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2016岁末年猪汤

萍子

        岁月蹉跎，不经意间，这已经是2016年的最后一天，我的发小亲爱的琼带着她的老公回赤水探亲，恰逢我的一位朋友乡下老家请吃年猪汤，琼在外漂泊多年，从未去赤水乡村吃过年猪汤，一向贪玩的她一听我说起这事，激动得两眼放光，像个小孩儿似的，兴奋得不得了，嚷着一定要跟着我去感受一下乡村年味。          

         本来我已经婉言拒绝了朋友的邀请，但是为了琼，我又打通朋友电话“厚起脸皮”要求去吃这顿年猪滩。朋友一听说我还要带远方的朋友去，高兴得很，连声说“欢迎欢迎”（每年进入冬闲时节，赤水农村就开始杀年猪，多数人家都会集中在冬月翻翻老皇历，选一个和家里人属相、所养的猪不相冲的日子宰猪，相传选择不相冲的日子，来年六畜顺畅、服养，家人也能消灾减难。杀年猪招待客人，向亲朋好友展示一年的收成，述说着衣食的着落，让大家不必为主家衣食担忧。所以很多人家都选择养大猪，猪越大本家越有面子，越显得有身份有地位，是值得庆贺的喜事，均要邀请亲朋好友来吃年猪汤，因为一定有一道猪血旺子汤，也叫旺子汤）所以鉴于这样的风俗，我也不算是厚着脸皮了。

        既然已经决定了去，就积极行动起来，一大早起来，就电话呼朋唤友，再约上亲爱的四，只遗憾我们亲爱的莲因为要上班不能陪我们前行，我们几个资深“美女”，由高级“护花使者”冯哥亲自掌握方向盘，快乐出发了！没有人认识路，于是请出高科技产物——手机导航，在导航的指引下，冯哥的方向盘左拐右拐，一路上走走停停，在沿途山清水秀美景的陪伴下，约11点半即将午饭时候，顺利抵达目的地。

        远远地，就看见朋友十岁的女儿可爱的羡女孩推着踏板车站在路边迎接我们，只见路旁有许多楼房、瓦房、土墙房错落有致，而朋友家的一座粉白相间、别致漂亮的别墅鹤立鸡群，楼前一个大约可以停一二十辆车的大院坝，院坝周围是木纹的栅栏，蔷薇花、杜鹃花、茶花竞相开放，那火红的杜鹃花就如主人一家的热情，就只看那院坝里的站满的在互相寒暄的客人就可见一斑。

         就在我们惊叹这别墅之美时，“护花使者”已经熟练地在主人家的大院坝里轻松停好车，我们便被羡女孩牵着手走进这漂亮的别墅里。

        主人家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还没等我们坐下来，懂事的羡女孩已经手脚麻利地给我递上一小碗猪儿粑，已经是午饭时间，早就被一路的走走停停耍饿了，我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夹起一个，放进嘴里，狠狠地咬上一口，天啊，好香的猪儿粑，这味道与赤水的陈记猪儿粑相比，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忍不住地夸赞起来。再回头看，同样饥饿的琼和四早就在狼吞虎咽地埋头品尝美味的猪儿粑，哪有时间听我的赞叹。

        不管她们了，自己先填饱肚子再说，于是再夹起一个咬上一口，一股香甜流进口中，定睛一看，呀，竟然还有苏麻馅的猪儿粑！这不禁让我想起我刚毕业在宝源小学工作时第一次吃苏麻馅的软七粑的情景：一位宝源本地的陈老师家做软七粑吃，想到我们这些刚离家在外工作的年轻人伙食不习惯，便把软七粑带到学校来给我们吃，接过陈老师递上的热乎乎的软七粑，就如捧着一颗火热的心，咬上一口，一股香甜流进嘴里，浸入心扉，好香好甜，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再也忘不了……我觉得从来没有吃过如此香甜的软七粑，从那以后，每逢看到有卖软七粑，我都会买一个甜馅的尝，但是那记忆中香甜的味道却再也没有出现过。今天，在朋友家居然又感觉到了当年的那种味道，久违了，苏麻的香甜……

        琼看到我吃到了苏麻馅猪儿粑，垂涎欲滴，恨不得一筷子从我碗中抢了一口吞下去。我很想与她分享，但是又怕她介意我已经吃过的，不卫生，就欲言又止，任她埋头在蒸笼里寻找，可是无奈美味食品人人爱，哪还有什么漏网之鱼，早就被客人们一抢而空了，看着琼一脸的失望，我也很是后悔没与她分享，实在对不起，亲爱的琼，下次一定与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决不一人独吞美食。

        两个猪儿粑刚下肚，还没机会品尝另一个蒸笼里的鸭儿粑，就在主人的热情安排下坐上了午饭的餐桌，美味的年猪佳肴开始一样一样地有序地上着：蒜苗炒回锅肉、血皮菜炒猪肝、冬笋爆炒肚子、芹菜炒瘦肉片、萝卜炖排骨汤、粉肠胡萝卜汤、红烧猪大肠、酥肉实惠汤、白菜旺子汤……最让人放不下筷子的就是那份回锅肉，勤劳的农村人用熟饲料喂的猪，猪肉入锅就出油，入口即化，炒出的回锅肉片片卷曲，色泽红亮，肥而不腻，入口浓香。尤其是那连着猪皮的肥肉片，透明油亮，口感糍糯，忍不住吃了一块还想吃第二块，主人家似乎也知晓这回锅肉是最受欢迎的，还没等盘底见光，就又添满盘子，大家客气地不停地说：“够了，够了，不要再添了！”明明心里已经在劝诫自己：“够了，要少吃肥肉，要控制体重！”还是忍不住伸出筷子又去夹一块放进嘴里，心想：今天的减肥计划又泡汤了，不管了，今天先饱餐一顿，明天再减吧！  

        再说那旺子汤，由于是年猪，猪的主人大都将猪血留做食用，称为“接旺子（猪血）”。因为是留做自家食用，接猪血也有一定讲究：首先在盆里放少许冷水、盐、菜籽油，杀猪刀抽出后让血稍流一会儿再接。这样接出来的猪血干净，凝固得快，旺子煮好后有咬劲，好吃。今天的旺子汤也一定出自高厨之手，光看那干净鲜嫩的颜色就让你食欲大增。夹上一块旺子小心地放进嘴里，轻轻地咬上一口，顿觉那旺子细嫩却不血腥，易碎而有咬劲，真不愧是高厨出手，一盆吃完又添二盆，还是吃得盆见底。

        还有那嚼起来很过瘾的却又脱离了苦味的粉肠；那富含铁质补血佳品炒猪肝，浓而不腻，软嫩滑爽，口感饱满，回味悠长；那冬笋爆炒肚子脆而不绵，冬笋不苦不涩，多吃点美容效果一定极佳……主人家热情地不停地说要吃饱哦，没啥子菜得，我们才想起，光顾着吃菜，饭也没吃几口，肚子却早已饱了，不要贪念美食了，赶快放下碗筷下桌，免得主人又要来添菜了。

        来到门外的院坝，欣赏了栅栏里怒放的杜鹃花、蔷薇花，还有栅栏外含苞欲放的山茶花，又穿过主人正在忙碌的厨房，来到屋后，察看了后院清澈的山泉水、茂密的竹林和鸡棚鸭棚里鸡鸭欢叫的情景，心里、嘴里冒出的都是“羡慕”二字，如果等我老了，退休了，能够有一个这样远离城市喧嚣的幽静雅致的院落养生，那该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情，多么幸福的晚年啊！

        羡慕之余，还是觉得吃得太饱了，琼建议出去沿着公路散散步，消化一下腹中的美食。大家一致赞成。我们几个资深“美女”在“护花使者”冯哥的陪同下，走在乡间的公路上，一边闲聊着往前走，一边欣赏着公路两边的乡村美景，还不时对路旁的绿色蔬菜羡慕不已，真想摘几棵无污染的绿色蔬菜放在车里带回去做一顿绿色养生餐，但是却怕这菜地的主人家来逮到怪不好意思得，也就只好作罢。

        突然，眼前出现了星星点点的桔红，琼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大声尖叫起来：“快看，是柑儿，柑儿，是柑儿树！”我们连忙再环顾四周，哇塞，山坡上，房前屋后，路旁，到处都是柑儿树，那桔红的柑儿像一个个小灯笼挂在树上，实在是惹人喜爱啊！可是竟然无人问津！的确，现在的农村谁还稀罕这种柑儿，纯粹把它当做自生自灭的野果子树了，想吃了，就去摘一个来吃，或者过路人口渴了，随手摘一个来解渴，谁也不会来斥责你。

        可我们却觉得非常稀奇，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顿时都返老还童了，争先恐后地奔跑到一棵柑儿树下，迫不及待地跳跃着伸手拉着柑儿树枝，想去摘那最大最红的柑儿，无奈那柑儿树上矮点的柑儿早就被路人摘了个精光，剩下又大又红的都高高地挂在树梢，要是时光可以倒回去三十年，我们可以像猴子一样爬上树的顶端轻松摘下那树梢的柑儿，可惜岁月不饶人，如今我们只能站在树下望柑兴叹了。但是，空手而归怎么甘心？不服输的冯哥仗着个子高，踮起脚尖，伸长手臂，抓住一根树枝使劲往下拉，琼够起脖子，把手伸向那个早就看中的又大又红的柑儿，近了，近了，使劲儿拉，还差一点，好，抓住了！琼踮起脚尖，用力一抓，终于抓住了那个柑儿！好险，差点摔到田里去洗澡了！琼兴奋地剥开这个来之不易的柑儿，一人一瓣地分着放进嘴里，哇塞，太甜了！有兴致想再摘几个，但抬头望望那树顶的柑儿，只得惋惜几声，嘴里嚼着分得的几瓣胜利果实，又慢慢地散步走回朋友家。

        刚走进院坝，就听到男主人说没啥子水果吃得，去摘点柑儿来招待客人。我们几个一听，顿时又兴奋起来，特别是琼，忙前忙后地跟着主人家找口袋，找背篼，找竹竿，然后扛起竹竿跟在男主人的身后，大人、小孩儿，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向主人家的柑儿树走去。

        选择了一棵结满又大又红的柑儿树，但尝试着从公路边的小路爬上去，走了几步就被一张网挡住了去路，此路不通，怎么办呢？男主人看我们着急的样子，诡异地笑着说：“走，敢不敢去感受一下乡间小路？”这明摆着是一种挑战嘛？我们岂是那种困难面前认输的人？走就走！于是，我们扛着竹竿，拄着竹杖，跟着男主人行走在去摘柑儿的路上，四穿的高跟鞋，只好站在公路上眼巴巴地看着我们前行，我和琼很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穿的是平底靴。刚兴致勃勃地走了几步，就被眼前的路吓一大跳——天哪，这哪里是路？这分明就是要我们披荆斩棘！旁边就是悬崖，稍一分神，就会一脚滑下去，定会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有些胆怯，却已经上了贼船，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幸好一路都是已经枯了的草，可以踩在上面踩出一条路来，穿过一片低矮的泥泞的芭蕉林，还要走过一块差不多90度的斜坡土地，根本没有路，每踩一步都感觉是要滑下去似的，羡女孩踩一步是滑的，踩两步还是滑的，吓得要哭了，只好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向我们求救，我理所当然要去救她，于是硬着头皮小心地伸脚试了一步，土松的，坡度太大，不好，要滑下去，幸好穿的平底靴，不然真成了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后跟了！为了去扶羡女孩，再难我也要上啊！我一步一个脚印地深一脚浅一脚地摇摇晃晃地小心翼翼地走着，终于伸手拉住了羡女孩的手，我们互相搀扶着往前走，感觉好像还走得有重心了，顿时心里感叹着：有朋友扶持还是比一个人独行好得多，人生不能没有朋友！与羡女孩扶持着好不容易走过了这块斜坡地，又牵着手走过一条悬空的根本就没有路的路，终于走完了这段“长征路”，来到了那棵柑儿树下，提心吊胆的心终于放下了。再看那棵柑儿树，果然因为路不好走，没有被洗劫过。摘一个尝尝，好甜！我们欣喜若狂，纷纷拿出工具开始摘。

        冯哥悄悄脱离了我们，一个人走到树的下面一条小路，独自享受狂摘柑儿的快乐！

        不管他，我们分工行动，男主人用竹竿叉子拉住一大枝，使劲往我们面前拉，我和琼逮住柑儿就开始摘，双手左右开弓，真过瘾啊，一会儿，就摘了半背篼。

        再换一个方位，再换一根树枝，再摘，瞧，琼的动作好娴熟，仿佛采茶叶似的，左手一个，右手一个，那种喜悦可能只有她自己能描述吧？

        琼看到一个大的，转身递给我：“萍，这个肯定甜，快尝尝！”

        就这样，边摘边尝，还没摘完，肚子已经尝得发胀了。我们完全沉浸在摘柑儿的快乐中，全然忘了刚才走路的惊险。

        看看背篼，已经满满一大背篼了，我直喊：“够了，够了，背篼装不到了！”大家才放下树枝，这才想起又要重走“长征路”了，哪还管那满兜的柑儿哦，丢给男主人背了。

        已经走不动了，只好在“护花使者”的搀扶下一步一个脚印地行走，一步都不敢松懈，终于带着满身的枯枝黄叶，满脚的枯草泥巴走下山来。最可怜的是我和琼的羊绒大衣，沾满了枯叶，拍都拍不掉，必须一片一片地拈下来，带脱了许多无辜的羊绒，为了这摘柑儿的快乐，我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啊！不过，归根结底，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不知不觉已经玩到午后时分，该和琼去赴另一场约会了，感受着主人家浓浓的年味，享受着乡村生活的美好，留下对主人家真诚的祝福，我们又快乐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