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卓尔曼舞

图 卓尔曼舞

文 卓尔曼舞

　　如果说文字是一种毒药，那么写作便是一种慢性自杀，但是我心甘情愿以此来殉葬我那逝去的青春岁月。我是一个习惯怀念旧时光的人，喜欢用自己幼稚的文字来缅怀过去。岁月的那一抹嫣红点缀了四度春秋，烟火的那一束流光踏碎了年少的芳华。曾经那些划指而过的时光，盛放了太多来不及消解的回忆与青涩的过去。抖落万千的离愁于笔端，掬起流年里无边的繁华，将那一季过往泼墨出一纸锦瑟华章。

一一题记

他，叫石头，阳光帅气的体育系大男孩，名不副实的让人一见钟情，每次的遇见总是少不了单车、吉他的相伴。

她，可爱、精灵般的音乐小女生，如她的年纪一样。我们都会很亲切的叫她——诺儿。

芸芸众生中陌不相识的两个人，在命运的罗盘中就那样不经意的相识。他和她一样，有梦想，有追求，用诗意的年纪诠释着浪漫与感动。

阳光，是属于花儿的；夜晚，是留给思念的；相遇，总是命中注定的。

当晨光洒向大地，一声惨叫穿透了街道的喧嚣。那一天，石头和往常一样，骑着单车急急忙忙赶去实习的院校。刚进校门，还未来得及减速的他，发现自己的车轮前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孩儿，紧张不知所措的他连忙跳下车，将其扔在一旁，伸手去扶这个看上去不好招惹的女子。

"你，没事儿吧？"紧张中满是愧疚的问道。

"你骑那么快干嘛？投胎去啊？" 她抬起头恶狠狠的盯着他骂。"我的腿！呜呜……"

他吓坏了。女孩的哭声和着眼泪搅着他的心。想扶又不敢扶的无奈，让他无所适从，或许就这样转着圈，才能缓解此时的心绪。

"你倒是扶我起来啊！" 她着实的好气又好笑。

刚才的阴云密布不见了，男孩还没来得及思考究竟，那伸出的右手本能的将女孩扶了起来。掌心的温度顺延至脸颊，那是羞涩的味道。

"我送你去医院吧！"男孩关切的问道。

"去医院干嘛？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儿嘛！瞧把你给吓得！"女孩蹦跳的哈哈声着实把男孩吓了一跳。 他从来都没见识过一个人分分钟不到的时间里，从哭到笑来的这么容易。他傻眼了，眼前的这姑娘真的让他刮目相看。

女孩打量着对他笑了，边拍身上的灰尘，边说："大哥，麻烦你慢点，我以后要靠这腿吃饭呢！幸亏没残，要残了我这辈子可就算赖上你了哦！" 说完便转身蹦蹦跳跳的走了。而他，还傻傻地伫在那儿，目光却早已随她而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那冰凉的石墙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风，冷的感觉丝毫没有侵蚀他的肌肤，内心异样的洪流通过血管蔓延全身。他站在校园的操场上看着这个全是女孩的院校，她在哪儿呢？那个又哭又笑的可爱模样侵占了他的眼球，他的心。

　　下午的体育课是96级四班的，课前一系列的准备对于这帮女孩子来说都是轻车熟路，而他和他们自然成了彼此的空气。

"诺儿，别说话了，老师来了！"

寻声望去，意外的惊喜让他恍惚一天的神儿，终于定了下来。目光穿过人群，他们的目光碰撞到了一起。不安，又再一次在彼此的心里泛起涟漪。

他愣愣的看着她，只是傻傻的笑。原来她叫"诺儿"！

少女的敏感度远远高于常人，预料之中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班上的女生瞬间起了哄，她们的掌声和大叫声又再一次羞红了他的脸。她也低下了头，滚烫的脸颊也烙红了她的心。那一刻，他们都听见了爱情推门而入的声响。

老套的爱情故事就这样开始了。狭路相逢，一眼入心，一见钟情。那种感觉，就像是烟雨恋上了迷离的江南，春风恋上了婀娜的杨柳，弯月恋上了柔情的琴弦。爱情的火焰迅速燃烧了他们的灵魂，一切都是那样自然，毫无半点雕琢。

单车载着长裙，穿梭于古城西安的繁华都市，那俊丽的身影、轻盈的脚步、欢快的笑声，洒落在都市的众多角落。

"……情愿用一生去等待，为了爱，梦一生……"香樟树下背对而靠的他，用手中的吉他和歌声，倾诉者自己的心声。另一边的诺儿偷乐的眯着眼睛，嗅着阳光的味道。

"诺儿，我们一直走下去好不好！"

"哈哈，石头大哥，为什么是我？"佯装的嘻哈终究掩饰不了内心的炙热。"这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话呀，傻瓜！"诺儿，暗自窃喜。

石头的目光停留在了诺儿嘴角的那一丝微笑上，他试图用自己犀利的眼神刺探她的思想，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因为……"他，吞吞吐吐的支吾着，因为他真的给不了诺儿想要的那个选择她的理由。

"笨蛋，你看我，不漂亮，也不温柔，而且还老是欺负你。你们院校的漂亮女生那么多，为什么是我？"诺儿追问着。

他笑着拨弄着她的头发，"丫头，你傻啊，在我心里你是最可爱的，是我的宝贝！"憋了好久的话终于蹦了出来，石头的心里一下子舒坦了许多。

诺儿的心被融化了，顷刻间，未来的憧憬、对爱的执着，统统如蝴蝶般在她的眼前飞舞，她想用那最爱的文字与舞蹈记录下这一刻的美好。

爱情，就像那冬日里的一把火，一旦点燃，便可燎原。

18岁的诺儿和22的石头徜徉在爱的海洋里，似乎忘记了这个世界的存在。那时的他们左手刻着我，右手写着你，掌心相对时，那心心相印的光芒便会辐射世界的每个角落，那无声的情话——"我爱你"，总是会被周边的所有人可触到。

　　最是惆怅毕业季，那一天，他们闻到了离别的味道。

石头实习结束了，他要毕业了，要回到那座美丽的山城。诺儿还要继续在西安完成学业。

落日的余晖映红了窗棂上的窗花，石头的讯息被诺儿紧紧地攥在手里。操场边的木凳上，他早已等候多时，可她依旧踌躇的待在原地，一眼万年的背影让她止不住的泪流。

"丫头，怎么不过来？"

如铅的双腿在蹒跚中朝他走去，"我……我想多看你一会儿……"。微扬的嘴角终没有盖住眼里的红血丝。

"我会我等你的，丫头！"她被他紧紧地拥在怀里，他的肩膀凉凉的。这就是感性的人的弱点。那一刻，她感觉到他的离开对于自己来说，就是世界坍塌。

梦想是那样丰满，而现实就是这样的骨感。想想年迈的父母，再看看眼前可人的诺儿，石头的舍不得又岂是可以用万千来计量。男人的坚强终究是理智的，同样都是爱，毕竟我们都还年轻。

"丫头，相信我，我们不能被时间和距离打败，我等你，一直等着你……"他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他恨不能将她装进自己的心脏里。

石头走了，诺儿的魂也跟着他一起飞到了那个遥远的地方。

异地恋，多么熟悉的字眼，没想到竟出现在诺儿这样一个总是粘人的、害怕孤独、缺乏安全感的姑娘的字典里。石头走后的日子里，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做什么事情都恹恹的，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好像身体里的某一个部分突然消失了一样。平日还好，同学的吵闹闲聊，还能驱走她的些许孤独。周六周天的时候最是难熬，然后就一个人坐着公车，在城市里穿梭，想想从前的过往和对未来的迷茫，眼泪就扑簌簌的流了下来，直到被风吹干，才发现石头真的已经不在身边了。

度日如年的煎熬，让她焦急的盼着时光快些走，再快一些，最好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她就可以毕业了。她想，或许可以再快一些，最最好是已经和他在同一个城市，每天看着他睡着，再看着他醒来……

然而，这世间哪有那么多的事随人愿啊！睁开眼，依旧是天花板，跺跺脚，还是硬邦邦的架子床，一切如常，静的让人直打寒颤。

起身梳洗，看着镜中的自己，多少还是有那么些心疼。她喃喃道："是呀，这样的状态真的能改变什么啊？生活终究还是要继续，一个人也要过的轰轰烈烈的，等再见他时，我定要给他一个最好的自己！"呵呵，看那镜面上红艳艳的笑脸，诺儿终于找回了石头想要的自己。

于是她忙起来了，参加活动，去图书馆看书、练琴、练舞，每两天都有新的文章出现在同学们的面前，这些规律的作息充实了诺儿的生活。而且她还笨手笨脚的为他织起了围巾和毛衣，幻想着他穿着自己亲手织的毛衣时的样子，情不自禁的傻笑了起来。

每个周末她都会和石头通话，这是她那时最大的期盼。每每那一声"丫头"，总会让她雀跃不已……

终于熬到了毕业，她毫不犹豫地来到了他的城市。他俩紧紧相拥，生怕再次分开。这座美丽的山城似乎没办法让单车飞驰，他俩就用双脚丈量着这个城市的每一寸土地。走累了，她拉着他的衣袖撒娇，他蹲下身，总是一脸乐的说一声， "来，丫头，我背你！"她的羞涩早就不翼而飞，二话不说的就跳上他结实的后背，还大声的唱着"我骑着小毛驴……"，那一路的欢声笑语还真引来不少路人的侧目而视。石头的幸福也是满满的，背着他的丫头飞奔起来。背上的丫头那连串的悦耳的尖叫，让他真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实实在在的爱恋。

"他的丫头终于和他在一起了，他们可以一起厮守到老了，他要让这个蛮横的、可爱的小姑娘一辈子都幸福……"想到这些，石头笑再也藏不住了，和着那汽笛声响彻了山城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说，爱情是个怪东西，越是相爱的人，便会常常让上帝红眼，于是，他便会在你不经意间悄无声息的收起那个"份"，让你总是遗憾"缘"来的太快、太早！

姑娘总是父母的心头肉，到了该嫁的年纪，父母自是操心自己的闺女。当诺儿把她的恋情告诉给父母的时候，一切都在冥冥中有了定数。

恋爱中的女子应该算是低能儿，哪儿还有智商可言。无奈之下，父母找到了石头。在他们的再三劝说下，石头决定把诺儿送回去。

爱，真的总是一厢情愿。疼惜自己的父母有怎会懂得自家的闺女到底想要什么，他们在责任的驱使下，凭借着自己的理智，为诺儿安排好了一切，包括工作。

诺儿的不情愿，被父亲的一记耳光狠狠的驳了回去。

"你要走，就永远不要回来！"父亲的手在颤抖着，嘶哑的声音揪着母亲的心。

"孩子，我们上班好吗？"母亲抹着眼泪，攥着她的手，"你们慢慢来，一切都会好的。"

呆滞的目光看着恼怒的父亲和哀愁的母亲，她不知所措，昏暗的灯光又怎能照亮她绝望的心？"我该怎么办……"只是，没有谁听的见……

生活啊，就这这样子，即便有多少个绝望的夜晚，等到黎明被唤醒的时候，又有谁逃得脱命运的安排。

最终，诺儿还是在家乡的一个小镇上做了一名普通的音乐老师，而石头依旧在他的城市里的一所大学任教。没有谁能够阻挡他们爱情的小船。同事们偶尔拿他俩打趣，"你俩每个月的工资都交给了铁道部和通讯公司了吧！"即便在薪水不高的那些年里，他们依然如此，互相祈盼、期盼着……

那年的冬天特别冷，刚好也是冬至。她请了假，再次来到石头的城市，他兴奋地抱着她转了好几圈。

"丫头，想死我了，咋们结婚吧，你都22了，我们可以结婚了！"

"我们分手吧！" 她轻轻的说。

石头愣住了，放下她，"你说什么？"

她低着头，用手捂着脸，"我们分手吧！"那声音轻的自己都听不见。

"丫头，你说什么胡话啊？"石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丫头，你逗我玩了吧？瞧你冻的话都不会说了，来，我给你暖暖！"伸出的手，触不到诺儿的一点点体温，湿漉漉的双手让他心疼不已。

"傻姑娘……"

"我说了，我们分手吧！"她挣脱石头的手，大声吼道："我受不了这样的恋爱！我害怕一个人独处，我害怕见不到你的时候，我害怕有一天我一病不起……"

"丫头，不是说好了吗？我们要一直一直走下去！都五年了，马上我们就可以结婚了，以后……"哽咽的喉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没有以后，我累了！"

看着她决绝的眼神，石头懵了，转身疯了样的跑掉了，扔下她一个人在重庆的大街上，独赏着这城市的无边繁华。熟悉的街市，只是再也找不回曾经那个虔诚的自己。"对不起，对不起……"只是，石头再也听不见了。

恍惚中，石头紧紧抱住自己，哑着嗓子说"丫头，不要离开我好吗？我们都坚持了五年了，为什么？我一直在等你给我幸福……"醒过神，原来真的只是自己的梦。

诺儿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到车站的，她只是不断地摇着头，不断地说着对不起。她知道，自己给不了石头想要的幸福，她抗拒不了石头年迈父母的恳求——石头该成家了，你们分开吧，太远了，我们没办法把你工作调过来，我们年龄大了，想让他安定下来，求你了！

是呀，爱情真的不是两个人的事情！

诺儿紧闭着红肿眼睛，嗅着车站熙熙攘攘人群的甜蜜，带着这个将要秘密永远的离开他的城市，再也不会回来，这一转身，或许就是一辈子！

"诺儿，诺儿！"车窗外，石头满头大汗，不断地拍击着车窗。

"对不起，对不起……"那泣不成声的三个字不断地重复着。颤抖的手，借助薄雾的相助，在洁净的玻璃窗上画下不算漂亮的心形，当落笔与起笔重合的那刻，诺儿笑的竟那样开心。

他捂着脸默默的流着眼泪，人来人往的火车站似乎寂静了，他的嘴唇透过玻璃贴在了她的掌心，她读懂了他的叮嘱。

火车启动了，他最爱的她，她最爱的他，都在拼命的挥手。

石头追着火车大声的喊道："丫头，我爱你！我的吉他只为你一个人弹奏……"

火车行进的声音把石头的声音淹没了，她听到了，听到了他的《为了爱梦一生》，听到了属于她一个人的吉他，她在心里也轻声说："我也不会再写了，我的文字里只有你……"^_^

　　结束的是故事，没结束的是心情！

石头回到家把自己关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诺儿回到了小城，她学会了喝酒，经常是酩酊大醉。在她此时的字典里，也只有酒精能麻木她那份无奈和悲伤……

很多年后，她收到了一条来自重庆手机短信：你一转身离开了我，我竟要用一辈子来忘记。你只教会我如何哭泣，却没教会我如何忘记。我一直告诉自己要坚强，可是每次都会忍不住落泪。虽然我是男人，但是请你记住，你依然在我心里！

她知道是她刻骨铭心的石头，而此时的她已为人妻为人母，物也非，人也非，事事非，往日不可追了，她只能把他、把那段往事，放在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或许也只能在心里轻轻的说声，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这就是生活，有着太多无可奈何。于是，她明白了，过去的就过去了，无法重来。但是怀念，却是唯一能让现实牵绊着过去的方法，途中充满着喜悦与忧伤。

慢慢的诺儿经历的事情多了，她想当初自己如此信奉爱情，现实却遗失了彼此。她再看到美好的感情，让她感动的并不是里面的故事，而是看到了当初的他们和最初的自己。

如今回头再看那一段感情，带着昏黄的光芒和色调，温柔了岁月，也温暖了人心。在平淡的生活里奔波久了，自然会怀念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那份曾经放在三尖瓣上的人儿。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写给你，也写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