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font color="#010101">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br></font><font color="#010101">是燕<br></font><font color="#010101">是梁间呢喃<br></font><font color="#010101">你是爱,是暖,是希望<br></font><font color="#010101">你是人间四月天</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前天整理书柜,无意间翻出一本几年前的旧书,是王蕙玲的剧本《人间四月天》。这几行熟悉的诗句,仿若秋天的阳光一般,顿时温暖了我的眼睛。</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中学时代,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伴着徐志摩的诗度过的,一首一首,如数家珍。那个时候,还不懂诗人的伤心和感慨,也不知世事的变幻和艰难。纯白洁净的心灵,只简单地随着浪漫的诗意向往康桥的柔波、天空的浮云,雪花的快乐,还有那惆怅的翡冷翠的夜......也曾手握一卷《爱眉小札》,耳热心跳地幻想一段惊心动魄的爱情 ,如手中握着的最初的茉莉,洁白而芳郁。直到后来,我遇见了你。从此成了心中解不开的情结。你和我同在时间的子宫里孕育,你早我近一个世纪破宫而出,然后渐长渐长,长成一个我向往的模样。</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从不觉得你是很漂亮的女性,小家碧玉的五官,文静柔弱,吸引我的是你的书卷气以及你眉宇间的执着。印象中你一直是白衣素净的模样,很像个乡村女教师,刚刚家访回来,带着一身路旁山林的清香。你的眼神总是无法抵挡的,不是小女生自然勃发的稚气,也不是少妇般的甘醇;而是我们身边的若即若离,是与我们偶然擦肩而过,不经意的回眸。你从来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一种感受。无数次我隔着时间之河走到你的面前,只是想轻轻地问一句,你还好吗。</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你还好。仍然是一副安静的,平和的,没有笑容的,与世无争的样子,如同一汪雪白明月下的湖泊,令人深陷。你看到田地里整片整片的油菜花吗?风刮过,有大片大片的波浪,绚烂的,热烈的,震撼的,繁华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上,你成了一个缩影,在必经的路旁,刚好我路过,看到了你坚定的神情。</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你的故事从哪开始,我不知道,也不清楚哪里是你等待的起点,我只了解,那个温情的诗人,也就是你的丈夫,留给你的是一个冷漠残忍的背影。诗人的爱,在林徽因,是美丽伤怀的记忆,是不可得,是不忍弃;在陆小曼,是风花雪月的人生,最旖旎的浪漫,最极致的风情。只有在你,它是深秋的遗忘,是落叶的飘零,是永不可说永不能说的黄连,苦在你的内心。</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你出身于一个显赫的富贵人家,少年时便接受了良好的教育,然而,即使这样,在初见徐志摩时便被斥为“乡下土包子”。你完全不懂诗人的心思,他是为了艺术,为了自由,为了美而生的,于是便永远处在追求的状态中。当诗人背对着你一次又一次“寻找灵魂之伴侣”时,你的这一份爱总让人感到凄凉与悲哀。</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因循着三从四德的束缚,在媒妁之言,兄长之命下,你嫁给了并不爱你的徐志摩,为徐家生下长子阿欢后远赴英伦,寻找你的爱人,不料却被丈夫孤零零地丢在沙士顿,成了一把“秋天的扇子”,一个遭遗弃的妻子。1922年秋,诗人从英国剑桥留学归国,在11月8日《新浙江》增刊上,发表了一篇《徐志摩离婚通告》,以头号新闻震惊全国。这桩离婚案是当时时代的一份宣言书,然而在这一篇檄文中,有一个人是无声的沉默者,那便是刚生完次子拖着虚弱疲惫身体的你。我在想,要有多么粗壮,多么强大的神经,才能经得起这样的精神虐待。只是,你挺过来了,在婚后七年,你顺从了丈夫的意志,不留给他一丝难堪。伤痕累累之余,含泪读诗人为离婚而写下的《笑解烦恼结》,读诗人写着“此去清风白日,自由道风景好”。我无意责怪徐志摩,一个男人,一个名男人,生命中有几个红颜知己根本不足为怪,何况他又是一个如此不肯循规蹈矩的新青年。你之于徐志摩,是过客;而徐志摩之于你,是归人。错把过客当归人的你,守在荼縻花的庭院,感叹着东风不来,跫间不响,此时,你的心如一座小小的寂寞的城,城门紧掩,我们始终无法捉摸你那时的心境。</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还是你的兄长把你从痛苦的泥淖中解救出来,而你,也很快从悲痛中振作起来,表现出从所未有的自强自立。我想,当哥哥用那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抓住你的手时,你心中所想的定是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以及你肩上的责任。于是,你跟随哥哥去了德国,入裴斯塔洛齐学院攻读幼儿教育,只是不久爱子彼得的意外夭折,对你而言又是身心上的巨创,幸好,彼时的你,已经有足够的底气可以面对生命中的苦难,做到气定神闲,天高云淡。1926年回国,先在东吴大学教德语,后办服装公司,并主政上海女子商业银行,均大获成功。</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日夜递嬗。时间是半透膜,把岁月的杂质剔除,越久越澄清。我静静地看着这些年来你的变化,你没有再去拼凑那戛然而止的半晌春梦,没有再去望穿秋水地渴待佳人,也没有刻意地去守护修缮你那段爱的历史,你只是揣着书本,来往于学院的三尺讲台与你开拓的新事业中。你仍旧尽力服侍徐志摩的双亲,精心抚养你和他的儿子,偶尔想起过往的那些岁月,也只是淡然一笑,那些年仓皇的经历,仿佛是一场久远的梦。红颜与白发,原本不过是岌岌可危的一线之隔,而你已经跨过。</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1953年,在香港与邻居中医苏纪之结婚。1972年,第二任丈夫苏医生过世后,你到纽约居住。</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这些年份,说起来依旧是云淡风清,好像时间只不过是个数字。其实时间不是一个数,而是一棵树,一棵分泌旺盛的大树,你静静伏在它脚下,被它滴出的厚重树脂所层层包围,最终,成了一个静定的琥珀。如你所说,你的人生分为“去德国前”和“去德国后”。-------去德国前,凡事都怕;到德国后,变得一无所惧。也正因为这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坦荡,你找到了自信,找到了人生的支撑点。也许遇上徐志摩,便注定了你一生的情感像一条暗河,孤独的流淌,却也因此获得你之后卷土重来的安定与幸福。我想,如此,也是一份幸运吧。</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晚年时,你整理诗人生前的一切诗稿,书信,并策划编辑出版了《徐志摩全集》(台湾版)。这么多年来,有一个问题在我心中积郁已久,虽然有些俗,却是绕不开的一个话题。我想问,你爱过他吗?<br></font><font color="#010101"> 幼仪,你爱过他吗?<br></font><font color="#010101"> 我凝视着你的眼睛,久久,两行清泪从你的眼里溢出,你的身上,有种令人屏息,天荒地老的静美。<br></font><font color="#010101"> “你总是问我,我爱不爱徐志摩。你晓得,我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我对这问题很迷惑,因为每个人总是告诉我,我为徐志摩做了这么多事,我一定是爱他的。可是,我没办法说什么叫爱,我这辈子从没跟什么人说过"我爱你"。如果照顾徐志摩和他家人叫做爱的话,那我大概爱他吧。在他一生当中遇到的几人女人里面,说不定我最爱他。”<br></font><font color="#010101"> 还能说什么呢,伟大的爱情并不一定要轰轰烈烈才可歌可泣,谁又能说,这样一份静水流深的爱,不是生命的真爱呢?也许林徽音是懂你的,但是在不经意间,才子佳人的浪漫伤透了你的心。英伦的风,是那样的清新,康桥的水,是那样的温柔。可又有谁会知道,这一切,尽是你胸口永远的痛。一个最爱徐志摩的女子,却终其一生,得不到他的爱,这又是一种何等的残忍与不公啊!<br></font><font color="#010101"> 1988年,死神拥抱了八十八岁的你。这也意味着你穷其一生的等待,也要落下帷幕了。</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再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当一切喧嚣走向终点,就归于静寂。在这样一个宁静的深夜,剥去一切影像和伪装的幻想,我触到了你那颗真实的心。此时,这颗心脏已渐渐停止了跳动,你迷离的双眼也正悄然闭合。一阵暖流突然袭向我,我不感到害怕,我说过,我们同在时间的子宫里孕育,现在,时间之河正缓慢地裹卷着你,仿佛是漫漶而来,就像母亲子宫里的羊水当初裹卷了我一样。</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轻远之浅笑,渐闻以孤裳。看星空之净朗,邀明月照今人。那些远去的故事,或许已在时间的磨蚀下起皱泛黄,而我却一直为你唏嘘感怀着,但为君故,沉吟至今。</font></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