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今生永远的痛

往事如烟

<h3>-------如果她是蚌,我一定是她体内的那颗珠,她历尽艰辛才把我打磨得光鲜剔透,我却始终梗在她胸口,成了她今生永远的痛!</h3><h3></h3><h3>```````````</h3><h3></h3><h3><br /></h3><h3>年幼的时候,她除了上班总是不离我的左右,上街和串门儿都带着我。</h3><h3></h3><h3><br /></h3><h3>看着别的母亲给孩子哺乳,她总是会喃喃地说:"我家妮儿从小就没有奶吃,大人辛苦不说,孩子真是造孽哟!"</h3><h3></h3><h3><br /></h3><h3>再大一点,通过她断断续续的诉说,我知道自己是真的没有吃过母乳。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在武汉当兵的叔叔一箱一箱地往家寄炼乳。乡下的外婆则每逢赶集都要走上十好几里山路把自家用小石磨磨好的米粉送来给她。那些我啼哭不止的夜晚,她就用那些炼乳和米粉熬成香甜的米糊一勺一勺地喂我,直到我满足地睡去。</h3><h3></h3><h3><br /></h3><h3>童年应该是我和她最幸福的时候吧。相簿里的照片是最好的见证:周岁时她抱着我在相馆里的留影;蹒跚学步时她在家门口牵着我手的相片;还有她出差时带我去公园里玩的合照```````足足装了大半个相簿。</h3><h3></h3><h3>每张相片上的她都笑得那么灿烂,眼里是满满的幸福和安宁。七岁以前的我被她喂得又白又胖,一点也不象没有奶吃的孩子。</h3><h3></h3><h3>``````````</h3><h3></h3><h3><br /></h3><h3>十三岁的时候父亲病故。我的姨和姨夫为了照顾她搬来和我们同住。我们的家里忽然热闹了很多。但是中年丧夫的打击和父亲过世后她遭遇的人情冷暖还是让她的脾气日渐暴躁起来。对我也严厉了许多。</h3><h3></h3><h3><br /></h3><h3>也就在那个似是而非的年龄,我从饶舌的邻居那里得知了我没有母乳吃的真正原因——</h3><h3><br /></h3><h3>原来她并不是我的生母。两次宫外孕让她永远丧失了做母亲的机会,而我,是她和父亲通过别人收养的孩子。</h3><h3></h3><h3><br /></h3><h3>这样的身世似乎让我找到了防逐自己的理由。我开始逃课;抽烟;甚至和一群不良少年厮混在一起,终日不归家。</h3><h3></h3><h3><br /></h3><h3>她被我这样惊人的转变弄得不知所措,但很快地,她开始用起了中国父母最传统的教育方式——打。</h3><h3></h3><h3><br /></h3><h3>那根两尺来长的竹条是她用来教训我的工具,不会伤及骨头,却能让我皮开肉绽,心惊肉跳。每次我把它藏起来她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到。象是猫捉老鼠的游戏,失败的,总是我。</h3><h3></h3><h3><br /></h3><h3>终于在一次我夜不归宿后她知道了我骤然改变的原因。</h3><h3></h3><h3><br /></h3><h3>女孩子的夜不归宿对于她来说是天大的错事。那天她的手比平时狠得多,还非要逼问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破事儿。"</h3><h3></h3><h3>忍无可忍的我忽然爆发了,冲着她大声嚷嚷:"我又不是你生的,你凭什么管我啊!"</h3><h3></h3><h3>她挥在半空的手猛地定住了。一刹那间,她脸色灰白,身体僵硬,过了半晌,她象疯了一样把竹条更加用力地抽到我身上。</h3><h3><br /></h3><h3>汗水和眼泪交织着从她脸上滚滚而下,她边打边颤声吼着:"我打死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我没有生你又怎么样?我养了你这么大,你做错了事我打你不亏心!"</h3><h3></h3><h3><br /></h3><h3>时隔多年我才知道当时的话怎样无情地伤害了她。而我如今看见女儿一天天出落成大姑娘的样子,才明白她当年作为母亲的担忧和苦心!"</h3><h3></h3><h3>````````</h3><h3></h3><h3><br /></h3><h3>不管她用什么样的方式管教我,叛逆的种子还是在我的血液里茁壮地成长。而她也终究无力回天,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放弃学业,南下广州,成了都市打工一族。</h3><h3></h3><h3><br /></h3><h3>刚刚离开家时,都市的繁华很是让我新鲜了一阵子。那个家似乎离我更远了。只是在她写来的信里看到有关想念的只言片语时,偶尔心痛,偶尔泪流满面!</h3><h3></h3><h3><br /></h3><h3>九三年上半年,我忽然接到她的电话,说是政府有个安排已故的干部子女就职的机会。她已经帮我联系好了单位,问我愿不愿意回来。</h3><h3></h3><h3><br /></h3><h3>两年多漂泊不定的异乡生活早就让我身心疲惫,匆匆收拾了行装,我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h3><h3></h3><h3><br /></h3><h3>见到我,她没有表现得特别亲热。只是淡淡地告诉我她帮我联系的单位是省广电局的一个直属电视台,属于事业单位,工资旱涝保收。</h3><h3></h3><h3><br /></h3><h3>我留意到她的左手有些青紫色的淤痕,装做不经意地问她,她依然淡淡地说:"没有什么,下火车的时候不小心摔的。"</h3><h3></h3><h3><br /></h3><h3>后来我才从姨夫的叙述中知道,为了帮我联系工作,她几个月来数次往返于家和省城之间。为了节约一点可怜的车费,她居然去和那些民工一起挤货车。那次火车还没有停稳就被人挤了下来,摔伤了手,还险些丢了命!</h3><h3></h3><h3><br /></h3><h3>我的心里忽然狠狠地抽了一下!</h3><h3></h3><h3><br /></h3><h3>我无法想象曾经骄傲的她为了我的工作,打着故去父亲的牌子,在这个炎凉的;物欲横流的世情中怎样赔尽笑脸,看尽冷眼,说了多少好话,做了多少冷板凳。更无法想象她怎样拖着赢弱不堪的身体数次往返于那两百多公里,才为我谋得这样一个"旱涝保收"的一席之地!</h3><h3></h3><h3>```````````</h3><h3></h3><h3><br /></h3><h3>随后的几年,我结了婚,生了女儿。和她的关系也逐渐缓和下来。</h3><h3></h3><h3><br /></h3><h3>女儿三个月时,我休满了产假,开始上班。她顺理成章地接过了帮我带孩子的任务,我的女儿在她的照顾下又白又胖,和我当年一样,成了个人见人爱的小丫头。</h3><h3></h3><h3><br /></h3><h3>本来以为可以和她一直这样融洽地相处下去,谁知道婚姻的破裂再次让我们的关系重新降到了冰点。</h3><h3></h3><h3><br /></h3><h3>在她的心里,离婚和我当年的夜不归宿一样大逆不道。不同的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打我了,只是在大发雷霆之后把女儿留在她身边,把我赶出了家门。</h3><h3><br /></h3><h3>那天她说了很多很多难听至极的话,让本来就心力交瘁的我更加心灰意冷。我迅速地在外面租了房子,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h3><h3></h3><h3><br /></h3><h3>从那时候起,逢年过节我都不曾再回过她那里。很多个年三十的夜晚,看着别人家的万家灯火,我都会独自垂泪,默默在心里抱怨她的绝情。那个家里有姨和姨夫,还有两个表妹陪着她,我想,她对我大概已经没有了哪怕是一点点的牵挂吧。</h3><h3></h3><h3><br /></h3><h3>偶尔回家也是看看女儿,她始终对我冷着一张脸。搭上话也是总在翻我年少时的旧帐,声严语厉地指责我。话一句赶着一句地难听。那时候她常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我真是命苦,古人说得好啊,要田自耕,要儿得自己生啊!"</h3><h3></h3><h3><br /></h3><h3>每次从那个门里出来,我都要郁闷很久。其实我真的从来不曾把她当成我的养母啊。当年一句少不更事的话,真的让她如此不能释怀吗?</h3><h3></h3><h3>``````````</h3><h3></h3><h3><br /></h3><h3>去年的十一月,我重新组建了自己的家庭。老公对我倒也体贴温存,只是婆婆在婚前就对我颇有微词。为了缓和婆媳之间的关系,我瞒着老公在商场里给婆婆挑了一件长大衣送给婆婆做生日礼物。没想到婆婆穿上觉得尺码小了些,就对我说:"干脆别去换了,拿去给你妈妈穿不就得了吗?"</h3><h3></h3><h3><br /></h3><h3>听了婆婆的话,我一下子就怔住了。</h3><h3></h3><h3>她养育了我三十几年,我却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生日究竟是哪一天,更别说给她买过什么生日礼物了。</h3><h3></h3><h3><br /></h3><h3>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去选了最好的毛线,用一个星期的时间为她赶着织了平生为她织的第一件毛衣。</h3><h3></h3><h3><br /></h3><h3>把毛衣送去给她的时候正好在楼下遇见她去给我女儿买文具回来。</h3><h3></h3><h3><br /></h3><h3>很久不见,她看起来已经很老了。佝偻着背,蓬乱的头发全是灰白色,瘦弱的身影步履蹒跚,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h3><h3></h3><h3><br /></h3><h3>我的眼泪就这样不由自主地掉了下来。</h3><h3></h3><h3><br /></h3><h3><br /></h3><h3>接过我递给她的毛衣,她显然很吃惊。愣了半晌才嗫嚅着问我:"你要上去吃饭吗?可没有什么菜呢。"</h3><h3></h3><h3><br /></h3><h3>"要!要!要!"我忙不迭地把头点得飞快。</h3><h3></h3><h3>那天吃过饭,我没有急着走。陪她在桌子边坐下,洗起辣椒来。</h3><h3></h3><h3><br /></h3><h3>午后的阳光斑斑驳驳地照在她身上。看着她象孩子一样受宠若惊地微笑,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诉说。久违的家的气氛又回到了我身边。仿佛我和她一直是对相依为命的母女,从来不曾有过隔阂。</h3><h3></h3><h3><br /></h3><h3>其时,电影频道正在放映台湾的老电影《搭错车》。</h3><h3><br /></h3><h3>那首主题歌的歌词让我的心从未有过的柔软和酸楚``````````</h3><h3></h3><h3><br /></h3><h3><br /></h3><h3>"是你抚养我长大,陪我说第一句话,是你给我一个家,让我和你共同拥有它~~~~~~~~~~~!"</h3><h3></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