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h3><h3> 这几年来,父母明显地老了,就像深秋枝头的落叶,挣扎地挺立着,可依然阻止不了干枯、飘零…… </h3><h3><br></h3><h3> 我因为远嫁外省,工作也远在他乡,只是春节才能回老家探望父母一次。记得去年春节回老家,母亲时常吃力地扭动着脖子,佝偻着腰,我问她怎么啦?她平淡地说:人老了,颈椎也老了,腰间盘也突出了,夜里时常睡不着觉。我连忙劝她早日去医院看看。可母亲却幽幽地说:人老了,病就来了,看不好的,我已经去医院看过了,没效果,不想再去医院花那钱了,熬熬就过去了。然后,她就不厌其烦地打听我儿子的近况。听着听着,老人家时常会开怀大笑,混浊的眼也透出光来。</h3><h3><br></h3><h3> 母亲的病,就这样被她消解在对孙儿成长的祝祈中。 </h3><h3><br></h3> <h3> </h3><h3> 由于长期面对电脑伏案工作,一天,我的肩膀与颈椎突然感觉又酸又麻。起初,我并未在意。几天后,颈椎竟疼痛难当,无力自持。那天晚上,我早早地卧床休息,可是怎么也睡不着,那酸酸、胀胀、麻麻的痛楚溢满全身,让我又烦又躁,感觉什么都不对,一切都令人厌恶。我将头倒挂在床沿上,颠倒地看世界,可疼痛依然不肯离去…… <br></h3><h3><br></h3> <h3> </h3><h3> 我猛然想起了母亲,以及她那苍老的颈椎和腰间盘。原来,颈椎会痛得这么剧烈、这么难受、这么痛苦。母亲不但肩颈痛,还腰间盘突出!可她竟说,熬熬就过去了。我突然很想放声大哭——若不是我自己也肩颈疼痛,我可能永远不懂父母身上的痛。 </h3><h3><br></h3><h3> 我的泪水流了出来,倒逆着划过额头,凝结在头发上,然后再重重地摔落在地板上,破碎开去…… </h3><h3><br></h3> <h3> </h3><h3> 记得儿子刚来深圳那年,大腿内侧有一处长了许多小脓包,我和丈夫带他去医院治疗,医生用挤痘针在儿子的大腿上又是刺又是挤,儿子痛得哇哇大哭:“疼——疼——”我和丈夫心疼地泪流满面,那场景,如果有旁的成人在场,一定也会落泪。是的,我们都懂得孩子的痛。因为那痛,我们都曾经经历过,可以感同身受。因为孩子年幼,我们甚至还会无意识地将这种痛,放大再放大,孩子痛一千,我们疼一万。 </h3><h3><br></h3><h3><br></h3> <h3> </h3><h3> 可是,我们永远也不懂老人的痛。 因为,当他(她)们在某种痛苦的炼狱中煎熬时,那苦痛于我们还距离遥遥,只能远望,无法亲临,永远不能感同身受。老人们又时常会把疼痛缩小再缩小,把一万说成一千、一百,甚至一十,因为我们是他们的孩子,他们爱我们。 </h3><h3><br></h3><h3> 岁月催人老,时光最无情,它像一把刀残忍地切割着一个个老去的生命。 </h3><h3><br></h3><h3> 当老人们腰酸背痛时,我们真懂吗? </h3><h3><br></h3><h3> 当老人们老眼昏花时,我们真懂吗? </h3><h3><br></h3><h3> 当老人们直不起身来,我们真懂吗? </h3><h3><br></h3><h3> 当老人们无法坐立,只能像活死人一样瘫在床上,拉屎拉尿,不能翻身……那种千般万般的痛,我们真懂吗? </h3><h3><br></h3><h3> 不! 我们永远都不会懂!! </h3><h3><br></h3> <h3> </h3><h3> 因为,他们用生命为我们遮风挡雨,永远行走在我们的前头。当我们青春年少,不识苦痛的模样时,他们已走进中年,开始品尝衰老的滋味;当我们赶到中年的人生驿站时,他们往往已是风烛残年,无法掌控自己的躯体;当我们真正感知,在大风中摇曳的那一点烛光的无奈与挣扎时,他们的躯体已化为虚无,一切都已太迟。 </h3><h3><br></h3> <h3> </h3><h3> 的确,一代又一代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一代又一代人都是这么轮回着的。 </h3><h3><br></h3><h3> 可是,我们终归还要做些什么,因为,他们是我们的爹娘,而我们也会老去。 </h3><h3><br></h3><div><br></div> <h3> </h3><h3> 我们永远不懂父母身上的痛。 可至少,我们可以多一点爱,多一些关切,多几个电话,多几次回家。父母是什么?剔除所有的溢美之词,我想,他们就是给了我们生命,然后转身去与死亡博斗的人。他们就像是两支蜡烛为我们燃尽烧干,然后渐渐暗淡,默默熄灭。在越来越暗的岁月里,至少我们该为他们点燃一支烛火,哪怕驱散一点黑暗,增加一丝温暖也好,那样,那两根短短的灯芯一定会多一些从容与安宁…</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