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岩茶的“如意郎君”

闽宁圆

       苏丽云/文      

        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个中意味不须我过多解释。如果把这句话引用到品茶上来，是不是合适呢？

       窃以为，再是恰当不过。我们几乎每日都要喝茶，无论会友访亲，抑或闲聊雅集、自斟自饮，茶，已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内容。我们跟茶朝夕相处，除了她们的芳名和性子，是否想过如何挖掘她们的内涵，呈现她们的极致？倘若把茶比作人，尤其是妙龄女子，应当给她妆以何种服饰才能显其质蕴，而让其魅力能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

        当然，茶之不同，亦如人各有异。岩茶与铁观音，绿茶与茉莉花茶，普洱或老白茶……各具特色，均有千秋。若这许多人着统一服装，高低胖瘦，肤色迥异，或许个别靓丽了，其他都做了陪衬，或许都被掩盖了“庐山真面目”。茶不同，与人不同一样，不能套之以“工作服”，必须根据其个性配以好衣裳好马鞍（好衣裳好马鞍不是华丽的外包装，而是适宜的茶具，尤其茶杯）。

        我们常说，茶器乃茶之伴侣。可是，生活当中，我们是不是为一位“好姑娘”找到好伴侣了呢？或更多的是拉郎配，随意找一个罢了，反正她也不抗拒。但是，如果拉郎配、乱点鸳鸯谱，生硬地给一款好茶安个“伴侣”，这款茶是会“抗婚”的，虽不至于“罢婚”“逃婚”，但其情绪不畅，脸色自然不好看，其韵味也就大打折扣。

譬如岩茶，道中人崇尚其岩骨花香，这是其本性。配置哪一款茶器，也就是找个什么样的“郎君”才能唤醒或留住她的绵绵韵味铮铮风骨？在我看来，岩茶，乃沐浴仙露而长成的奇女子，冰肌玉骨，暗香浮动。给她找个“土豪”，大腹便便，一身奇装异服，还有纹身，好像从梁山泊来的一样，虽有粗犷豪迈之貌，但他如何能滋养宛若仙子的岩茶？怎能留住那花香、怎能凸显那岩骨？要知，这奇女子品行极高，毋须此类“壮汉”。

那精致的有些单薄有些柔弱的“小男人”，樱桃小口般，端杯都担心稍不小心就捏碎了的小茶杯，轻嘬一口，杯底朝天，干干净净，了无痕迹。他太小，只能是一种介质，不能担当“伴侣”之大任，如果多些时间欣赏岩茶仙子之容颜，则她的热情却极快褪去，若品味仙子的岩骨花香，必须迅速入口，而杯中连余味都无，于是，多了缺憾，少了情趣。

茶器中有一群美男子，皆贵族出身，身材健硕，通体缤纷，与岩茶是千百年之芳邻，名曰建盏。南宋时候，因了皇帝的宠爱，建盏荣登大雅之堂，备受茶客和藏家钟爱。但，宋时品茶与今不同。那是岩茶被制成龙团，品时用炉火慢煮，倒入建盏，茶汤表面氤氲袅袅热气，且有一层白色乳沫，有人就用这层乳沫作画，高手甚至可以作成诗，三五茶友或更多聚集，谓之斗茶。苏东坡有诗描绘：君不见武夷溪边粒粒芽，前丁后蔡相拢加。争新买宠各出意，今年斗品充官茶。所以，那时候岩茶汤色稍有忽略，建盏须阔口，方能斗茶。沿袭至今，建盏在造型上虽与时俱进，但过于强调的花色呈现，却委实黯淡了岩茶本色。虽是上品贵族，但不适合岩茶今日品鉴。

         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一袭白衣者是谁？如玉树临风，光彩照人，其身修而略丰，莫非岩茶仙子之“情郎”？询之，则来自闽南德化，世界白瓷之都，千年前，其先辈就漂洋过海进入欧洲名门望族。其白也润，其刚中透出温婉，名曰玉瓷。与岩茶撮合，果然绝配。其高三指许，通体洁白，无半点笔墨渲染，杯深口阔。因了自身的纯净，映衬出岩茶之“美色”；因杯深而香凝聚，茶尽香犹存，轻轻一口，百味荡漾，令饮者飘然欲仙。

        岩茶选器，确如妙女选君郎。口阔杯大，辜负了岩茶尤物；浑身花色，内外兼有，遮蔽岩茶之汤色，不能显其真面目；器小把赏的空间就小，品茶就少了那份从容与淡定，哪里还能与岩茶结缘？德化白瓷之杯，高约三指许，口沿外翻，杯壁厚薄适宜，通体如玉，岩茶入杯，尽显汤色，一览无余，一饮而尽，杯外有余温暖心，杯中味醇袅袅不尽，妙趣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