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亮“送徐文子诗”系伪作

凉风起

南宋藏书家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断言陈亮"平生不能诗"，方如金教授很着急，认为这是陈亮研究的误区。近年来，谱谍中挂名陈亮的诗作不断地被发现，陈振孙命题似乎已被证伪。

然而，故纸堆中托名之作比比皆是，谱谍的真实性历来最受质疑，因之，陈亮佚诗的结论极需谨慎。笔者曾质疑过四首来自宗谱的陈亮佚诗，现在再质疑两首。抄录《永康历代诗词选》内容如下：

送文子徐妹丈赴随州太学

（掾，用司马文正公送先郎中诗韵为别）

昔仰南州（洲）德，

今逢世嗣贤。

声名江左重，

文教江（汉）东传（专）。

君意思空马，

吾坐（生）肯绝弦。

江头无语处，

一叶浪花前。

注:括号中文字系笔者校订

送文子赴阙

直排阊阖挽天潢，到得云章自帝乡。

电挟雷掀惊伟特，韵成钧奏快铿锵。

紫泥新拜丝纶宠，前席行依日月光。

禁侍燕闲如献纳，愿将民瘼达君王。

一、《永康历代诗词选》所录《送文子徐妹丈赴随州太学》文字校勘

这两首诗，当代傅璇琮主编《全宋诗》有收录，方如金著《陈亮与南宋浙东学派研究》一书列入附录三--陈亮作品辑佚。陈广寒点校的浙江古籍版《龙川文集》增补了四首送徐文子诗，其中两首诗，即《永康历代诗词选》所录。

溯及这两首所谓陈亮佚诗的源头，普遍认为，原载清嘉庆《武义县志》上，组诗共四首，都与南宋武义进士徐邦宪有关。这四首诗在相关的陈氏、徐氏宗谱上也能查到。不过，组诗中题为《送文子转漕江东二首》诗，因作文时间与历史事件完全不符，作假粗陋，存在硬伤，本市陈寒川先生已证其伪。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永康历代诗词选》只选录这两首。

但，不知什么原因，《永康历代诗选》选录的这两首诗有6处文字，与《全宋诗》、方如金著《陈亮与南宋浙东学派研究》和民国戊子年(1948)重修的《绣川陈氏宗谱》等版本存在差别（见所录诗括号中文字）。这里，先撇开这两首的诗的作者是不是陈亮，就其中四处文字作一校订。

1、南州与南洲。从"南州德"，可推定"南州"应该是人而非地理概念。而后句"世嗣贤"多少呼应这个"南州"，据此又可推定"南州"应该是徐文子的祖先。三国(220-280)时徐庶编《南洲·徐谱》："南洲高士徐稚，字孺子，祖籍东海，于战国末年其祖先该公奉祖命隐南洲，永不仕，耕读传家，淡泊名利，自食其力……"南朝刘宋时的范晔（398年－445年）所著《后汉书·徐稚传》有"南州高士徐孺子"之说。徐稚是徐姓后人共同供奉的一世祖，也是堂号对联"南洲世泽长"的由来。从词源上说，"洲"本作"州",后人加水造"洲"字以别州县之字。据上，可判定《永康历代诗词选》诗中"州"乃"洲"字的异体字，其义为"洲"。

2、江东与汉东。因随州在汉水之东，诗标题标明"赴随州"，相对于"江东"，诗句中"汉东"更合题意。随州古称"汉东之国"，《左传·桓公六年》就有"汉东之国随为大"的说法，称随州为汉东也算于史有据。另外，用"汉东"，又可在诗中尽量避免"江"字重复出现。

3、传与专。根据标题提示，笔者做了笨工作，查阅了司马文正公（司马光）千余首诗。居然在《钦定四库全书》《传家集》卷十三中发现《送徐文子》用其韵的诗——《送张都官江南东路提刑》。这里，张都官，名肃，字子庄。对照两诗用韵情况可知，"传"应该为"专"。"专"字多少呼应了标题"太学"与诗中"文教"一词。

4、吾坐与吾生。从律诗粘对规律看，司马光《送张都官江南东路提刑》诗遵循五律粘对规律，如果《送文子徐妹丈》用"吾坐"，"坐"为仄,与下文"头"字不相粘，与上句"意"字不相对，就显得不合理了。显然，从粘对规律看，诗中"吾生"应该是正解。

综上，如果《送文子徐妹丈赴随州太学掾》这首诗是托名作假之作，那么《全宋诗》和《绣川陈氏宗谱》等版本的文字更合理，作假水平更高些。

　　二、《送文子徐妹丈赴随州太学掾》作者不可能是陈亮

1、陈亮没有足够的时间送"徐文子"赴"任"随州太学掾"

（1）送徐文子诗的写作时间

诗中"文子"指徐邦宪，《宋史》有传。《送文子徐妹丈赴太学》诗写作时间，标题中透露出两个明确的前提：一是陈亮还未死，活着；二是徐文子中举后已授官，即诗中"随州太学掾"。

陈亮卒年虽有争议，但从叶适《陈同甫墓志铭》"未至官，病，一夕卒"看，留给陈亮"送徐文子"的时间很少。这里，采用大多数学者认同的说法，陈亮死于１１９４年。

读《宋史·徐邦宪传》有三个时间点得抓住，一是，绍熙四年，试礼部，登进士第，"三迁为秘书郎"。二是，韩侂胄开兵端，邦宪首言其非，而后罢官，再"除江西宪，改江东漕，以户部郎为淮西总领"。三是，侂胄诛后，"尚书倪思举邦宪自代。除尚右郎兼太子侍讲，除左司，为金贺正使接伴。"

这三个时间点中，徐邦宪与陈亮有交集的时间点在"三迁为秘书郎"之前，是可以肯定的。据《陈亮集》中《建康军节度判官陈亮诰》《告高曾祖文》两文，陈亮确定授官时间，当在1193七月。徐邦宪与陈亮同年中举，按照宋代相关"之官违限"规定，可大致推定徐邦宪"赴随州"的时间只能是，1193年七月-1194年陈亮"至官"前。

（2）徐文子不可能赴任"随州太学掾"

首先，陈亮没有足够时间"送"徐邦宪这个"太学掾"

据《宋会要辑稿·选举二》《进士科杂录》载："绍熙四年（1193年）五月四日，诏新及第进士第一人陈亮，补承事郎、签书诸州节度判官厅公事；第二人朱质、第三人黄中，并文林郎、两使职官；第四人滕强恕、第五人杨琛，并从事郎、初等职官；第六人以下至第四甲，并迪功郎、诸州司户簿尉；第五甲守选。"徐邦宪的名次排在前五名之后，按诏书精神，徐只能授"迪功郎、诸州司户簿尉"，即授各州府的部门管事，徐文子赴任的自然是官卑职微"州学掾"，而非"太学掾"了。

由此看来，一任官就是"太学掾"，徐文子好像没这么好的命。另从时间上看，陈亮"未至官"，徐邦宪已迁官，且是"太学掾"，也似不太合情理。

其次，"随州太学掾"有点莫名其妙

中央官学与地方官学有严格的区别。宋代学校教育制度沿用唐制，形成以国子监、太学为核心的中央官学和州县学校为主体的地方官学两大系统。地方官学有州学和县学两级。

诗标题"随州太学"，是太学、太学分校还是州学？据相关资料，除北宋末年的"外学"，具备太学之预备学校功能，近似于太学分校外，笔者尚未查到宋史上有州太学分校的记载，随州办太学，不知依据何在。随州官学是州学，不是州太学，"随州太学"这个概念，有点莫名其妙，应该与常识有距离。

据《重修浙江通志稿·人物传》，陈亮在孝宗乾道四年（1168年）24岁时"首贡于乡，旋入太学"。查《陈亮集》可知，陈亮是太学上舍生，有几十年的太学经验。想来，陈亮应该不会如此缺乏常识，分不清州学与太学。

（3）根据《宋史·徐邦宪传》记叙，顺便轻松考知《送文子赴阙》诗系伪作。在《送文子赴阙》诗中，若徐邦宪只是州县小吏，才当官，怎么可能配得起"挽天潢"、"电抉雷掀"与"紫泥新拜"这些高大上的词汇;如果徐邦宪已迁大官，具备"挽天潢"能量，具有"电抉雷掀"的气魄，忠诚为国"卓乎不为势利所移"之时，陈亮应该死多年了。武义名人叶一苇《书台山下两个风云人物》文章引《武川备考》认为，陈亮写《送文子赴阙》诗时间在开禧二年（1206年），显然忽略了陈亮在这一年已死这个事实，这是绝无可能的事。

总之，诗作者一不了解宋代太学，二不了解宋朝新进士及第释褐授官和职官叙迁之制，更严重的是，还不了解陈亮生平，从而，影响了造假水平。由此可推定，该诗作者不可能是，上过太学又被授过官的状元陈亮。

2、徐邦宪是陈亮"妹丈"的可能性小

虽然能直接证明徐邦宪妻为陈亮妹的文献资料很少。但从现有文献特别是《陈亮集》出发，排除陈亮妹是徐邦宪妻，则相对容易。

首先，徐邦宪妻为陈亮亲妹的可能性可轻松排除

陈亮《祭妹文》有如下文字："昔吾母十四岁而生我，又二年而生汝次兄，又二年而一男不育，明年遂生汝，自是不复有子。""外表之姻，母意已久，余欲中变，孰任其咎！薄力未周，成此菲陋。汝即毕缡，余终面垢。"（邓广铭校《陈亮集》353页）。结合陈亮《祭妹夫文周英伯文》（《陈亮集》335页）可知，陈亮只一个亲妹，且遵母命，嫁与表弟周英伯。据此，正如方如金教授所言，这里的"徐妹丈"不可能是诗作者陈亮的同胞亲妹。

其次，徐邦宪妻为陈亮堂系妹、表系妹可能性似也可排除

《陈亮集》中，陈亮对堂表系亲属有规范的称谓，未发现例外，似无把堂表妹简称为"妹"的作文习惯。如：《祭吕东莱文》"从表弟永康陈亮奔哭其枢"中"从表弟"（《陈亮集》337页），《庶弟昭甫墓志铭》中"庶弟"称谓，都相当规矩。

网络上有篇文章，说是引述宋代的周密（1232-1298）在《癸辛杂识》中有一段话："魁元同郡，自昔以为盛事。绍熙癸丑省元徐邦宪、状元陈亮，皆婺人，又皆为内外兄弟"。但遗憾的是，笔者只在周密的另一部著作《齐东野语》中查到前半句，睁大了眼睛查阅《癸辛杂识》前、后、续、别四集，凡四百八十一条，也没发现"又皆为内外兄弟"这句。笔者是网上查阅的，若有人发现这句话来自《癸辛杂识》，麻烦告诉我准确的出处。所谓周密所言陈徐"为内外兄弟"，以讹传讹可能性很高。

第三，徐邦宪妻为陈亮情妹干妹的可能性很低

宋人吟花弄月，狎妓恋情是可以直接入诗的，可公开，无需象当代人，要多一个认干妹情妹环节。名为豪放派词人的陈亮，这类词并不少。

重要的是，陈亮徐邦宪同时中举，且是状元，春风得意之时送人当官赴任，得一本正经样，似不宜拿情妹当妹开玩笑。从诗的内容看，也确实一本正经，很正能量，都是伯牙伯乐、知音人才，德啊贤啊之类的大话题，不小资。另外，如果徐邦宪妻真是陈亮情妹、结拜妹等等文化层面的妹子，大概需要原始的文献资料佐证，不宜硬生生地猜测出一个妹夫来。

汉语言"妹"字的含义，从直系亲妹、堂表妹和情妹都捋了一遍，真不知还有什么含义在。总之，佚诗中的这个"妹"很可疑，陈亮这个叫文子的"妹丈"有点无中生有，这首题为《送文子徐妹丈》诗，假托陈亮作的可能性很大。

3、佚诗内容与标题并不一致，文不对题，应该非陈亮所作

首联"今逢世嗣贤"句，由于是"今逢"，显得世嗣"贤"不足。这里的"逢"的重点是"贤"，才德备者才叫贤。

一是，该诗标题中的官职无法配套诗中的"贤"字。诗中"今逢"的今，只能是徐邦宪中举之官时。但问题是，一旦时间卡在徐邦宪中举之官时，若要作伪圆满，后续的手段要跟上，徐邦宪官职要与此配套，必须拉低诗题中已经够低了的"太学掾"官位，回到初为官的起点，只能是"迪功郎、诸州司户簿尉"之类小吏。而官职一回到为官起点，徐邦宪的政绩没出来，《宋史》中"卓乎不为势利所移"高尚品德无从展现，"贤"就大打折扣了。另外， 陈亮与徐邦宪同届中举，陈是状元，徐又是妹夫，徐到远天远地的州去当小官，陈亮用上"贤"字说事，显得勉强牵率，不近人情。

二是，徐邦宪有足够的官职政绩，表现为贤时，陈亮已死，无法见证。从徐邦宪的生平看，配得起这个"贤"字的事迹还真不少。《宋史·徐邦宪传》就是围绕徐邦宪 "疏劾平原（韩侂胄）"这个重点展开，充分肯定了徐邦宪"卓乎不为势利所移"的贤。这足以与"南洲德"相匹配。但问题是，陈亮死早了，使得但陈亮已无法领略徐邦宪之"贤"。

总之，这个"贤"字真的有些别扭，既与标题不相称，也与上句"德"不相配。在这个妹夫初次之官的日子里，如果诗作者是陈亮，这个"贤"字，听在徐邦宪耳里，会有些讽刺的感觉，极不合适。

颔联"声名"句，亲戚间知根知底，特别是在妹夫面前，似不应该这般肉麻。从用语看，感觉应该是非亲关系，是一般熟人或不相关的第三者写的。此联，也多少验证了徐文子并非陈亮的"妹丈"。

颈联内容重复，章法生硬。 理解颈联句，"君意"一词的是关键。首先，由于"空马"用典隐晦，有生造词之嫌，连带造成"君意"词意把握的困难。这里，笔者妄断"空马"为"空马群"或"马群遂空"之意："吾所谓空，非无马也，无良马也。伯乐知马，遇其良，辄取之，群无留良焉。苟无良，虽谓无马，不为虚语矣"。显然，赴任"太学掾"，承担"空马"职责，是君王的意愿，非徐文子意愿，徐邦宪只是服从分配、奉命行事的问题。这样，"君意"的意思，就是"君王的意愿"，而非"你的意愿"。其次，"君意"理解，必须结合上下文"无语"，"赴太学"进行把握。若把"君意"理解为你的打算，则与下文"无语"不协调，都知打算了，不可能是无语吧，"无语"这个词，也多少提示了颈联句设问味道。

由此，颈联句可直译为："君王的意愿是想（你去随州当伯乐）空马群，我的晚辈（文子你）愿意像伯牙一样断弦谢君王吗？"如果，这样理解颈联句，且理解无误的话，那么，颈联句在全诗中，就显得多余，且不合情理。

古法作诗，起承转合，讲究结构的严谨，在颈联宕开一笔转一下，是必须的，但应该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绝弦"这个典故，总有些悲壮，灰色调，是失去知音后的后续行为，似无法跳过"失去知音"这个前提。总感觉"绝弦"的灰色调，与"后嗣贤"的明快，"思空马"的重任，在感情色彩上太不一致，不连贯。这样宕开，形式上很跳跃，实际效果却是，既意料之外，也情理之外，别扭。

再从行文看，首颔句中，充分肯定了徐邦宪的贤，颈联设问"肯绝弦"吗？似对徐邦宪的"贤"产生了疑问。这就使得颈联与首、颔联产生内容上的冲突，自相矛盾，逻辑思维的同一性没有了。事实上，颈联内容上还是单纯从"贤"这个方面着墨，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宕开。

总之，由于颈联还是在"贤"字上着墨，没有实质意义的宕开，给人的感觉就是凑诗句。这正如，肯定了某人是数学天才，再问他一加一的问题一样，可笑且多余。本人也尝试过填律诗，感觉内容不足时，就拆分内容或重复，以凑足诗句。学填诗时，自己能容忍自己，但对别人，对自认"能诗"者，对要证其"能诗"的陈亮状元，我就受不了了，就要吹毛求疵了。

尾联是整首诗里，最有诗味的一句，写得很有美感。但由于颈联没有真正的宕开，使得前三联内容存在一定程度重复，这也注定尾联"合"的困难，只能是重复而不是提升了。

短短四十字送别诗，起承转合之间，语言的重复，中心思想混乱，意境高下难辨，有硬凑诗句之憾。以此诗证明陈亮能诗，我宁愿相信陈亮不能诗，宁愿相信这不是陈亮佚诗。

　　三，《送文子徐妹丈赴太学》诗作者猜想：很可能是张营堠

据标题"用司马文正公送先郎中诗韵"提示，对照司马光《送张都官江南东路提刑》诗，问题来了，为什么不直接用"送张都官"原标题，却要换成"送先郎中"，拐着弯儿来这一下，这事确蹊跷。

突然想起古文人善恶作剧，以作假乱真为荣耀，既显得有文化又幽默。 国画大师、画坛巨擎张大千摹仿明末清初画家石涛作品，活脱脱"石涛复生"，不知骗过了多少著名的画家、收藏家。张大千虽自嘲自己是用纸用笔的骗子，但多少有点引以为傲。

《送文子徐妹丈赴太学》诗作者，会不会这种恶作剧？会不会是嘉庆《武义县志》主编，也想冒名人作假来露一手，笔者不敢排除。这里猜想"先郎中"所包含的信息是：虽挂名陈亮，但要表明，诗是"张都官"后人所写这一事实。

查了一下嘉庆《武义县志》，主编为张营堠。由张营堠主编出面，称张都官肃为"先郎中"，再托名陈亮，这就符合恶作剧剧情了。"先"字提醒你诗作者为张都官肃后人而非陈亮，点明是伪作，"先"就是作伪的暗记。这叫放手艺作伪，我把暗记留着，看你走不走眼，看你有没有眼力识破，这很有点张大千冒石涛画的味道。我没查嘉庆之前的《武义县志》，但愿打赌，这之前的《武义县志》应该找不到这首所谓陈亮诗。由此，我认为，伪作《送文子徐妹丈赴太学》诗的始作俑者，应该就是嘉庆《武义县志》了。

托名伪造文学艺术品是一门艺术！宗谱，更是诗文造假者的"天堂"。 我想象着，张大千看到黄宾虹收藏自己仿石涛画时的得意样子，突然觉得嘉庆《武义县志》的张营堠主编，也像张大千一样看着我们。古文人就这德性，深以为雅，不分李四张三。

附：司马光《送张都官江南东路提刑》

楚俗号难治，司刑尤择贤。

危疑片言决，舒惨一方专。

松不彫寒色，丝曾断直弦。

清风过江外，应在下车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