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说到吃,当兵的和老百姓相比,的确有许多特别之处,野战军就更加特别了。</h3><h3> 先说怎么吃。当兵的饭前列队唱歌,是个老传统了。一日三餐,不管饭菜是否香味扑鼻,不管大伙是否饥肠辘辘,歌是要唱的,而且必须唱得齐,唱得响。唱完歌,按班依次开吃。同样一个吃,野战军吃出了别样风景,曾引得驻地附近的老乡围观。</h3><h3> 我当兵的年代,条件艰苦,连队没有饭堂,于是操场成了我们的“大饭堂”。百十号人围蹲成一个大圈,圈中央是饭桶汤桶。全连一起默默地吃,没有讲话声,只有餐具与碗的撞击声,间或有吧唧嘴的声音。一年四季,除了雨雪天,几乎都是在露天“餐厅”进餐。一阵风起,连忙转身挡尘。绝活在手上,所有人都一手端俩碗,一碗饭一碗菜,就是连蹦带跳,碗都不会掉的。这样的持碗方法好处多多,除了躺下无法进食,无论是蹲,是坐,是站都能顺利吃饭,甚至还能边走边吃呢!开始,我这手上功夫不到家,端不住,不是饭洒了就是菜泼了。把碗放在地上,刮起风来,又要护住饭又要护住菜,手忙脚乱的。时间久了,功到自然成。所以能不能一手端好两个碗,也成了区分老兵新兵的重要标志。</h3><h3> 驻地附近的老乡见到当兵的这种奇特的吃法,纷纷端着碗,围拢过来,边吃边看。老百姓当然只端一个大碗,饭菜尽在其中了。这时,一个有趣的景象出现了:衣色杂乱的老百姓围在外圈,吃着议论着;我们在里圈,专心地吃着,圈内有三三两两的鸡和狗瞅着我们的饭碗,等着洒下的米粒。尽管被人围观者,一点都不影响我们的食欲,一顿半斤大米,结结实实地揣进胃里。</h3><h3> 在拉练中,我们遇到一次强行军,一天徒步六十公里。中午大休息由一个小时压缩到半个小时,这还包括埋锅造饭的时间。饭做好了,吃饭的时间不够了,好在我们连炊事班的野炊技术过硬,还能让我们端着饭边走边吃。有的连队就没那么幸运了,炊事班抬着夹生饭,战士们空着肚子上路了。</h3> <h3> 说完怎么吃,再说说吃什么。六七十年代,我们老步兵的伙食标准四毛五一天,如果不搞副业生产,这个标准往往是捉襟见肘。</h3><div> 当年由于部队调动频繁,尤其是文革期间在城市“支左”,连队的副业生产是个空白,全靠一天四毛五,伙食是可以想象的。记得我到连队的第一餐,就是糙米饭加腐乳。</div><div> 后来部队调防到农场,条件虽是艰苦些,但总算是安顿了,可以搞副业生产了,连队养了猪和鸡鸭鹅。搞起了副业生产并不等于就改善了伙食。那年,我连司务长提到营里当管理员,新任的给养员没经验,再安排生产任务时,只给每个班下产量,结果夏天光吃冬瓜,冬天只有白菜萝卜。那玩意儿重,打秤,完成任务没问题。</div><div> 伙食差归差,打牙祭的机会还是有的。记得一次开饭,大伙还在唱着歌,一股浓浓的肉香扑人鼻翼。开始打饭了,指导员高声喊着:“天上龙肉,地下驴肉,今天吃驴肉!”驴肉真好吃啊!细细嫩嫩的,入口即化,真美!可惜少了点。这顿驴肉“大餐”让人回味了很久,过了一段时间,大伙谈起来仍拼命咽口水。谁知炊事班长私下对我说的话,让我大倒胃口:“你知道那驴肉为什么那么嫰吗?那是一头母驴生下的小死驴!”天啊!驴肉早已在我胃里消化完了,可我的胃还是翻江倒海起来。我追问:“哪来的小死驴?”炊事班长就是不肯说。</div><div> 后来,我们的给养员在工作中不断摸索,积累了不少经验,连队的副业生产搞得红红火火,养的家禽家畜不断地进了我们的菜碗,这时的伙食是真的改善了,伙食费也有结余了。结余的伙食费买来了篮球、乐器、书籍,连队一片生龙活虎景象。我们班有个河南兵,在家是烟农,他向班里要了不大的一块地,用家乡寄来的烟种,种了几棵烟草。收获季节,他种的烟草几乎有半张桌子大。我用他的烟叶学会了卷喇叭烟。</div> <h3> 现在,部队的伙食和我们当年比,真有天壤之别,伙食和一些上档次的自助餐有得一比。但他们没有我们当年在自己的“自留地”侍弄蔬菜的乐趣了。那时候,只要是训练间隙,人人都荷锄奔向心爱的小菜园。</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