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font color="#ff8a00"> 方圆二十里,周边七八村,上下三十年,一群六零后。特定时段、特定地域、特定群体。底层小人物的《史记》。</font></h3> <h1><font color="#ff8a00">乡村往事之5:</font></h1><h1> <font color="#39b54a"><b>露 天 影 戏</b></font></h1><h3> <font color="#ff8a00"><b>秋实</b></font></h3> <h1> 六十年代末是样板戏最风行的时期。戏台上只有《智取威虎山》、《红灯记》、《海港》、《沙家浜》、《红色娘子军》、《白毛女》、《奇袭白虎团》、《龙江颂》八个“样板戏”。其余都被当“毒草”给封杀了。过年的年画也全是样板戏的剧照。大人们看得多了,都会背会唱。幽默的年轻人甚至出工的时候扛着锄头边走边唱:“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后来可能是上级号召,村村都干脆自己排练演出。大概是《红灯记》更适合吧,光我们大队就有两个村在自演《红灯记》。我的二老妗子演“李奶奶”,我的一个表姨姨演“李铁梅”。长大后,和她们接触多了,我老纳闷:真想不到平时本本分分、老实巴交,又大字不识的亲戚会有那么高的艺术天赋。因为是老百姓自己演,尽管剧情已熟的烂透了,但为了看看自己人的表演风采,大家还是踊跃观看。演出都是在旧庙戏台,每每人山人海,场场爆满。当时刚三十六、七岁的父亲肩上扛着我挤在人群中,一边看戏一边和熟人们聊天,不时地赞赏二老妗的演技,那场面很是热闹。不过这股风很快就过去了。</h1> <h1><font color="#010101"> 自演风过去,电影到来了。第一次看电影大概是在1972年左右,天气还不太凉。公社放映队来村放电影了。我们叫“演电影”。喝过晚汤,早早的就到本村的大院里等,占个有利位置。当时农村还没有电,一个柴油机带的发电机在院外隆隆的响。看着放映员在倒胶片,那里面有许多的小人人马马不停地转,我以为那就算是电影了。心想:这电影也真难看,太费事了。后来看着有人往墙上挂荧幕,才知道电影原来是那样看,感觉真好。着急的一个劲地叫大人快快来看,不要误了。那天演的是《南征北战》。看完回来还很激动,久久不能入睡。 <br> 从此以后,村里就开始有电影了。公社电影队轮着循环在各大队或小队放。放电影的是两个年轻男的,都是皮肤白白的,冬天穿着军大衣,夏天穿着的确凉半袖衫塑料凉鞋,和普通的百姓就是不一样。我们围在人家跟前或跟在人家后面,好羡慕。电影一开始一般都要放新闻纪录片:毛主席接见某某外国元首。有时候还要放一些最叫人讨厌的科技片、祖国各地等,接下来才是正式片子。电影翻来复去就是那么几部:《南征北战》、《地道战》、《地雷战》、《南疆村的妇女》、《看不见的战线》、《列宁在1918》、《奇袭》等等,都是黑白片子。看的人台词都会背下来了。荧幕上说上句,荧幕下就有人说下句。什么:“张军长,看在党国的份上,拉兄弟一把。”,“下吧,下吧,下它个七七四十九天我才高兴呢!”“你们的大炮是怎么保养的?太麻痹了,太麻痹了。”“牛奶会有的,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等等台词都成了大家的口头禅。有时候遇着胶片损坏,荧幕上就会出现白点或黑幕,放映员就会把损坏的胶片剪下来,我们谁要能捡到手,那可是不得了,看着上面的小人人,很是得意。</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应该是1973年吧,有一部片子很轰动,那就是朝鲜影片《卖花姑娘》。当时有许多人跑二十多里路半夜三更到双池去看。我们看得稍晚一些,但也是跑了十多里才看到。那可真是人山人海,到处挤得满满的都是人。据说故事就是根据金日成姊妹的真实事情拍的。我们那时对朝鲜还是满崇拜的,所以看的很激动。电影中的插曲到处有人在唱——“卖花来哟,卖花来哟,花儿好,红又香,十字街头车来人往……”歌声十分悲凉凄惨。也许这正是它当时打动人心的地方吧。那时人活得都很不易。但对于我们小男孩来说最具吸引力的黑白片应该还是打仗片,特别是《侦察兵》。 王心刚骑马挎枪飞奔的那扮相,真是一绝,要多英俊有多英俊,要多威武有多威武。糊涂的敌炮兵团长和他的小舅子敌军搜索队队长王德彪的无能滑稽形象也令人记忆犹新。</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彩色电影的出现是在1974年。那年我已是五年级的学生了。第一部看的是《闪闪的红星》。应该说那是第一次看懂了剧情,很为潘冬子的命运捏一把汗,恨不能一下子把个胡汉三给弄死。电影中有一个情节:潘冬子和春伢子到茂源粮行当小伙计。我一看到那个茂源粮行就联想到双池旧街上挨邮局的那个铺子。农村孩子没有出过什么远门,能想象的最远最繁华的也就只能是双池了。电影插曲:“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是那时最流行的歌曲。当时的小杂志上刊有演员祝新运的照片,我们的同校女老师说我长得很像潘冬子。我于是就幻想:怎么能当上个小演员呢?那该有多光荣!我记得一个人暗暗的傻想了很长时间。</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紧跟着的彩色片是《艳阳天》、《青松岭》。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年《青松岭》演的次数最多,光我们大队几个小队就演了有七八次。反正晚上也没事,隔三差五的,跑上三、五里路,和小伙伴一起去看。不过正面形象万山大叔等印象倒不太深,印象最深的却是反面人物钱广。他那句:“吃粮靠集体,花钱靠自己”说的太实在了。《青松岭》的插曲很好听,我本家的万锁叔叔喇叭吹得很好,他是农村“自乐班”的成员,是他到我们学校教会我们唱的。——“长鞭哎那个一呀甩吔, 叭叭地响哎,哎咳依呀。 赶起那个大车出了庄哎哎咳哟, 劈开那个重重雾哇, 闯过那个道道梁哎, ……要问大车哪里去吔, 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哎, 哎哟喂,哎哟喂, 哎哟喂哎哟喂, 哎咳哟喂哎咳哟喂, 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哎咳哟,哎……。”一男一女边赶马车边唱着,这是我记忆中最欢快轻松鼓舞人上进的一支曲子。</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上初中以后,我们学校组织了个文艺宣传队,经常到邻村演些小节目,很受老百姓欢迎。这时偶尔外面也有来演出的剧团或文艺队。当时最著名的演员是县剧团的“十四红”和郭曼云。他们演许多地方自编的小节目,类似现在的小品吧。印象最深的是《画线》。以邻里纠纷的划线来暗喻阶级路线的“划线”。时代的政治色彩非常浓烈。</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然而更有甚者,记不清是那个团队,演了一个叫《一块银元》的节目。内容大意是:一个边疆战士讲,旧社会父亲在逃荒的路上遇抓壮丁时不从,被打死,子弹把他们家仅有的一枚银元穿了一个角。后银元被财主李三刀抢去。母亲在饥寒无奈中只好将有病的姐姐卖给有钱人家,然而来领人的竟是李三刀。李三刀把从他们身上抢走的那块银元扔下,拖走了姐姐。谁知几天后,在李三刀家葬母的现场看到了姐姐和一个男童一起坐在一朵大莲花上,手捧长明灯。他赶过去叫,姐姐却没反应。原来是被财主用水银灌死用作童男童女陪葬,母亲见状气得昏死过去。节目要告诉人们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号召人们:世界上还有三分之二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我们要去解放他们。自从看了这个节目,老是想着那对被水银灌了的瞪着眼睛的童男童女手捧长明灯。晚上走路总是一路小跑,生怕碰着。</font></h1> <h1><font color="#010101"> 1976年以后国内形势有所变化。总记得在我们的教室里演电影,演的是《杜鹃山》、《春苗》、《决裂》,《杜鹃山》是塑造女英雄形象的。后来“四人帮”倒台后有人说它是为江青树碑立传的。《决裂》是讲“开门办学”的。剧中有个情节是:农学院的教授正在拖着声音为学生讲“马尾巴~的~功能~”,一个老农却急着冲进教室要找个兽医给集体的牛看病,教授很不高兴地把他撵了出去,继续讲“马尾巴的——”,这时老农又冲进来,教授又把他赶出去,继续拖着声音讲“马尾巴的功能……”。李秀明主演的《春苗》是反映农村医疗问题的一部片子。</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旧戏也开始“回潮”了。不过看戏那是大人们的事,老是那破山西梆子。唱者声音大,器乐声音也跟着大,梆子打的“梆梆”地响。唱者很卖力,但就是听不清他唱的是啥。当然也懒得听他们在唱啥。不过一般也就是郭爱《打金枝》、《穆桂英挂帅》等那三五出戏。布景道具都是假哩八怪,唱腔拖得很长,半天也唱不完一句词,要不就是“嗨嗨嗨”,嗨个没完没了。总之小孩年轻人都不愿看。不好看,但遇着戏也不容易,一般都要在赶集或有什么重大活动时才会由公社或大队出资请戏,年轻人小孩子也就是去凑个热闹。</font></h1><h1><font color="#010101"> (写于2016.3.16)</font></h1> <h3><font color="#39b54a"> (曹柏廷 于2016年3月16日 文中插图选自网络)</font></h3><h3><font color="#39b54a">(本文为作者原创,版权为作者所有。转载必注明出处,侵权必究。)</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