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b> 初雪在秋末轻轻飘过后,就躲藏了起来,一个冬天不见影子,干燥让城市的男人女人都变的憔悴,焦虑起来,个个缩脖弯腰,行色匆匆,向楼内卷去。黄河清瘦细弱,裸露的浅滩引来一群沙鸥争抢。几片枯叶满身灰尘地粘在干树枝上,间或发出低沉的呜咽。寒风提着指挥棒,让晴天与雾霾轮流上阵,导演着灰度不同的大提琴曲。面对迅速而来的腊月看着岁月在肌肤上留下的吻痕,暗自感叹年华像额头的皱纹来不及摩平又渐渐堆积,只盼望暮色早点降临了,混黄的灯光会让四周无声,灰尘隐身,让我的思绪绵长。 </b></span></h1><h1></h1><h1><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b> 记忆中的腊月天,雪是不会消的,上学的路总是小心翼翼地踩着别人的脚印儿往前赶,放学的路就会无所顾忌找最干净的雪地往上踩,数着自己的新脚印,把回家的路延长到天黑。母亲每次迎在门口,将我的双手捂在她棉软的大手中,轻轻地搓着生怕碰到冻疮,并不停地说:进屋不要将手直接放在炉火上烤,要先搓搓!有一天我在雪地里挖出一块圆饼状的小石头,黄黄的有点透亮,捏在手心里回到家,母亲照例捂着我的手,她说:"今天手咋这么冰,这件棉衣已经穿了两个冬天了,再忍耐二十天就过年了,能吃上肉身体就会热点。"我嘿嘿地坏笑着说小石头终于暖和了,母亲笑出了眼泪,指着我的鼻子说:"你这个小石头能暖热吗!" </b></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b> 上初中的腊月天,雪花飞扬,我拿着学校发的武术剑神气活现地给母亲看,母亲拿开剑,照例捂着我的手说:不要再武枪弄刀了,读读书吧!小学里整天当红小兵,学刘胡兰,跳舞唱歌斗地主,识了几个字?让你读个上下五千年的小故事,你非要问个好人是谁敌人是谁,从现在起读一读《西游记》背背《唐诗》吧,再让你爸给你讲讲历史故事。第二天一早母亲冒着雪到学校找老师把我的名子从武术队抹掉。母亲从没有说过我学习的事,她果断的做法让我很吃惊,也让我感到了自己的无知,一放寒假我就从父亲的书箱里翻出几本旧书,不问敌友的开始读书了。 </b></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b> 在西安上大学的第一个腊月天,我冻的睡不着,起来去操场上跑步,用热水烫脚,才勉强钻进被子捂着头睡去,梦里是母亲在炉火上烤的馍馍,热炕上放的核桃枣儿杏干干。终于挨到放假,车子因大雪让回家的路那样慢长,但我知道深夜的车站有父亲等我,家门口有母亲温暖柔软的手等我。实习的冬天去了南京,连续的阴雨天让中山林显地更加肃穆高远,让我身上的滑雪衫也厚重无比,路过雨花台,心头一热买了一小袋石头,腊月放假一到家中,就取出来石头塞到母亲的手中,母亲很诧异,赶紧放在一边,捂着我的手说:"这么大了还捡石头呀!手多冷呀!"父亲则在一边笑母亲说:"你整天担心你小女在外会不会冷,吃饭了吗?现在看看吧:母亲心在女儿身女儿心在石头身,哈哈!"我后悔极了,怎么可以带石头回去给母亲当礼物呢? </b></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b> 父亲在我刚上班不久突发脑溢血去逝了,腊 月天我回家,深夜的车站雪落无声,我的眼睛里直往外流雪花,门口母亲的手那么小温温软软的,她微笑着:"不要哭,你爸去享福了!"窗外雪很大。半夜我醒来找不见母亲,走出房门,对面厨房里的蒸气弥漫,肉香飘满,母亲坐在灶前沉思着,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炉火映照她的脸白里透红,我不忍心打扰这样的美丽。早上我一醒来,母亲就说:"快洗洗,尝尝我蒸的酥肉,还有洋芋丸子、肉丸子,今天咱们炸油果子、油饼,明天蒸馍馍,黄酒我都液好了,咸韭菜在坛子里,苦杏仁泡好了,正用凉水拔苦味呢,后天就开始过年,你爸说三十晚上才能煮骨头。"她温柔地看着我,搓着我的手说:"手终于长大了,不生冻疮了,妈的手变小了"话音刚落她就转身去了厨房,母亲的黑色的棉衣什么时候变地那么宽大,让她走路都好慢。 </b></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b> 城市的雪天越来越少。儿子8岁的腊月天,一 起和母亲回家过年后,母亲要留在家乡,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哭地像个小孩,棉软的双手情不自禁地搓着我的手:"孩子会长大的,不要怕,头发不要天天洗,家里一周收拾两次就行了,心不要太强,慢慢来……"。 </b></span></h1><h1><b><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 从此以后的腊月天风雪无阻,母亲会等我回家。</span><br /></b></h1><h1><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b> 我从小喜欢雪天,尽管一双手会冻地流脓,但对雪天的喜爱会忽略疼痛,堆雪人,踩脚印,爬在雪地上画小人。长大后我害怕雨雪天气,特别是腊月雪,因为对母亲来说是最难过的,顽固的关节炎一天天催残着她,激素药物让她的模样不再清秀,走路也越来越慢,那棉软的双手变地有些硬,但她总是笑,说:"没事,还能自己照顾自己"。<br /></b></span><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b> 脑梗让84岁的母亲躺倒了,在姐姐的悉心照顾下,不到半年她又坚强地恢复了语言、行动能力。腊月天我回家抚摸着母亲行动受限的右手,眼泪不听话的乱跑,母亲却用左手搓着我的手笑着说:"妈老地机器转不动了,能让我早点儿走吗?不想拖累你们,下次不要再送我去医院了。"窗外风雪交加。<br /></b></span><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b> 母亲是家乡有名的裁缝,剪纸能手,特别喜欢花,70岁前只要看到的花,她都能剪、绣出来,康复一年后的春天里姐姐扶母亲去了公园,看到满园春色,母亲笑道:"玫瑰都开了,真好看,回家教你绣到鞋垫上"。6月姐姐的鞋垫还没准备好,不得力的右手一软母亲又摔断了股骨头,母亲坚强地挺过了手术熬过了最后一个腊月天,咬着牙学会用助步器后,自己笑着走了,在她最喜欢的夏天里去了天堂。</b></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b> 今天是腊月初十,好友发来家乡雪天的照 片,叫我回家。面向东方我心已飞越,母亲站在雪花飘飞的门口,张望复张望,棉软温暖的双手在等我吗! </b></span></h1><h1><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b> 我的家乡,我的腊月天!</b></span></h1><h3></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