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r></h3><h3> 十三 走进云阳大茶庄</h3><div> </div><div> 肖铭把晏清扛过来的几袋茶叶仔细琢磨了半天后，走过来对郁少华说道：“少爷，借一步说话。”</div><div> “阿铭，为了能与郎小姐长期合作，有什么话，就在这里直说无妨。”郁少华知道他要说茶叶的事。</div><div> “那好，我就直说了。”肖铭抓起一把茶叶深思片刻后说道：“此茶品质极好，是上等原材料制出来的茶品，只是采摘的时机不对，采摘的规格不对，制茶选茶的工艺、技术也不到位。</div><div style="text-align: left;"><span style="text-align: center;"> “怎么讲？”郁少华问道。</span></div><div> “ 这显然属于明前茶，明前茶制作绿茶，只能采摘一芽一叶，最多不能超过一芽两叶，而这个时候的所谓‘叶’只不过是细长扁平的芽，而非真正的叶，而所谓的芽亦不过是芯，并不是芽。”说着，肖铭指着茶碗里一片轻轻舒张开来的茶叶说道：“您看，这茶叶显然已经不是芽了，而是属于已经舒展开来的叶，尽管这样，这茶叶的叶底却碧绿如新，并且丝毫不影响汤色，这应是上等的绿茶品种。您再看这制作的工艺，应是他们从采摘开始就错过了最佳时期，已经制不出那种极品明前茶的工艺了。 ”肖铭又抓起一把茶放在茶几上：“这一批成品茶叶里，有长条型的，有圆球型的，有扁平状的，还有碎末。虽然这是按照蒸青、扇凉、炒头毛火、揉捻、炒二毛火、整形上光、烘焙的工序做出来的，但是，在悬手搓条，搂、搓、端、扎的功夫上明显没有做到火候，完了也没有进行挑选分级。”</div><div> “难怪我们来茶庄几次肖总管都看不上我们的茶叶。”晏清听着这些道理对芸娘说道，“阿姐，他说的有理，我们以前可不懂这些道道。”</div><div> 芸娘见晏清说话没有规矩，便对他使个眼色让他别乱说话。晏清却又不懂芸娘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又小声问道，“是不是我说错话啦？阿姐？”而这些却被郁少华和肖铭看得真真切切，郁少华便看着芸娘敏嘴微笑。芸娘见此，便尴尬地笑笑对郁少华和肖铭说道，“我们以前确实不懂得这些道理。”芸娘以前被丈夫带到制茶作坊里游玩时，偶尔看到制茶工人按照那些程序制茶，就教了晏清，和自己一起按照那些工序把茶叶制作出来，却并不懂得什么工艺，什么火候的。</div><div> “是的，要不是你们在大榕树下布施茶水，我们少东家也就发现不了你们这优质的茶叶。”肖总管等芸娘把话说完，又意味深长地看着郁少华笑着说道。</div><div> “阿铭。”郁少华看着肖铭，直向他眨眼，生怕他说出面的事。</div><div> 肖铭会意，抿嘴笑笑，嘎啦而止。</div><div> 芸娘见肖铭说完，走过来向肖铭一施礼说道，“多谢肖总管指点，小女子这才知道我们这茶确实只是我们那山野蛮荒之地粗制滥造之物，还望郁老板和肖总管多担待。”芸娘知道既然他们主动把她们找了回来，这茶肯定还是被他们看上了的，就是现在做不成生意，那来年还是有希望的。听了肖铭这翻悉心指点后，她知道这茶确实还有很多问题，也从内心里感激肖铭给他们毫无保留的指点。也正是肖铭的一席话，让她知道了她在云阳确实是可以经营茶叶的。只要能够经营茶叶，她那即将熄灭的希望之火就又被点燃了。</div><div> “少爷，您看。”肖铭接过店伙计刚用芸娘的茶叶重新沏的盖碗茶寄给他。郁少华端起茶杯将它移到嘴边，再慢慢闭上眼睛，边用鼻子在茶杯上深嗅着边慢慢地啜饮了一口，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对肖铭说道：“这茶绵柔软和里略带一丝清苦、一丝甘甜，这味道裹夹在厚重的绵软里，不细细地品，是咬不破的，这是真正有味道的茶品。”说完，他似乎停在了茶的香味里久久拔不出来。晏清有些急性子，见他闭着眼睛不说话了，就急拽拽地上前问道，“咋样？我们这茶好吧，你收还是不收啊？”</div><div> “晏清。”芸娘一把拽回向郁少华面前凑上去的晏清，横他一眼说道，“规矩一点。”</div><div> “你吩咐伙计先按折中的价格把这些茶叶收了吧。”郁少华见晏清如此憨实，倒有些开心。他睁开眼说完，又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肖铭说道：“不过，阿铭，既然你说她们的茶是黎少爷同一地方的，但这里面有一种味道在黎家茶里面是没有的，那就是一种山野清新的味道。闭上眼饮一口，这种味道能让你感受到河水畅流清风拂面的惬意。”</div><div> 一听到“黎家茶”几个字，芸娘和晏清大惊，心想：“难道是黎家明？”正想向郁少爷问清缘由的晏清被芸娘伸手按住，她怕晏清再多嘴，便狠狠地把晏清掐一爪子。晏清这次会意，忍者痛将张开的嘴生生地闭上了。而这一动作虽然细微，还沉浸在野茶味道里的郁少华没有看见，却被肖铭看了个真切。肖铭见此也装做没有看见不去戳穿，心下却犯了叽咕。只稍顿了片刻，便吩咐伙计按照郁少爷的安排把芸娘的茶叶收购了。</div><div> 一会儿，便有伙计前来带晏清去打理茶叶的事，这又没议定价格，该咋办呢？晏清这回学乖了，只是狐疑地望着芸娘，不说话。芸娘知道晏清的意思，示意他只管去就好了。这本来背回去就是一文钱不值的东西，现在突然有人把它当个宝，还好意思讨价还价么？再说，芸娘也想看看这茶到底是个什么身价，她也想看看这折中的价格到底是个什么价格，便不与他们议价，由着他们给。</div><div> 其实，郁少华比肖铭更懂得品茶，而肖铭比郁少华更懂得制茶，所以他们相互依赖在一起，在胡广、江浙一带可是有名的茶道黄金搭档。肖铭支走了晏清跟伙计，便又对郁少华说道，“少爷，您说的没错，我斗胆断定这应是长在沿河岸山上的野茶。”</div><div> 郁少华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芸娘微笑，似在问她，“是不是？”</div><div> “确实如肖总管所说，这茶就是长在清江河沿岸深山老林里面的野茶。”芸娘垂下眼帘，避开郁少华的目光，似是向郁少华说话，却又对着肖铭作一揖。</div><div> “但这茶味道确实又有似曾相识之感，不过三年了，这么久远的味道，哪里还会记得那么清楚呢？”郁少华似有些伤感，转而又问芸娘：“你们真的是恩施县人么？”</div><div> 芸娘答道：“回郁少爷，我们确实是恩施县人。”</div><div> “恩施县有一个叫凤凰岭的地方你们知道么？”</div><div> 黎家那场灾难来得太突然，芸娘到现在也没有查清缘由，一切都只是听爷爷的分析而猜想的。芸娘更不知道黎家明在云阳如何从事茶叶生意。此刻见郁少华相问，她也不敢贸然回答。犹豫片刻后她对郁少华说道：“恩施县天广地阔，山大人稀，芸娘只是其中一个小山村山脚下的一户茶农，见识短浅，并不知道郁少爷所说凤凰岭。”</div><div> “恩施凤凰岭黎家庄的黎少爷和我们茶庄素有往来，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从三年前起，我们就再没有了他们的消息，也再未收到过他们家那么优质的茶叶。”郁少华说着收起了他那略有些顽劣的笑容又认真地说道：“确实，你们茶叶的品质极好，只是差了制作的火候和工艺。”</div><div> “多谢郁少爷指点，我们回去后一定会在制作的工艺上下工夫，争取做出让你们满意的茶叶。”芸娘看着郁少华心情复杂地说道。</div><div> “茶不同于一般的食物，它是属于赋予了产地地域文化和地方特性的产品，每个地方的茶品它就是有它不同的味道和不同的制做工艺，我们收遍了大江南北的茶叶，又销往全国各地，所以深知其理。”似是陷入了沉思的郁少华又缓缓地说道：“说来也奇怪，你们这个茶品确实有黎家茶的味道，但又有不同之处，是哪里不同呢，我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曾经黎家茶是我们茶庄的招牌茶品，我们收购的黎家茶一般都只卖行家，并且要走大桩货的时候才会给货主搭配一部分黎家茶，但自黎少爷和我们失去联系后，我们茶庄的生意都少了很多，这也是为什么今天要把你们请回茶庄的原因。”</div><div> 见郁少华老说黎家茶，芸娘又有些失神，已经与伙计把茶叶交割完毕回来的晏清心里就有些不痛快。但在被芸娘恰一爪子后，这回他学乖了不在再乱说话。他朝郁少华一拱手大声地说道，“郁少爷，我们回去后一定按照你们的要求，制出你们需要的茶叶。”晏清天资聪明，这些茶都是他和芸娘一手做出来的，自然有些心得和经验。加上他刚才听了肖总管和郁少爷的一席话后，心中轰然明白了些道理，还只觉得好笑，他觉得以前他和芸娘制茶，那哪是在制茶，简直就是在浪费材料。</div><div> 郁少华转身打量着这个胆大的伙计，只见他器宇轩昂，虽然眼神看起来单纯无邪，但眉宇间却透出一股生涩萧杀之气，准确地说，那是一种很难驾驭的野性。郁少华从他那神态和大胆而不客气的语气里，似乎感觉到了一股与他天生的敌意，令他心生一丝不快，但毕竟他只是一个山野莽夫，郁少华的这种感觉转瞬即逝。</div><div> 晏清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正欲说话，芸娘却拦住他对郁少华说道：“郁少爷，这是我家兄弟晏清，这些茶叶都是出自他的手，制做时虽不得要领，但刚才听到郁少爷和肖总管的指点后，我想他一定是得到了体会，既然他说能够制出郁少爷所需要的茶叶，就一定会制出来的。”</div><div> 郁少华微惊，心想：“自己今天是怎么啦，竟然莫名其妙地和一个楞头青较上了。”他虽然对芸娘如此信任晏清，心里越发地不舒服，但他还是迅速整理好情绪，只稍作停顿后，又淡定地对芸娘说道：“要制出好茶不是只凭嘴说的，那不仅要功夫好，还得要有技术，如果技术不得要领，制出来的茶品也是一塌糊涂。”</div><div> “郁少爷您放心吧，我们家晏清天资聪明，一定会制出郁少爷您需要的茶叶的。”云娘对晏清似有百倍的信心。</div><div> 肖铭见此，赶紧上前打岔，他对芸娘和晏清说道：“既然这样，你们回去后可以访查一下凤凰岭黎家庄，可以到他们那里去学学制茶的工艺和技术，黎家茶是品质、炮制工艺都很讲究的顶级绿茶，很多外国人都很喜欢的。</div><div> “这……”芸娘正不知道如何是好，郁少华却转而对肖铭说道：“阿铭，你看不如这样，这制茶也不是说说就能制得好的，就先带他们到我们的茶场，去看看我们是如何对收购进来的茶叶进行二次分捡的，既然他们的茶叶品质好，这制茶的技术需得从长计议，但是，选叶分级也是最重要的，要学也学得快，可以让他们先学学。”郁少华也许是为了掩饰刚才的失态，找一个机会弥补回他的气度，但他更想打消晏清在芸娘心中似乎无所不能的形象。“要制出好茶就是那么容易的么。”他心里这么想着，却做出了要带芸娘他们去参观他家从不外露的茶场的决定。</div><div> “少爷……”肖铭以为郁少华是要疯了。这对收购进来的茶叶进行二次分捡可是“德”字号茶庄的绝密，以前不说带人参观，就这件事，在云阳乃至与茶庄有生意往来的客户中也是从不透露半点风声的。</div><div> ”走吧，要想把生意做大，我们就得有更好的合作伙伴。”郁少华见肖铭迟疑着不动，就站起来打前头带路，他这话像是对肖铭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地对自己说。</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