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你喝粥了吗

水冰月

       图 文：水冰月

       

        元旦刚过，腊八来了。还记得那首童谣：“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已至，也就意味着年也不远。日子，就这样“嗖嗖嗖”的不见其影，只闻其声，腊八，说来就来了。

         想起小时候，家在农村，每到秋收的时候，母亲总会在各类豆类作物中挑挑选选，把一些个头大的，成色好的，红豆，绿豆，黄豆，黑豆用一个小瓦罐单独装起来，不明白母亲的举止，也会好奇的凑上去，把手伸进瓦罐，摩梭着这些美丽的豆子，滑溜溜的，在手上滚来滚去，那种感觉美极了。“别玩儿了，等到腊八的时候给你们煮粥喝”。母亲不允许我们这样“玩”粮食，她觉得那是对粮食的不尊重。“为什么非要等到腊八呢？我现在就想喝。”我依然停不下来，继续抓着一把豆子在手里搓揉，母亲生气了，大喝一声：“别糟蹋粮食。”拍拍身上的灰尘，两只手在围裙上蹭了两下，端起我身边装满豆子的瓦罐，像捧着珍宝一样放进橱柜的上一层。后来，我有几次趁母亲不在家的时候踩着小板凳，打开橱柜，把手伸进那个瓦罐，也许是母亲对待粮食的敬畏之心，才会让我对那罐豆子心生好奇吧？于是，盼望着，腊八，想象着，用那些彩色的豆子煮成的那锅粥该是一种什么迷人的样子？

        夜里，煤油灯下，我和哥哥弟弟趴在小炕桌上写作业，热乎乎的炕头上，母亲纳着鞋底：“你们仨好好写，明天早上给你们喝腊八粥。”“腊八粥？明天就是腊八了吗？”我们仨兴奋的拍着手，舔着嘴，那一刻，开始猜想着腊八粥的味道，它一定是甜甜的，香香的。

        母亲放下手里的活计，下炕，打开橱柜，端出那个罐子，拿一把铁勺，舀一勺豆子，泡在一个大碗里，然后又从另一个罐子里拿出几个核桃，拿个小锤儿在锅台上“咔咔”两声，看着母亲剥核桃，哥哥和弟弟就会嚷嚷着：“妈，我要吃，我要吃。”母亲一边唠叨：“就你俩臭小子馋，你看俺闺女就不贪吃。”又随手扔两瓣核桃在炕上，看着他俩抢着吃，又加上母亲刚刚表扬了我，于是，尽量忍着不去看他俩，心里像打翻了醋瓶子，撅着嘴下炕帮母亲剥花生。看着母亲在盈盈的灯光下认真的准备着腊八粥的材料，各种豆子，花生，核桃，红枣，小米分别清洗干净，泡在锅里，我们仨哪还有心情写作业，小脸儿激动的红彤彤的，灶炉的火苗也非常应景的兴奋着窜得更欢腾了。

         腊八，清晨，母亲唤醒梦中的我们：“孩子们，喝粥了。”揉着睡意朦胧的眼睛，怔怔的看着锅台上，几碗热气腾腾的腊八粥正在冒着香气，这才清醒，赶紧跳下炕来，在锅台端一碗腊八粥，母亲从一个罐头瓶子里每人舀一勺白糖放在碗里，用小勺慢慢的搅动，看着那亮晶晶的白糖一点点的融化在粥里，心也被融化了。舀一勺，软软糥糥，又香又甜，小口小口的喝，记忆中，那是喝过最好喝的一次粥。

       冬日的北方，清冷凛冽，我们仨喝饱了粥，在母亲的叮咛中呵着白气儿，背着书包高高兴兴的上学去了，见人就得意的说：“今天早上，我们喝的腊八粥。”儿时，物质匮乏的年代，能喝一碗材料如此丰富的腊八粥，至今想起都是一种深刻的幸福。

         后来，有了自己的家，每年腊八也会认真的为家人煮一锅爱心满满的腊八粥，材料比儿时更丰富了，米不再是儿时的米，豆也不再是儿时的豆，腊八依然还是腊八，粥却不再是童年的味道。越长大，越想念，想念儿时那些虽然艰苦却很快乐的日子，想念母亲在盈盈的灯光下纳鞋底的样子，想念我们仨唧唧歪歪的斗着嘴趴在小炕桌上写作业的日子。想念腊八早上那碗撒着白糖冒着热气的腊八粥，那味道，再也回不来了……

        转眼，又是腊八了，厨房里，准备食材，像母亲一样，对待食物要有一种敬畏心，对待腊八，要有一种仪式感。看着锅里各种豆子在翻滚，火苗蹭蹭蹭的窜，心瞬间暖了，嘴角挤出一丝微笑：熬吧，一定是一锅好粥。

   

         又到腊八，你熬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