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记忆(二)

留根

<h1>  北大荒是黑龙江省的三江平原、松嫩平原、辽河平原上曾经纵横千里的荒原。暴虐的西伯利亚寒流,长久地在这里盘旋,一年有三分之二时间是冬天,极度最低温度甚至达到摄氏零下四十多度。<br>  去北大荒的同学们坐了四天四夜的火车,在黑龙江省的佳木斯站下了火车坐上了卡车,天空飘着雪花,卡车颠颇地行驶在北大荒的沙石路上,环顾四周人烟稀少,大地一片白茫茫,荒凉的景象展现在眼前。后来才知道北大荒那个时候大片土地荒芜人烟,寒冷的气候条件,五月天还漫天飞舞着雪花。</h1> <h1>  听毛主席的话,六九年的我,踏上了北大荒的黑土地,第一次坐在卡车上,第一次来到了集体生活的第二故乡(三师二十五团十六连),第一次睡在茅草屋的炕上,第一次远离亲人开始了自己的独立生活……<br>  直到现在我还是觉得,在当时特定的历史环境下,既然已经没有了继续读书的机会,自己选择到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去,就没有什么后悔不后悔。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再回到那一九六九年,在那样的环境下我依然会选择去北大荒的建设兵团,因为我从小的愿望就是想当兵,即使没有领章和帽徽,也会坚决报名去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不会去离家近的大丰农场。这是我自己选择的人生道路,成为了一名兵团战士,所以不管前途命运如何,即使是再艰难困苦,那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坚持走下去,选择了就是前行!</h1> <h1>  记得到了北大荒的第一个晚上吃的是面条,但是已经记不清那天晚上是怎么度过的?兴许是车顿劳累,睁开眼睛已经是大天亮了……</h1> <h1>  新的一天开始了,大天亮醒来大家赶紧跑出门外一看,进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原野,一马平川白茫茫一眼望不到边,地连天、天连地。看到这种意想不到的景象与想象中的差别太大,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涌上心头,此时此刻一些男同学,立刻去找一同去北大荒的工宣队老师,吵着要回家!结果是一个个被领导狠狠地训斥了一通,结果可想而知。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们这些年轻人,年少无知,莽撞草率的举动真是天真的可笑。</h1> <h1>  一同去连队的十五个上海男知青,被分配到各个班组,在新的环境里,接受再教育,在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根本不知道怎么生活的一群年轻人,开始懵懵懂懂学着以政治挂帅,按照一切行动听指挥,一切活动都按照解放军部队军营式的纪律要求,开始自己料理自己的生活。</h1><p><br></p> <h1>  从此开始了军事化的农村集体生活。每天早晨听到起床号,就要马上起床,参加军事训练,晚上听到息灯号,必须息灯睡觉。军事化管理的同时,白天抓革命促生产,空闲时间还要参加政治活动。</h1> <h1>日记本记录的作习制度</h1> <h1>  后来三师二十五团十六连,改编为六师二十五团六连。</h1> <h1>上面是一起去六连的上海知青,右上一:王榴根、杨伟国,施维荣</h1><h1>下面是陈太平、虞锡敏</h1><p><br></p> <h1>  现在依然梦幻萦绕在脑海里的北大荒,对每一个在那里生活工作过的知青来说,那个年代那些经历都会记忆犹新,特别是那些刻骨铭心的往事会在几十年后一直印在脑海里。<br>翻开日记,往事又展现在眼前……<br>《军训与巡逻》<br>  记得刚从城市到六连的那二年,别说生活不习惯,就那清晨五点,没天亮就要起床训练,就受不了!天暖还好,碰到天寒地冻的冬天,天天一大早训练,别说冻的要命,迟到了或者站立不认真,都不行。记得那个孙副连长,是个转业军人,也是个大老粗,他负责带队训练。每天集合号一响,必须立刻到一块空地上立队,于是只要是集合迟到的人,或者是站立不好的知青,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问个青红皂白,跑上来对着你就踢你一脚,还一通训,他还真把我们当现役军人来训练。这一来弄的知青们个个提心吊胆,睡觉也不敢脱袜子,就怕军训时迟到挨批。<br>  记得那年冬天,时不时夜里还来个紧急集合,集体宿舍的所有知青集合起来参加拉练,拉练就是跑到荒草地里,跑个一、二公里的路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到腿肚子深的雪,在野外跑一圈,拉练结束回到宿舍,鞋里,裤脚全是冰雪,个中艰辛只有自己知道。<br>  那年我才十七岁,大冬天,天寒地冻的夜里,气温在零下四十度左右,还要一个人在外面巡逻。知青到兵团的任务是"屯垦戍边,反修防修",因为处在反修的前线,当时我国与苏联的关系紧张,知青既要生产,还肩负着保卫边疆的任务,于是连队安排夜里还要值班巡逻,每次值班人员,必须按照规定路线巡逻一小时。男同志一个人巡逻,女同志二个人一组巡逻。记得有一天半夜里,我被叫醒了,轮到我值班。我拿着一把日本人的三八大盖(步枪,又没有子弹),一个人在雪地里快速地行走,本来心里就害怕的我,没想到走到仓库树林那边,突然前方窜出了三颗信号弹,吓得我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宿舍。平时听说过苏修特务过来破坏,打信号弹联络什么的……没想到让我给碰上了,事后,过了好几天才慢慢缓过神来。<br>  军训被踢,让我在今后几十年里,时间观念特别强,工作中从来没有迟到早退,无论读书,开会,外出等,在时间上一直严格遵守约定,由此坏事也变成了好事。巡逻被吓的这件事,虽然当时吓得不轻,但是从此慢慢地体会到,无论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不要胆小甚微,要敢于面对,反之太平无事的时候不要胆大妄为、要谨慎行事。</h1> <h1>难忘的六连西面的小树林。</h1> <h1>《水土不服》<br>  刚到边疆,军事化管理也好,繁重的体力劳动也罢,咬咬牙也都能熬过去,但是最不适应的是:水土不服。到了北大荒没多久,身上的皮肤一块一块地发红疙瘩,奇痒难忍,抓破了皮之后就溃烂流水,越抓越痒越痒越抓,(难受的感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到)于是到卫生室要些药,涂在皮肤上,但是没用还是痒。这时想起我妈临行时,给我带了一小包煤球炉上的土。妈妈告诉我:碰到水土不服,拿这些土泡水,喝下去就会好。我赶紧照此方法,拿着那浑浊的水,不管三七二十一喝了下去,奇了怪了还真管用,过了一会儿就觉得身上不太痒了,可是,好景不长,第二天是"外甥给舅舅点灯"照旧。带去的土没了,痒的难受的时候只能忙里偷闲,拿脸盆到水房打一盆热水,水越烫越好,用毛巾沾上滚烫的水来烫这些红疙瘩,这时候被烫的地方不痒了,虽然暂时不痒了,但是那种暂时的舒服感,现在都觉得是人一生中欲罢不能最舒服的时光。<br>  水土不服开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种煎熬受罪的日子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直持续了三年多才适应了当地的水土,这种煎熬难受的日子不仅仅是一个"苦"字能说明白的。</h1> <h1>跟马车</h1> <h1>割麦子</h1> <h1>除草前的动员</h1> <h1>政治学习</h1> <h1>荒草甸子着火了</h1> <h1>《灭火》</h1><h1>  有一天 荒草甸子着火了,连队接到上级通知,组织人员去灭火。知青个个积极要求参加,于是所有男知青和部分女知青参加了这次行动。由于没有水源,灭火的工具就是麻袋和树技,大家就是拿这些东西去扑火。烟熏火燎的火场,草长的一米多高,火苗窜出二三丈高,火旺的时侯人根本无法靠近,还是老职工有经验,他们事先将一片空草地点着,烧完后,带着我们背风扑火,火场上个个熏黑了脸,只看到两只眼睛,可是眼睛也熏的直流眼泪。</h1><h1>  现在才明白,人和火斗,不是靠勇气、毅力,全靠经验、智慧,还要靠运气,如果火迎面烧来,或被火包围住了,要在火快到面前时迎面点火,这时的风一定是吹向火场的。这样就可以烧出一块安全的地方。火点早了点晚了都不行,现场十分危险。那时候这些从小接受革命英雄主义教育的年轻人,在那个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年代,没有一个人退缩,大家不顾一切地冲向火场。拼命地扑打火苗,一阵大风刮来,火越烧越旺,火很难扑灭,但是大家还是豪不畏惧,勇往直前拼命扑打着。面前的一片火在大家的努力下,终于扑灭了,大家精彼力尽,我的一双解放牌球鞋也被火烧坏了。扑腾了整整一个下午,大家拖着疲惫的歩子,走到土石路上,坐在拖拉机的拖斗里回到连队。</h1><h1>  现在想想这种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可嘉,但是扑灭荒草甸子的火有价值吗?难道连"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都不知道吗?这种无昧的举动是不是可悲?当时一切行动听指挥,没有价值的灭火举动当时尽然是显示自己青春无悔,献身革命的最好表现。</h1><h1>  可悲的是34团14位知青就是在一次灭火行动中,由于没有扑火经验全部牺牲了。水火是无情的!后来基本上每年都看到荒草甸子着火,连隊再也没有组织人员去灭过火。</h1><p><br></p> <h1>  上面左一:天津人、哈尔滨人、上海人、哈尔滨人。</h1> <h1>《战友情》</h1><h3><br></h3><h1> 在六连的第二年,有一次我拉肚子,肚子还疼的厉害,连队卫生员给的药,吃了一天根本不管用。我一个人在草房的宿舍里,难受极了!第二天战友们都下地干活去了,草房的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躺在炕上,无可奈何地蜷缩着身体。忽然听到有声音,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人,拿着一只搪瓷杯,放到我嘴边说:你快把它喝了,我说这是什么呀?"你别管了,是治拉肚子的药,快喝下去肚子就好了"于是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口气喝了半茶杯。"行了,剩下的下午再喝"说完一溜烟地跑了,我回头一看原来是班里的哈尔滨知青小厐。没想到,这药吃下去没过多久,肚子就不太疼了,渐渐地也不拉肚子了。躺在床上的我琢磨半天……这是什么药呀?真的是灵丹妙药,这么管用!那儿弄来的呀?</h1> <h1>  这是什么药啊?赶紧拿起杯子一看,深褐色,略有苦味,这个药这么管用,我一下子把药全部喝光了,肚子也不疼了。心里还在琢磨什么药?哪儿来的?一定要问问清楚!<br>  傍晚割好麦子的农工班收工了,哈尔滨知青小庞第一个跑进屋,悄悄地说:给你吃的药,千万别说啊!为什么?小厐却瞪了我一眼!我愣住了?这时候大家都进了屋:"王班长你肚子好了吗"?我看着小厐,结结巴巴地说:"嗯、好、好了"……。<br>  事后在我的一再追问下,才知道:当地青年知道我拉肚子后,就告诉小庞:罂粟能治拉肚子。没想到,小庞他俩天黑就行动起来,一个站岗,一个拿了罂粟,还到老乡家里熬了汤。当时我连罂粟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只见它开花艳丽好看。其实罂粟就是生产鸦片的植物,毒品海洛因就是从鸦片中提炼出来的。鸦片既是毒品,也是制药的原料 。<br>  七十年代,在黑龙江军垦农场,就有种植罂粟的任务。记得罂粟开花时真是美不胜收:大大的花瓣,浅浅的粉色,衬着绿叶,随风摇曳着,初次见到美丽的罂粟花,太艳丽了!罂粟花谢了,会露出了一个个绿色的烟葫芦(也叫烟桃)。收获时当地叫"割大烟",割大烟是精细活,两个人一组,一个在前面割大烟,一个在后面刮烟浆。割大烟也是技术活,割轻了不出烟浆;割重了烟葫芦会漏气,以后就再也割不出烟浆了,所以必须左手轻轻捏住烟葫芦,右手将割刀平心静气地沿着圆周划一圈。待会儿,刀口处就会沁出一滴一滴的白色烟浆,跟在后面的人把烟浆收集到小铁桶里,烟浆会随着时间逐渐变成浅咖啡颜色。经过烈日暴晒烟浆颜色会由浅咖啡色变成深咖啡色,最后把它弄成一块块四四方方的固体,用纸包起来上交国家。种植罂粟,收割罂粟都有专人负责管理。<br>  原来不让我说,是因为偷了罂粟?当时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是毒品,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要是被发现……直到现在我都不敢往下想!<br>  当时这俩个人真心实意地帮我,真正的体现了战友情。通过这件事也引领我在今后学习、工作、生活的过程中乐于助人,真诚待人。 好战友、好兄弟,你们不是亲人但是胜似亲人。近五十年了我始终没忘记这件事,也许就是因为点点滴滴的北大荒经历,使人永远忘不了那块伴着我成长的黑土地!看着陈旧的日记本,思绪万千,感慨万千。人老了,更加怀念那个年代、那些事、那些人,此时此刻只能说:好人一生平安!</h1><h3><br></h3> <h1>看看那个年代讲的故事,真的无语……</h1> <h1>  远去的是青春,走近的是往事。忘记的是年月,记住的是经历。</h1> <h1>   谢谢大家!<br> </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