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我上四五年级的时候,县里在村东那片盐滩地建了个五七干校,后来改成了知青点,从县城里陆陆续续来了几批下放知青。</h3><h3> 知青点到县城必须经过村中心街,常见这些知青骑着自行车,在街中穿行,女的穿着花色的衣服,彩色的纱巾飘扬着靓丽,男的穿着大喇叭裤,用两个脚尘蹬脚踏,见我们眼馋地看,故意把车子骑成曲线,吹着得意的口哨,那可是有钱也难买的"永久","凤凰","飞鸽"。</h3><h3> 大人们对这些知青也很羡慕,到底是城里人,那时我们一个村也没几辆自行车,故此,知青骑车过街的时候,很多人围着看。</h3><h3> 冬天的时候,我们前天后院一般大的几个男孩,常在一起玩钻草堆捉迷藏的游戏,直到消去所有力气,满身汗气腾腾,回到家中呼呼一觉睡到天亮。我们有时候也去农业队牛棚檐下掏麻雀,那时麻雀是四害,老师还经常表扬。掏的人多了,麻雀便少了,我们便动脑去开拓新的地点。</h3><h3> 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我和瘦猴,愣喜三人踏着凝结的寒霜,摸到村东的知青点。知青点的房子是砖墙瓦盖,我们用手电筒寻找瓦缝中裸露在外的草,那是麻雀的窝。我们个子矮,够不到屋檐,便搭起人梯,我用双肩顶起瘦猴,他揭开瓦,把窝中的麻雀掏出塞进网兜,那晚掏了好几窝,擒获二十多只。收获的喜悦使我们一路都是蹦跳着走,连钻进脖子里的寒风也觉得是暖的。第二天是星期天,我们在瘦猴家把麻雀去毛剖膛,用火钳架在碳炉子上烤,不一会便焦黄起来,嗞嗞地往外冒油,醇香的味道到处飘溢,"这么香!"大人们也凑了过来,呱着嘴,分享着诱人的麻雀肉。</h3><div> 吃着肉的大人们,连声夸着我们能干。</div><div> 这是我一年中吃的最香的一次肉,心里激动万分,所以,这记忆也就永存起来。</div><div> 隔了不久,我们又想起了诱人的麻雀肉,边咽着口水,边制定第二次抓捕方案,目标还是村东知青点。瘦猴刚买了一双东北棉鞋,胶底帆布面,自豪地说,这鞋趁脚,今晚我打前站。</div><div> 这天晚上,天色灰暗,伸手不见五指。我们三个掏麻雀的人,向知青点摸去。夜黑路窄,趔趔趄趄,只有瘦猴得意他的鞋紧凑,我和愣喜很是嫉妒。满怀欢喜的瘦猴领着我们,顺着知青点的墙跟摸去,忽听前头扑通一声,瘦猴倒了下去,我用手电简一照,瘦猴的双脚踩进坑里,那双崭新的东北棉鞋被鲜大粪渍得黄亮,恶臭呛鼻,瘦猴更是心疼得呲牙咧嘴。粪坑墙上赫然写着一行粉笔字:掀瓦掏雀者吃屎!看那字体苍劲有力,箫洒飘逸,原是知青恼怒我们揭坏了房瓦,挖了陷井,灌满鲜大粪,为我们布了坑。明白了这一切,恨得瘦猴咬牙切齿,决心报复。刚巧西边不远便是知青点的伙房,后边的木头窗没有防护栏,瘦猴用力地推开,蹭地一下跳了进去,在食堂里故意走来走去,把鞋上的大粪往地上跺。接着他又把铁锅从灶上掀起,连同一个饭盆及几把勺子铲子递出了窗外,恨恨地说,叫他们这帮街滑子(乡下人对城里人称谓)明早喝西北风去。快离开知青点时,我们用铁勺,铁铲猛敲铁锅和盆,金属的碰击声犹如晴天霹雳,已沉寂深夜的知青点,电灯唰唰全亮了。要是生龙活虎的知青们追来,我们这三个人绝对要吃大亏,于是一路往家狂奔,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拎着大锅的愣喜落在了后面,气喘吁吁地叫,“等等我,等等我。"我回头对他说,你不能把锅扔了吗?只听咣地一声响,掷地的锅带着破腔,碎在地上。</div><div> 从此,我们和知青结了樑子,村里人家常有小鸡被偷走,有人说是知青干的,发现知青点有很多鸡毛。</div><div> 知青说,这柳杭村坏人多,连锅都偷。骑车过村时,也不那么夸张地造出些流行的动作,匆匆地过,也许是偷鸡的心虚。</div><div> 之后,我们见了知青,也不再羡慕那飘着的彩巾,曲线行走的自行车,觉得他们也很损。</div><div> 其实,那时的知青也都是十八,九岁的年龄,比我们大不了几岁。</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