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之祭

溦

文字：寒水依痕

　　深秋的黎明， 空旷的马路上偶尔会有车辆驶过。 瑟瑟秋风里，我的脚步不止一次的被一个黑影牵扯住，感觉冷冷的空气里透着一丝悲凉。

  那个影子，在上班途中，在回家路上，在某个巷口总能遇见。瘦弱的身子佝偻着背，斜着脑袋哀哀地杵在哪儿，一动不动的伫立很久很久。一身黑色油腻腻的衣裳，凌乱的头发遮住了脸，看不出是男是女，两手交错揣在袖筒里，像一节朽了又被大火燎过的枯木桩子，即便在马路中央也安之若素，目中一切皆是虚无。所有过往的车辆只好绕行而过。就这样这个“影子”成了大街小巷里一道时有时无的风景。在人们的谈论声里我知道了那是一个女人，一个美丽的迷一样的女人。

 

 为什么她总是久久地呆立于一处？是有太多太多往事值得如此这般专注的回忆？风起时，我分明看见凌乱的发下有一丝影影绰绰的白皙。我想她年轻时一定很美。

　　这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好奇心促使我想更多的了解她。后来，我的猜测得到了证实。邻居桑爷爷说，她是一位归国华侨，年轻时是个异常美丽的女子，美到什么程度，从她现在的模样真的很难想象得出。但桑爷爷说，她曾经是这座城里大家公认的美女，人们背地里都叫她“瓜子瓤瓤”。这种比喻确切与否，已无从考证。古今中外美女如云，用瓜子形容一位女子的，也许仅此一个。古人喻美女“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容。现今社会评价女人美貌的标准，不光有倾国倾城的貌，有健美的身姿，最主要的是内在的气质，那是女人一生永不褪色的美。

至于“瓜子瓤瓤”的比喻，我不解。桑爷爷说：“女人的美不只为看，是要用心去品，瓜子固然香，但除了香，它还有一种深韫不露的韵质。就像品茶，茶的幽香是随着袅袅婷婷的水雾弥漫开来，没有用心去品的人是不懂的。瓜子亦如此，不信你剥开一粒看看，看看它娇小洁白，玲珑剔透的瓤，就不难想象这样的女人有多美了”。

　　

对于这个女人的了解仅此而已，在我想更深一层的探讨她的内心世界时，桑爷爷因病不久于人世，永远的离去了。难过之余，所有关于“瓜子瓤瓤”的传说也随着桑爷爷的离去尘封于世，只留下那女人恍若隔世的美丽，深深地幻化在我的脑海里。

后来因为搬家，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也不知她是否安好。直到今天我也很难把她和桑爷爷口中的“瓜子瓤瓤”联系在一起，是什么原因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不得而知。一度为她曾经的美丽而惋惜，也为岁月无情的摧残而难过。也许什么也不知道的好，只愿她一切安好，那一动不动佝偻着的背，使我想起了浩瀚沙漠中“千年不倒”的胡杨的神采。

每逢手捧瓜子细细品味的时候，就会想起那个女人，想起她发下影影绰绰的白和昔日“瓜子瓤瓤”般的容颜。

【后记】在我写完这个短篇不久，听朋友说，那个女人已经死去多年了。她曾经有过一段不如意的婚姻，身心受到刺激才变得这般疯疯癫癫的，应父母之命嫁了一个自己不爱的人，葬送了她本该美好的人生。如今的黄土垅中，那个饱受摧残的灵魂该安息了吧！她的美丽随着生命的逝去一同被埋葬了。

听老辈人讲：一个人死后都会回到十八岁的模样，虽然这只是一种迷信传说，就当是人们对生命对青春永驻的一种神往和留恋吧！但我却由衷的庆幸并默默的祝福：那女人重生如“瓜子瓤瓤”般依旧美丽如初，也一并许她一世美好的爱情。

真应了这句：

粉堕百花州,香残燕子楼.一团团逐对成逑.飘泊亦如人命薄,空缱绻,说风流.

草木也知愁,韶华竟白头!叹今生谁舍谁收?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

——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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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溦（笔名寒水依痕)

图片：源自百度图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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