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事杂记

楚楚

一年又将过去,年终盘点鸡毛蒜皮,理一理自己的小事记,也是一件极有趣的事情。 我实在是生活的一包大调料啊,平平凡凡,却有滋有味。 人类伟大之处在于能将自己的思想,跳出身躯,跑到别人心里去,一旦记下文字,就成了公脑,能唤起别人记忆的公脑。 这样妙极了! 这一年,家中红鸾星动,喜事渐进,笑婷二人完成爱情长跑,步入婚姻殿堂。每个人心里都披红挂彩,喜乐无边。 我在婚书上写道:笑语娉婷,温裘玉戴。看着如此一对璧人,仿佛看着上天颁发给我的人生勋章一般。 家庭是道场,每个人都是一尊神,夫妻之间,与孩子之间的相处,就是人生最直接的修行。 一个婆母的自律和修养,正是家和之魂,这一点我深深感悟,历历践行,在亲密无间和相敬如宾之间,去幸福感受每个人的自我完善和成长。 这一年,股市投资很失败,从不在银行存钱的我,居然研究利率收益多和少,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幸好误打误撞买了笑儿和婷儿的婚房,10个月来,已经看不懂价格和价值的联动关系,这个市场太疯狂。 新房就在家对面,和孩子们一碗汤的距离,就是不冷却又微温的距离。 新区还在施工,球球便找到了新乐趣,天天混迹工地,日日通报项目进展,电路、水管、网络、煤气等各类管道走向,他都如数家珍。和工人们混熟了,他们戏称他专职质量监督员。 这一年,足足用二年半时间定制的家私终于完工。累计共40余件,绝对算得上家庭的浩大工程,从尺寸设计、木材选定到雕花式样,一路走来,想想投入的财力和精力,简直不堪回首。 幸好遇上了仁亮老弟,一个传统手工艺人,周到用心,诚信恳厚,圆了我的红木梦。 喜爱红木的稳重气质,每一道花纹都是它的微笑,每一丝棕毛都是它的眼睛,他们常常发出啪啪的收缩声,在我听来就是呼唤我。 很长一段时间,深浸在紫檀、交趾黄檀、降香黄檀这些术语里,每有红木展,必屁颠前往。这些图都是我收藏的好式样,看看它们,也满心欢喜。 所以,一个人在一件事上投入多少,决定着你能承受多少压力,决定着你能否咬着牙坚持直到完成。 这一年,如己所愿调换了岗位 。有人不解:职场高龄还去二级单位,真的有必要吗?想起一句揭语:手把青秧插满田,低头便是水中天。心地清净方为道,退步原来是向前。这是我内心最好的回答。 所幸新单位同仁友爱坦诚,宽待相处,很快在那里扎下了快乐的根。尽管心里风烟俱静,工作依然全力以赴,这是我矛盾的自攻者,我是积极的两面派,这些有时惊诧了友人,有时也惊诧自己。 如有遗憾的话,就是每周一次的工作服,很丑很无奈,已经学会的妥协和让步,不妨从认真执行这条纪律开始。 这一年,我的红尘更深。每天从一壶茶开始,到一壶茶结束,周身都有了茶气。 继续摆弄盆景,插一年四季的花。毒日头,大雨中都有我执念的脚步。 当然也轻旅一下,很轻松随意地在附近走走,躲几天清净。 这一年,还是一如既往爱书,一书在手,便有拾级而上的从容和淡定。在古典丛林中越走越远,竟然没有迷路。 读书以外还读画,疯狂地爱上了册页。那方老墨里,有暗香盈袖,那团留白处,有血泪飞溅。 喜极徐渭的大写意,青藤门外,原作一张慌张张望的叶子。 看八大山人的白眼鱼鸟,那种藐视,看得让人心疼。 伴着读,便不能不写。一年大概4、5万字的进度,产量极低。好在也没人催我高产快产,自由挥写,慢吞吞过着我的紧日子。 这一年,终于下定决心练习书法,老父的字不能在我这里断了。没有老师,自己学,自己悟,自己骂,自己笑,所有的过程全是一种愉悦。 友人说:没有老师练偏了怎办?没有老师进步太慢了!什么是偏呢?我实在不懂,只要是自己走的,再偏也是正途。有了老师,就如看电视剧被剧透一样,被他一言点破,我反觉得无趣了,更何况我为何要快呢? 存了这些念想,我临帖也是浮皮潦草,只看个大概而已。倒是读帖读碑上了瘾,读了又读,舍不得放下了。 读颜真卿的《祭侄文稿》,看得我伏在案上大哭一场,如此方正严谨的人,写到最后满纸血泪,每个字都泣不成声,横竖笔画毫无章法,人间大悲大痛,穿越千年,流淌在黑白间,流淌在我心里。 这一年,我家的花事仍然是头等大事。泥土里,花草间,你给它多少,它就还你多少,没有捷径,不能偷懒。 夫妇二人常劳作不懈,小园四季花开不断。每一朵花我都给她留影,毕竟我们相处一场,真心相待一季,它们如若不嫌弃我,我必真心托付于它。 不用刻意避开喧哗,内心也可自种闲菊。 这一年,仍然爱我的京昆二剧。风儿常送戏票来,真心感谢。偶尔也唱几句,都属于低级票友水平。 常常关注老师的微信,跟着她的信息,就如跟着她学戏一般。估计她比较厌烦我这类学生,又懒又犟,有点自恋和自以为是,有时还有点叶公好龙。 这些歹处,我心知肚明,却不舍得改正,改正了就是旁人了,存在就是成为自己,自己成为自己,这样更好。 这一年,继续玩我的熏香,前几年折腾手工自制,兜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点,老老实实闻我的老山檀。 焚香鼓琴,确实是清欢的门道,但是说到黑,还是一个闲字起步。我心不能闲。 这一年,厨艺有点长进,其中有婷儿的功劳,她要当大长今,我只好做韩尚宫了。如今学习都在网上,查好攻略,配好食材,和婷儿边商量,便试验,倒也不是很难。 尽管如此,我仍不能爱上,厨艺和女红是我跛的那只脚,再东施效颦也一眼看出了伪装。 这一年,继续收点小玩意,对于收藏来说,再多的知识都是沧海一粟。经济不景气,市场关闭很多,连展销也少了,我淘货的机会也少了。 倒是老父给的和田玉璧,制成了工艺挂件,中间白玉便是月亮,在外围雕刻花卉,便应了花好月圆的喜兆。令人满意。 这一年,迷上了运动。这当然是我夸张的手法,所谓运动,就是散步。一件简单的事,365天雷打不动,也变成了有意义的事了。 友人们相互点赞,就如路上遇到点头微笑一样,每次我点赞,必满带微笑,友人或能感知一二。 这一年,和老同学聚了一次。说我们是同学,还真有点心虚,只是一次短期培训,就将天南地北的一群人圈住了。十几年如一日,见面、问候、捎信频频繁繁。 所有的在一起和不在一起,都是借口,愿意在一起,和不愿意在一起,都能找到理由。 三天欢处,生出些许不舍来,同学们临别嘱咐,必赋诗一首纪念我们的相聚。杭州回沪的高铁只有半小时,那也足够了,积攒在胸的澎湃,只有开了头,就管不住。写了《西湖那场雨》,还填了清平乐,海萍立刻配音朗诵,成了这次聚会的完美句号。 罗老师厚爱,定下明年1月见报。 这一年,以为散失的老照片找到了,凡是怎么都找不到的东西,我都固执的以为被神灵暂时借走了。 整理翻阅那些逝去的旧时光,我的手指沾满了爱的尘土。 从来不说自己老的,看着照片上的稚嫩,我只好在光阴里跪下身来,向岁月举手投降。 如果投票选人类最伟大发明的话,我的一票投给照片。 这一年,身边几位挚友都晋升了,真心为他们高兴,他们在人生的舞台上精彩演绎,他们不收我门票,任我自由出入,随意评论,我在最后一排固定的位置上,或祝福,或鼓掌,或调侃,或其他。 牛喘月,雁随阳,总成忙世界;蜂采香,蝇逐味,同是苦生涯。如万溪归海,我们不管用什么路径向前流去,归路相同,前面的终点会让我们重逢,到时你说云里的故事,我说田里的季节。 云泥异路之后,有鹰击长空,必有渔樵耕读,我在长亭里自摆一壶好茶,如若赶路口渴,倒是一处很好的歇脚之处,不妨常来。 一年琐碎,都是不惊天、不动地的家常事,而家常的力量最是持久,最是朴素,那是原动力,推着我一路欢歌一路向前。 我耕种心田,洗漱时光,在精神的稻田里收获,下一年,我的粮仓也将填满。 精神的食粮常常被糖衣包裹着,伪装成物质,我们执意要买一辆吉普,其实我们需要自由,我们特意去买一瓶啤酒,其实我们需要朋友。 就像今天,球球去定了生日蛋糕,其实是需要我的口头表扬。哈哈哈! 一清早,祝福信息便蜂涌而来,谢谢亲友们的惦记和祝福,也谢谢孩子们和挚友们的礼物。自己和自己说: 生日快乐,楚楚!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