瀚的大海让我不知从何处下笔，我怕笨拙的笔墨难以诠释海的深沉，我怕有限的纸张承载不下我的思绪，就像爱人一般，你爱她时你才怕她。因此，一直到今天，我始终不敢轻易地去触碰心中那块柔软的地方，我仍不敢轻易地去写，而涛声却始终不停地在耳边回荡，似乎是在时刻地提醒着我她的存在和我的亏欠。

我从小生长在一个名字中有海的城市，但印象中却从来就没有看到过海，只有一条穿城而过的黄浦江。直到我来到了滨海小城秦皇岛才见到了真正的大海，才被深深地震撼了，宽阔的江水，湍急的河流，烟波浩渺的湖泊，在她面前简直不堪一提。从此,让我深深地爱上了她。

这个北方的滨海小城到处弥漫着海洋潮湿清新的气息，铺天盖地，层层跌荡而来。漫步海滩，没有目的，抬眼望天水相接，蜿蜒的海岸线一直伸向远方，消逝在天际。斑驳的海面此起彼伏，欢腾的海浪掀起绚丽的浪花有力的拍打着岸边的岩石。聆听着海浪的呼吸，眺望海天一色，感受一股惬意，领会一份静谧。任不羁的发丝在海风中狂乱地飞舞，而凌乱的思绪却被海风梳理的越来越清晰。终于，我知道了我迟迟不敢动笔的原因，终于我有了想要表述大海的多姿和绚丽的冲动。我想让和我一样生活在海边的人分享彼此的感受，我想让没有见到过大海的朋友因此而涌起一种无限的向往。因为一直生活在北方，这就让我深深地感受到了北方大海的深邃，也就让我从北方的大海说起吧。

北方的大海和南方的大海是不同的，南方的大海没有明显的四季变化，而北方大海的面貌是随着季节的变换而变幻的。

春季的大海仿佛宁静的少女，矜持而含蓄。在春暖花开的季节里，最好是在阳光明媚的午后，湛蓝的天空漂浮着几朵淡淡的云，面朝着大海，一个人默默地走在软软的沙滩上，迎着海风，聆听着大海那来自远方的声音，一任春季的柔风将一头的发丝吹散，你甚至可以慵懒地坐在沙滩上，半闭着眼，静静地感受着春潮的涌动。柔柔的海风，能吹走积压在心底的忧郁，恬静的海面会让你心绪安宁，抛弃烦恼与忧愁，喜或悲统统忘却，它能让你学会心胸开阔，懂得包容谅解。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暮然涌上心头，这句已不知读了多少遍的海子的经典诗句，此时才真正悟透其中的深意。是的,面朝大海，所有的烦恼都抛到了天外，剩下的就是如花儿绽放时的欢快了。瞬时，头脑洗礼，顿感一身轻松。

夏天的大海则变化多端，风平浪静时可清澈见底,恬淡而悠静，故白居易有“海水无风时，波涛安悠悠”之句；风起云涌时则巨浪翻腾，浑蚀不清，十分地喧嚣；而大雨滂沱时，更是惊涛拍岸，白浪滔天。毛泽东亦有“大雨落幽燕，白浪滔天，秦皇岛外打渔船。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的描述。伟人笔锋雄健，借景抒情，凸显豪迈之情，亦显博大胸襟，更充分展露了大海的雄浑、壮阔。盛暑的夏日，炎热的空气，炽热的骄阳，如火般地灸烤着世界，而清凉的大海则成为了人们消夏避暑的最佳选择。海浪翻滚，欢快而抒情。只要没有风雨的日子，每天的海滩上从早到晚到处都是涌动的人潮，午后更是人满为患，海滩上的游人摩肩接踵，缤纷的海岸几乎看不到沙滩的颜色，满眼看到的尽是五颜六色的泳衣和各种肤色的人群。大部分人群都集聚在了浅海处，不论会不会游泳都惬意地泡在海水中，孩子们更是在水中欢快地戏水嬉戏，而只有少数会游泳的人才会避开拥挤的人群向大海的深处游去。海滩上沙滩椅、遮阳伞、帐篷、游泳圈……，一眼望不到尽头。直至夕阳西下，人群才如潮水般渐渐地消退，可还是有不少的人热衷于在月光下的海中畅游。月色下的大海仿佛也安静了下来，没有了白天的喧闹，更增添了一丝神秘的感觉，月光下的海滩也是恋人们最愿意流连的地方，一对对的情侣相依相偎，窃窃私语，悠然而静谧。

秋天的大海则深沉而厚重，仿佛一个成熟的男人，有思想，能包容，更增添了无尽的魅力。秋高气爽，蔚蓝的天空将大海映衬得碧蓝。岸边的绿树，金黄的沙滩，碧蓝的海水，白色的鸥影，点点的船帆，五彩斑斓，这个季节也是大海最好看的季节。站在莲蓬山顶，面向大海，心潮澎湃，自然而然想到的便是：“东临碣石，以观沧海。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树木丛生，百草丰茂。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 曹孟德何其大气写意，虽是秋风萧瑟，却完全没有落叶伤情的凄凉，倒是山岛高耸挺拔，草木繁茂，浩淼接天，更显大海的汹涌澎湃，辽阔壮美，让人心胸开朗。秋天的大海，也是收获的季节，虽然现在一年四季鱼虾蟹贝都不会短缺，但惟独这个季节的虾、蟹等海鲜是一年之中最肥美的时候，每到秋风起时，便是滨海的人们开始大快朵颐的时候了。当地的人们不喜欢吃那种长长的梭子蟹，而是喜欢吃一种叫“花盖儿”和“红夹子”的本地蟹，虽然个头小些，但味道绝对的鲜美。都说吃海鲜不能喝啤酒，但滨海小城的人们却大多钟爱这一口，鲜美的海鲜，冰爽的啤酒，在这样的美食面前没有多少人能够抵挡得住鲜爽的诱惑。

冬季的大海则又十分的凛冽，冬季的海水似乎清冷无色。“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红装素裹，分外妖娆。”在滴水成冰的日子，近岸的海面便成了一片的冰原，白茫茫一片，一直伸展到天水之际，望着遥远的涌浪在天边翻滚，让人望而却步。这个季节的海边因为寒冷是没有几个人去的，但却经常能够看到有数位冬泳爱好者，挥舞冰镐，砸开一块封冻的冰面，跳入冰冷的海水中——冬泳。岸上是穿着羽绒服还瑟瑟发抖的观众，冰水中却是裸身劈波斩浪的冬泳爱好者，极大的反差，更增添了一份温情和无穷的情趣。我曾在寒冷的冬天，拍摄了好多张冬泳的照片，我把它称之为“勇敢者的运动”。

当大雪纷飞的时候，空旷的海边便成了一片银装素裹的雪原，除了个别发“神经”的是没有几个人会在这个时候到海边来，而我恰恰就是那个发“神经”的人，一个人静静地徜徉在铺满白雪的海滩上，听着脚下咯吱咯吱的声响，去欣赏别人不多见到的景致。蓦然回首，雪中一行孤独的足迹，好深、好长，脑海中亦是一片空旷，原来世界是如此地单纯，如此地圣洁。这便是冬日的海滩了。

大海不但随着季节的变化而变化就是一天之中也是呈现给人们不同的性格。最好看的莫过于海上日出。

清晨，当天空中启明星还没有退幕的时候，站在海边眺望东方朦朦胧胧的海天相接处，当晨曦泛出微光的时候，你会看到大海的深处，海天相接，水天融为一体，随着时间的跃动，海天相接的尽头慢慢变得红润起来，越来越红，就在你闭上眼睛陶醉在这辉煌的色彩中的时候，突然自海天之间冒出了一个金红的圆顶，她缓缓地上升，不断地扩大，不一会儿便露出了一个耀眼的半圆，但她仍不肯停止向上升腾的脚步，而是更加努力地伸展着，大海似乎是舍不得她的离去，使劲地拉扯着不让她离开，就仿佛是在用一只无形的手拽着她一样，渐渐地把太阳拽成了一个像8一样的形状，然而，大海终于还是无力阻挡太阳升腾的力量，最终只好放手，而太阳就像挣脱了羁绊的绳索，突然一下子就跃上了海面，霎时间，把整个海天染成了一片金红。

夏日午后的大海则更显现出的是胸襟的宽广，苍茫而辽阔的大海是那么文静，海面如蓝色般的缎子荡漾着温顺，海浪一波一波的涌动着，亘古不变，永不停息。躺在沙滩上将身子埋在温暖的沙下，将一顶遮阳帽盖在脸上，听着不绝如缕的唰唰海浪声，便如被催眠了一般，一种无法言喻的舒爽自心底弥漫开来，那已绝不是一个惬意所能形容的。做足了海沙浴，抖落满身的沙粒，一口气冲进海中，劈波斩浪，如鱼儿般畅游，绝无羁绊。如有兴趣戴上水镜脚蹼，憋上一口气，沿着海底缓缓地游动，你能看到海底另外一种更美的风景。风和日丽、阳光明媚、风平浪静时，海面下2-3米的深度都能看的一清二楚。被海浪冲刷的一道道如梯田般的沙丘、疾驰而过欢快游动的小鱼、顶着贝壳匆忙搬家的寄居蟹、还有张牙舞爪横行霸道的小螃蟹，都能不时的进入你的眼帘，置身其中，你与大海仿佛融为了一体。

而落日时的大海则又显现出了另一种魅力，这种魅力深深吸引着无数人贪婪的目光。

夕阳下的海面绚丽斑斓，落日余晖映衬着的点点鸥影忽远忽近，晚霞映红的片片帆影如油画般定格在视线的尽头。眺望大海，心随浪涌。浩瀚的海风吹来，荡涤着我心的尘埃，红油般的海浸染着我的肌骨，销蚀着我的魂魄。

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海边的人们也好吃，而且是追着季节来吃的。当凛冽的冬季即将过去，人们还来不及脱去厚厚的冬装的时候，“面条鱼”、“雪虾”便“抢滩登陆”了、随后“冷水板”、“皮皮虾”亦争先恐后地赶到，……。总之是什么季节吃什么，不管多贵也要循着时令尝尝鲜。海边的人们有很多人关注着每天潮汐的变化。每月的初一、十五落大潮的日子，总有好多人天不亮就往海边赶，不是为了去看日出，而是为了去赶海，人还不到海边但是却早已经闻到很浓的海腥味了。到了海滩，神奇的大海，一退数里，原来被大海覆盖的地方都显露了出来，来不及随退潮的海水退下的海里的生物便搁浅在了海滩上，小鱼、小虾、各种贝类都能捡拾到，我甚至在退潮的海滩捕获过一条一尺多长的“大鱼”。还有人拿着自制的小耙子，在浅滩搂挖蛤蜊或毛蚶等。水性好的则穿上脚蹼戴上水镜挎着网丝兜子扎向了大海的深处，当他们拎着满载蛤蜊、海螺、螃蟹等海产品兜子上岸的时候，总能引来不少人的围观和羡慕。记得年少时我也经常去赶海，也潜到海里去捞海螺、抓螃蟹，我甚至捞到过一窝拳头大的海螺，也抓过张牙舞爪的螃蟹，但那必须戴上厚厚的手套才敢去抓……。那样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但现在却早已“人是物非”了，现在的大海异常的贫瘠，再也没有了像那时那样丰富的渔获了，而现在的人们也都异常的忙碌，再也没有了那时的悠闲和惬意，而我也久已没有赶海去了。

然而，我还是喜欢大海，喜欢大海的颜色，蔚蓝蔚蓝的让内心充满希望；喜欢大海的宽阔，无边无际的让人心胸开朗；喜欢大海的喧嚣，惊涛骇浪让思想汹涌澎湃；喜欢大海的温柔，碧波荡漾让心绪安宁恬静……。我想我前世应该是海中的生物，我真的十分庆幸生活在这个滨海小城，我想这也是我今生的归宿。

后记：

原文写作完稿于2015年初春时节，《华北电业》2015年第二期以《秦皇岛的海四季皆美》为题摘发了其中的部分内容。现经过重新整理，又增加了图片将全文发出，以分享同好众友。

晓神 2017年1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