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风有些清冷,雪花开始稀稀疏疏地飘落,路灯泛着橘黄色的光晕,把这一片微白的草坪铺洒成柠檬色。树丛上的红果水萸沐浴在那一片柔光里,偶有汽车的远光扫过来,一颗颗小小的精灵便顷刻之间化作无数游离浮动的点,在飘落的雪花间穿插而过。汽车的喇叭声和远处流浪者的歌声高一阵低一阵地从远处的滨江道上传来,随着寒风掠过远处的高楼又飘荡到漆黑的那一方去了。</h3><h3><br></h3><h3> 风吹过来,枯叶发出令人恍惚的声音,我绕过人工水池走到玉兰树下,忽然远处传来一个小男孩呼唤同伴的声音:“郝晟铭,我在这里……”,我突然一怔,停下脚步,这声音好熟悉,那音调清冽悠长,或许是隔着水池的缘故,他拖长的调子在北风中回旋,刹那间我觉得似曾相识却又无法仔细辨认出那声音的来源,一些遥远的早已尘封的记忆如水般涌来,好像是回到我童年的时期……。</h3> <h3>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几个小伙伴在大院里玩着捉迷藏的游戏,窗户上透出晕黄的灯光,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地上已经一片洁白,灯光照在院子里,琥珀色的光晕在空中、在树梢,在屋檐下流动着,如同进入了一个未知的童话世界里,我们几个早已被这美景惊呆了,也忘记了冻的通红的小手。追着雪花张开大嘴尽情“品尝”,不知谁提议:“我们去31号院找如意和雪生去”。几个小伙伴奔跑在白茫茫的雪夜里,我跑在最后面,落满雪的街道一付清高孤傲的样子,高大的院墙矗立在凄清的天宇,斗檐的一角划出优美的曲线挑出墙的外面,一丛密密麻麻的千头椿探出头眺望着不谙世事的我们,一只硕大的鸟儿听到孩子们的声音蓦地从这棵树飞到了另一棵上了,我被这夜的神秘和威严嚇住了,正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谁在前面喊“何春玲,我在这里,快点啊……”</h3><h3><br></h3><h3> 后来的事记不得了,无外乎是出来久了身体也冻的僵了,或者是哪个理智的大人呼儿唤女的叫回去了。但那样的一个夜晚却深深铭刻在我脑海里。雪花落在发丝上,雪花落在嘴巴里,以及空气中甜丝丝的清凉连同味蕾一起被储存在记忆的最深处。城市几易拆迁,那些古老的街道早已变成沧海桑田,儿时的大宅院早已不见了痕迹,随之而起的是一座座高楼和商铺,时光好像一个魔术师瞬间拥有了排山倒海的功力,那些青砖灰瓦的院落,那些挂满大青枣的老树,那些儿时的伙伴似乎都是它幻化出来的游戏场景,片刻的欢愉之后便失去了踪迹。我们的童年好像是被它藏在了一个秘密的角落里,而你翻遍所有的地方都找不到过去的一点痕迹,这里分明是我们曾经无数次走过的上学路,这里分明曾经是我们无数次爬过的那棵老槐树,这里分明是一排小矮房,那敲钟的老爷爷曾无数次的站在门口微笑着望着来来往往的孩子们,如今他们都去了哪里,他们是仍旧和我玩着捉迷藏的游戏吗?他们只是故意藏在一个让我找不到的角落里吗?为什么在我成长的岁月里他们被消抹的不着一点印记?带着种种疑问我无数次地质问时光他们到底去了哪里?而时光它到底又是一个什么样的老人呢?它高高地立于九天之上,它把一批批孩子变成老人又赋予他们如此迥然不同的命运,它不动声色地俯察着这些无可奈何的臣民,看他们毫不知情地丢失着时光又耽心竭虑地寻找着时光,它其实早已洞悉了世间的一切,在它的嘴角神秘地流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h3> <h3> 世间的事不都是这样吗?也许正是因为它的无可预测无法回头,我们总是带着懊悔去回望从前,这大概才是我被那孩子的一句相似的呼唤深深打动的原因吧?虽然子在川上日:“逝者如斯夫”,时间如流水一样一去不回,回忆却如一个闸门总在某个时刻出现断点,把一些相似的画面链接起来,也许是在你轻轻地走过海棠树下,也许是在你闲暇地散步于芳草溪边,也许是你偶尔翻到孩子小时侯的旧衣,也许是你无意写下的年轻时的诗句,有些早已忘记的东西便如潮水翩然而至,它让你思绪飞扬又扼腕叹息,你努力抓住它,它又缥缈地模糊了影子,正是它的不可再重来无法再追寻让回忆显得弥足珍贵。一如升上天空的烟花,它灿烂过、美丽过、且在你的天际里盘旋过……</h3><h3>(图片来自网络)</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