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5月4日一早,离开敦煌,前往这次西行的一个必访之地----阿克塞。</p><p> 阿克塞地跨甘肃青海新疆三省,土地广袤,人烟稀少,全县仅有一万多人口,近一半是哈萨克人。</p><p> 当年坦克十二师为了解决部队经费不足的问题,先后从师直属队抽调了高炮营的高射机枪连、工化连一、二排的官兵们前往阿尔金山脚下的阿克塞挖石棉。李晓援所属的工化连就是在1972年被派去了石棉矿。那真是个“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荒芜之地。即使到了今天,我们在前往阿克塞石棉矿的近200公里途中,竟未见到一个人,一辆车。一望无际的戈壁,无声无息,直如死地。</p> <p>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中午时分抵达了石棉矿,找寻了半天才找到了当年的连队驻地。但见残垣断壁,满目苍痍。晓援站在一个沙丘上,望着一片废墟,不胜唏嘘。</p><p> 他指着一处残垣说,这就是他当年住的地窝子。正对面的一个凹陷处就是连队的菜窖。他又指着不远处的一座怪石嶙峋的小山回忆道,当年他是连队的给养员,负责到敦煌买菜取邮件。每次回来,车一转过山口,就看到山坡上站着一群战士向他招手欢呼,因为这些战士在盼着家里的来信。是啊,生活倍艰辛,家书抵万金。</p><p> 当年阿克塞与外界最快的通讯方式就是电报,安南坝邮电所每天只在下午1点半至2点之间的半个小时承接电报业务。由于那时当地无电力供应。发电报仅靠一台小型手摇发电机。所以,每个前去发电报的人责无旁贷地承担了起这份手摇发电的工作。电报发完,人也近乎虚脱。</p><p> 我曾于71年随师宣传队来阿克塞石棉矿慰问演出,记得当时这里除了十二师挖石棉的连队外,还有生产建设兵团的几个连队。都是1964年来自天津、青岛等地的知青。听知青私下里说,就在我们去的前几天,爆破班一个来自青岛的知青在后山坡上,用最后一支香烟点燃了捆绑在自己身上的炸药自杀了。无他,绝望使然。</p><p> 记得当时没地方住,宣传队的女兵们和女知青们住在一起。临别时,女知青们拉着女兵们的手伤心地说道:“你们真好,来住了一天就走了,而我们还不知要熬到什么时候。”而今女兵们住过的这排房子也早已成了废墟。</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那天我们在前往阿克塞途中路过一个检查站,听站上的人说,上个月,一个中年人开车,陪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去了石棉矿。老人看起来身体很虚弱,不怎么说话。中年人向站上人介绍说,老人是他父亲,上世纪六十年代作为知青被分配到了石棉矿。虽然回了天津已多年,却始终忘不掉这里。正可谓:</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形如枯槁白发飏,</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长歌当哭恸断肠。</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孤坟千里无人祭,</p><p style="text-align: justify;">月残人去两茫茫。</p><p> 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不顾体弱多病,千里迢迢来到这荒漠野岭,只为祭奠自己埋葬在这里的苦难青春。</p> <p>同学少年离长安,</p><p>出塞方知天地宽。</p><p>情同手足共甘苦,</p><p>风风雨雨五十年。</p><p> </p><p> 年轻人通常不怀旧,因每天新鲜的事物都令其应接不暇,哪有功夫怀旧,更何况其人生正处于起步阶段,也没有多少旧可怀。</p><p> 当一个人开始怀旧的时候,说明他已经老了。这次我和晓援、老谭三个年逾花甲之人驱车数千里来到阿克塞,就是想寻找当年留下的足迹。虽然我们年轻的脚步走过了千山万水,许多地方会随着岁月流逝,渐渐地模糊淡忘,但终有几处会刻骨铭心,永生难忘,而阿克塞正是这样一个地方。</p><p> 我和晓援的籍贯都属陕北榆林地区,自小在西安长大。既是中学同学,又一起下乡,一起当兵。从相识到现在已经整整半个世纪了。他长我一岁,是我的兄长,平日里对我非常照顾。尤其是我俩单独喝酒的时候,他生怕我喝少了,每次倒酒时,两个酒杯并排放在一起,倒完后,他仍不放心,还要俯下身来仔细看看,两个杯子里的酒是否在同一水平线上。待确认无误后便直起身来,指着两杯酒大度地对我说道:“哥不欺负你,让你先挑。”</p> <p> 这是工化连炊事班在阿克塞的合影,前排左起第一人王可建、第四人王少军、第五人李晓援。</p><p> 后排左起第一人刘忠富,当时是司务长。我们六名知青都是他接的兵。他是四川江油人,1968年入伍,性情温和,整天笑眯眯的。我1971年入伍,在工化连呆了不到一个月就被调到了师宣传队,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仅一个多月。</p><p> 2015年春夏之交,晓援、谭东生和我一起开车去四川看望刘忠富等那批工化连的老兵。一见面刘忠富就叫出了我的名字。我万万没想到,相隔了四十四年,他依然能记得我的名字。顿时一股暖流涌上了心头。望着他那熟悉的笑容,时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1970年的隆冬,眼前清晰地浮现出在宝鸡西北方的山区里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p> <h3>【江城子】艰苦岁月</h3><div><br></div><div>千里来寻旧营房,</div><div>步蹒跚,</div><div>泪成行。</div><div>满目苍痍,</div><div>衰草伴斜阳。</div><div>四野茫茫风骤起,</div><div>鸟飞绝,</div><div>人断肠。</div><div><br></div><div>多少往事随风扬,</div><div>阿克塞,</div><div>实难忘。</div><div>如歌岁月,</div><div>此处最凄凉。</div><div>群山有情当记得, </div><div>铁血汉, </div><div>好儿郎。 </div><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