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孙朝成、孙剑缘、涂雯雯（我们仨）

记忆是一树一树的花开…… 作者：涂雯雯 灯一盏，点暖四壁，茶半壶，染馨八方…… 现在是2014年7月1日(星期二)23点，还有两天（1963.7.3—），是我52岁生日。 先生因为去哈尔滨参加他老师——陈锺先生逝世四周年追思会，及陈锺先生美术馆揭牌仪式未在家。正在期末考试的儿子，也早已经进入梦乡…… 我轻轻地推开书房的门，一袭柔风，携带着雨后新鲜牛奶般的空气，轻拂着半开的窗……整个房间里安静、凉快、舒服极了…… 我坐在窗前，泡上一杯茶，一股淡淡的、甜甜的清香扑鼻而来，温润着我...... 此刻，我仿佛听见记忆的风，在低沉婉转中吟唱…… 寻着岁月的影子，站在时光的渡口…… 我静静地吮吸着今日的宁静，昨日的温馨…… 将那份尘心、自悟、欣喜、恬淡，轻轻地安放在一行行文字里，期盼他年，在合适的场合，能够与自己不期而。即便老了，也还能坐在摇椅上，于泪光里，细数这一路上的点点滴滴...... “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尘路蹉跎，岁月沧桑........ 我想起了南州子小学的黑瓦灰墙，想起了教室前面的那两棵茂盛的法国梧桐树，想起了梧桐树下那口铸铁的大钟，还有那个经常敲钟的大周老师…… 因为他工作严肃、认真，很多同学都怕他，私底下都叫他“活阎王”…… 但是，学校的老师、同学、包括我的父母都知道，大周老师却非常喜欢我。我也尽可能用勤奋、刻苦、懂事不让他失望…… 这种爱持续了很长时间，即便我已经上了高中，他待我还是和从前一样…… 我记得上高中时候，因为住校，每个周末都要回家取菜（我用两个罐头瓶子，从家里带妈妈腌的咸菜）和米，还经常能够在路上碰见大周老师…… 看见远远地走来的我，他会耐心的、静静地等着我走到跟前，然后“非常认真地”、充满风趣地对我说：“嗯，今天是小瓶子装的大瓶子呢，还是大瓶子装的小瓶子呢？”（因为老师知道我姐姐乳名：大平，我的乳名：小平）…… 这是上高中后，我们俩保持时间最长、最美的“游戏”…… 在我佯装没有反应的时候，他会独自扑哧的笑出声来…… 此时的“活阎王”瞬间化身“弥勒佛”……一脸的幽默、一脸的慈祥，就像自己的父亲一样……每每这个时候，我这个“书虫”（这是周老师给我起的绰号）就会像亲闺女似的，在他面前撒娇……（即便在家里面，其实我也没有机会这样）……将自已在新环境里的失落、委屈、疲惫、孤独、无奈都会都会一一的和他讲..... 想起了上小学二年级时，教我们数学的、好心的大胡老师…… 因为有些孩子，总是数不清楚100个数……我们可爱的胡子老师，竟然“急中生智”、“胆大包天”的去“偷”学校旁边的木槿条，他不是不知道，那是廖奶奶家菜园子的篱笆墙…… 那时，我估计他做梦都不会想到，那个小脚的廖奶奶，会拿着竹竿，满操场的追着他跑，轰他，像轰鸭子一样……更让他吃惊的一定是：这辈子怎么还“吃”了廖奶奶的竹杆（笑）...... 想起了杨老师，还有那本被杨老师多处用红水笔圈过的我的作文本，它一定躺在那摞码放整齐的练习簿上…… 每次见老师一人在批作业时，我都会借故进去和老师聊上两句，顺便偷着看一看，老师批阅我的作文时表情怎么样…… 还有，调皮的男生经常在我面前“摩拳擦掌……每次杨老师都能“挺身而出”，将“正义伸张”…… 我和同学们都知道，在杨老师这，我依然“得宠”，在他面前，我也会和在大周老师面前一样自然...... 想起了小学四年级数学课上，我和小胡老师的闹剧——因为偷看《东平湖的鸟声》，被小胡老师发现了，当时的后果真的是好惨好惨…… 我是眼见着那本书被小胡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撕乱…… 望着我的课桌周围的一地纸屑，我不管不顾的大哭。无望的嚎啕，非但没有阻止他（也可能是我的反常，平日的我是非常安静、听话的），反尔更激起了他的愤怒，他上来一把将我推出教室，“哐”的一声把门关上…… 我记得那一天的天气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冷，衣衫单薄的我，即便坐在教室里，也是手脚都生有冻疮……出去不到一分钟，我全身冻透，靠着墙角，身上冷的像筛糠一样…… 那天，杨老师不在学校，我的哭声也没有唤来大周老师“帮忙”…… 一直到放学、天黑，我都没敢回家。因为这本书，是同学们一分一分集资购买的——两元伍角。教室的墙上张贴的借阅事项，明确无误的写着：谁损坏，谁赔偿！两元伍角，天啦，对当时的我来说，那无疑是一笔“巨款”（两元伍角，即便是有钱人家孩子，也是小半年的零花钱）。我记得，很晚杨老师才回宿舍，杨老师的宿舍就在我们的教室里面，和教室只隔一堵墙。 当时，天已经全黑，学校没有电灯。老师划了一根火柴，看见教室里哭得泪人一样的我，先是吓了一跳，在了解清楚情况后，望着满腹委屈、绝望的我，只是低头帮我捡起掉在地下的书，很平静地说：“你别管了，回家去吧！”（学校距我家只有500米远）。之后的一周，学校风平浪静，班级一切照常。只有我一人，因为怕被老师找家长“追债”而提心吊胆、心惊胆寒……更为为这笔“巨大的债务”，该如何偿还，而寝食难安 …… 直到有一天，一本新的《东平湖的鸟声》，被平平整整地放在书架上。杨老师也一直没有找我，更没有去告状。我知道，是杨老师默默地为我还清了这笔账...... 这件事一直放在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老师用润物细无声的爱，化作了一把“雨伞”，为我撑起了一片无雨的天空。让一个敏感、自尊而又倔强的孩子，从乡村走进城市，从农家孩子到一辈子与书为伴...... 想起了大垸中学，我的老师、同学、操场、教室、宿舍……还有小河边浓荫下，青砖红瓦的“图书馆”（那是镇上唯一的一个，只有几个书架的小小的阅览室，那是孤独、无助的我的心灵牧场）…… 还有常爱莲的爸爸，常老师“主管的（常老师负责换饭票）”食堂……这是我在大垸中学最温暖的地方...... 想起了进高中的时候，我分在高一一班。 当时整个南州子来的学生，只有我一人和众多老师的子女分在一个班上：赵平、朱喜、姚春燕、陈丽华、侯月娇、邹朝香，还有张发枝、郭红梅、廖丽兰......同宿舍的还有常爱莲、徐莉平、董金良...... 当时的我，真的觉得好幸运，因为能够和她们为伴...... 想起了入学的第一天，因为降温，那个文静、漂亮的姚春燕，却将她的红色毛坎肩穿到了我的身上……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穿这么漂亮的衣裳，真的觉得好幸福、好快乐、好温暖…… 想起晚自习，赵平“偷偷的”从口袋里递给我的炒黄豆，至今业记得它的脆、它的香…… 想起了常老师和常爱莲父女俩带给我的帮助和体谅...... 高中期间，我住校吃饭，全靠从家里背米、带粮。尽管春夏秋冬，我从来没有在食堂买过一次菜，即便这样，换饭票一斤米3分钱，我也交不起，可这一些，我又能够去对谁说、对谁讲…… 长身体的时候，为了节约，我一天就着咸菜，尽量只吃两顿饭，一顿也只吃二两。大家都觉得我是饭量小，其实只有我知道，半夜里，我是经常饿得慌...... 我记得善良、朴实、厚道的爱莲，总是能够，时不时的，为我补充干粮。有时，她的“零嘴”也能够分我一半……偶尔，我也会在常老师那“蹭一餐”...... 想起这些被岁月染红的记忆，我泪水汹涌…… 哦，原来，苦难，也不仅仅是疤痕…… 有时候它还是酒窝，在酒窝里，将所有的温暖和爱满满的储藏...... 想起赵老师的语文课上的肯定和鼓励…… 想起了冬天时彭老师的家访……他对我妈妈讲：孩子非常勤奋、听话，就是体质太弱，学习紧张，建议妈妈给我熬点鸡汤...... 亲爱的老师，您哪里知道：那两只老母鸡，是我们家的银行，家里的所有开销，都是要靠它来派用场......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是：当时女生宿舍发生的的那一起冤案—— 同我一起从南州子考出来的严盛安，声称丢了贰拾叁元六角钱。因为嫉妒我分在了一班，她更“煞费苦心、理直气壮地对我陷害栽赃...... 因为我的穷，让我成为最大的嫌疑犯…… 我的那口从来没有、更没必要上锁的简易小木箱，那里只装着我从图书馆借的书，还有几件普通的衣裳。在我还没有回宿舍时，就被几位“主持正义”的“同学”翻了个乱...... 有几位甚至“不辞辛苦”的，一次又一次的从上铺爬下来，反复的问我：“钱放在什么地方？”...... 最终的结果是——我被逼的离校出走近一个多月……大家眼里的“书虫”，生平第一次“逃学”，也是此生唯一一次挨了爸爸的打，心淌着血、眼含着泪、满腹委屈的回到课堂...... 因为这个特殊的“身份”，三九寒冬，我在教室写作业，只要晚回宿舍几分钟，大家都会不约而同的、抓紧时间插紧门窗，并将灯也一起关上...... 有一次，外面寒风凛冽，我嗓子哭哑，手掌拍肿也没有一个人管，好像大家都是商量好了一样,...... 我记得当时的窗户上，有一块玻璃坏了，钉着木板。借着地上积雪的反光，我用钢板尺撬了近一个小时，才将那块木板卸下来，然后，脱掉棉服，穿着单薄的内衣裤，从向老师厨房门口搬了一个凳子，垫在窗下，将书包、鞋子放进屋里，光着脚、缩着冻僵的身子，从很小、很小的洞里摸黑爬上床…… 当时，我的脸、手和腿上都有血……但是，我不知道疼，因为我的心和知觉都已经一起冻僵...... 只有我知道，那段岁月印刻着的、深重的无望、孤独、挣扎、屈辱、苦难，把我箍的有多么紧，即便此刻想起来，我仍然浑身发抖，内心的伤痛依然无以复加！！！ 直到现在，我也想不明白，一个个十六、七岁、如花似玉的少女，她们心，怎么会这么狠，她们又为什么要对我这样？？？ 感谢徐莉平、董金良。是她们的倡议，同学们才终于为我昭雪，找出了真正的“凶犯”…… 其实，就是她，一个自称“家境殷实的她，贼喊捉贼，那天就是她闹得最凶、喊得最欢（此时，我真的不想说出她的名字，我不想让她把我平静的心情搅乱）...... 雨渐歇、夜已深，一阵清脆的声响，把我从回忆中惊醒，循声望去，有风自阳台吹来，摇动着飘窗顶上那盏梦幻般紫色的吊灯…… 窗外，细雨依然淅沥，在灯光的照耀下，窗帘透下影影倬倬的暗影，划出一个个美丽的图案…… 我坐在电脑前敲击着键盘……回望原地，于过去的时光…… 我仿佛看到了，那些旧时的场景——爱过的，不爱的，好像都离不开忧伤…… 或许，在岁月这本书中，回忆总有着许多的泪水…… 也或许，有些画面，是连泪水都无法表达的...... 但，泪珠滚落的时刻，我坚信，那不仅仅是悲伤……它也是对自己又多了层蜕变后的深刻认识和理解！ 今晚，在首都、在京城，当年的那个“灰姑娘”，沐浴着一室的书香，举起满杯的泪水，用苦难问候恩师、问候人生，心中忽然有一种英雄般的悲壮…… 我仿佛听见了，来自于自己灵魂深处的声响…… 我深知，人生的快乐与幸福，就像五彩缤纷的风景，能够将人的生命点亮…… 但，生命中的苦难、悲伤，虽然会让前进的脚步沉重，却能够磨砺一个人的意志…… 真正的强者，会将苦难的铁嚼碎，变成人生的最好的营养……即便在腐朽处，也能种出蘑菇，而且吃起来，更是汁多味美、堪比花香......, 从现在起，我要用欣赏风景的心情，迈开余生的每一步，将阳光和风雨，都收入背后的行囊…… 等自己老了的时候，我希望自己:不要叹息，也不要冲动，更不要后悔...... 因为我知道，人生本来就是这样…… 从容的、淡定的、优雅的…… 该做的都做，该忘的都忘，该记住的也要深深地铭记在心上…… 如果还有什么想法—— 那就是：趁自己还能动的时候，拿出行动来，做一个优优、雅雅的自己…… 此心不悔，此情不渝...... 雯雯写于北京奇正书屋 作者：涂雯雯，诗人，省级作家协会会员。1963年7月出生于湖北石首，现居北京，大学本科。曾任报社记者、编辑，现为自由撰稿人，著有诗集《爱一路走来》。时有新诗、散文见诸于网络和各种报刊。信奉“静静地读书，甜甜地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