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晓暉

      我的妈妈是个平凡的女人。

      我们小时候生活在农村，住的是茅草屋。妈妈把冬暖夏凉的四大间总是收拾得熨熨帖帖整整洁洁的。我有两个姐姐，两个弟弟，我们年龄相差都很小。在大冬天里，妈妈定时统一安排我们洗头洗澡。她怕凉着了我们，在房间里燃起熊熊的茅草柴棍火，烧起大锅大锅的热水。我们嘻嘻哈哈地干干净净了，妈妈还要洗衣服、洗被子、洗蚊帐，晾晒起来就是一大坪，一忙就是一整天。逢年过节时，我们都穿上她亲手缝制的新衣服。她是远近有名的裁缝师傅，她做的中山装中规中矩，缝的棉衣穿几年都不脱线散棉，穿过的人都说最好。没有农活时就做裁剪，闲月时上门服务。别人家的布料总是省了又省，别人家的工钱总是折了又折。村里村外很多人家把布料送到妈妈这里做衣服，都记得她的好。妈妈总是欢欢喜喜地迎进送去。她的缝纫机经常踩到半夜不息。

       到我们上学后，妈妈有时一大早叫我们起床早读。遇上天气晴好的时候，我们到屋檐下或坪子里读书，引来路人的注目，邻居们都啧啧称赞。妈妈做事麻利得很。她把米淘到锅里，灶里架满柴棍，飞快地到园子里弄来菜，我们一下子就能开心地吃饭上学了。她总是安排我们、带领着我们做事。整理房间啊，打扫坪子啊，锄草车水啊……我们六到八岁时全都在不知不觉中都已很能干地插田、收割、打麻……在大集体时，每个季节，我们得到队里很多奖状奖品，妈妈领回时总是那么地满心欢喜！生产承包责任制以后，我们家十几亩田地每次最快就收拾完了，紧接着妈妈就带领我们去帮助其他亲戚和乡里乡亲。从没见过她与亲戚邻里有过麻纱，总是礼尚往来着，总是帮衬着有困难的人家，总是信任别人，关爱别人，又被别人信任着、关爱着。妈妈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们，快乐地引导着我们。为了让我们受到更好的教育，我们先后被送到当教师的爸爸身边。在妈妈和爸爸的同心协力下，我们五姊妹有四个接受了高等教育。二姐是我们乡的第一个重点大学生，轰动了当地。那时候一年难得看上几回的露天电影，在我家坪子里连续放映了三晚。家里水泄不通地，热火朝天地。妈妈忙得不亦乐乎，脸上写满欢喜，写满藏不住的得意。亲戚朋友邻里乡亲都佩服妈妈，羡慕妈妈。

        爸爸在距家二三十里的学校教书。经常在周末，妈妈把家里的事情和家里的我们打理好，自己打扮得精精致致的，急急的去看望爸爸和爸爸身边的我们。我看这时的妈妈比平时更漂亮了!我们还不懂爱情的时候，妈妈和爸爸就让我们感觉着爱情是什么。他们说话时总是轻言细语，遇事有商有量，做事默契协调，恩恩爱爱的样子。妈妈有时在爸爸面前撒撒娇，不小心让我们看见了呢。在爸爸退休后的这么多年，妈妈对体弱多病的爸爸照顾得更加知寒知暖，体贴入微。爸爸在他们的金婚日宴会上，激动地哽咽着说:"我这一生最幸运的，是有一位好妻子 ....."我的姑姑说:"嫂子是我们这辈人的榜样!"大姐代表我们说:"我们从小有这么好的爸爸妈妈，我们很幸福!"

 

       妈妈和爸爸同事时恋爱、结婚。外公外婆年轻时失子，后来妈妈回家务农学做裁缝，留守娘家。我们自小在外公外婆身边长大，贴肉贴心的，家里长期欢声笑语热热闹闹，外公外婆一点都不寂寞，比一般人生活得开心。妈妈和爸爸还有我们为外公外婆养老送终，尽力尽善尽美。我们小时候到爷爷奶奶家去要搭乘一天轮船。我们五个每年被轮着带回去过年，留下两个陪伴外公外婆。那时候条件不好，妈妈精打细算地持家，过年时总是把更多的钱和好点的东西带回家，帮家里解决很多实际问题。妈妈很懂得爸爸身为长子远离父母的心情！爷爷过世后，奶奶的养老又成为妈妈的一项重要工作。奶奶的居室安置得舒舒服服的，炒菜做饭时总是先考虑老人。97岁高龄的奶奶在两年前去世，临终时虔诚地对我们说：“你们都是有孝心的孩子，是你们的妈妈教得好……”

　　妈妈一年前生病了，一检查就是肝癌。我们一下全懵了，都只想哭，我只知道哭！我担心妈妈慢慢老去，没想象过妈妈生命倒计时时前所未有的恐慌！妈妈一直都在不停地忙。我们看到她年纪渐长，要给家里请保姆，她说自己喜欢做事，别人做她的不好，硬是不让我们请。她总是记着这个，又舍不得这个，爸爸奶奶啊，儿女孙辈啊，远近亲人，朋友熟人……她好像每天有做不完的事，使不完的劲，献不完的爱心。我有时觉得妈妈她们的日子挺有滋有味的，我有时傻乎乎乐滋滋地想，等我老了也要像妈妈这样过！妈妈一如年轻时把家打理得很整洁，很得体。每餐每顿都讲究营养搭配。家里还总是人来客往，妈妈总讲究个客客气气地。我有时要帮她做点事，她总是推三阻四的，经常不让我做。一想起这些，我就觉得自己太不懂事,失落伤心！ 我们到处寻医问诊。无奈之下拟定，把病情瞒着妈妈，让她精神放松，药物治疗，营养调理。妈妈住院治疗时，我柔和细致的医生姐姐向单位请假全程护理妈妈。两个外地创业的弟弟经常周未飞机往返探视妈妈。我们都不断地陪着妈妈，扬起笑脸，偷偷哭泣，祈祷妈妈转危为安，祈愿妈妈更长寿一点，更长寿一点，无论要我们做什么我们都愿意！早已是大男人的弟弟们照顾妈妈时轻手轻脚，搀上扶下，细声细气，问长问短。爸爸常俯下身和妈妈悄悄说话，轻轻地抚着她的手，摸着她的脸，摩着她的身体。妈妈在几次晕厥后都平静地对我们说：“我的病治不好，我不怪你们，我知道你们都尽了全力。养育了你们我很快乐很满意。你们把我照顾得这么好，你们爸爸的养老我放心……”来看望她陪护她的亲友总是络绎不绝。妈妈是幸福的女人！

　　妈妈离开了我们！我真正尝到骨肉分离的痛！每次看见妈妈的照片，我总能感觉到妈妈她还在看护着我们，嘱咐着我们！我的妈妈喜爱生活，浪漫温暖，想望着美好，力求着完美。付出了爱，收获了爱。创造了幸福，享受了幸福！

       我相信，我的母亲在天堂，依然幸福！   

  

                                         

 

                            

2015年5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