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一个人只需要短短的一瞬，忘记，却需要一生，一世。
---------- 题记
（一）
子夜，惆怅难眠的夜。
仰望苍穹，夜空蒙着灰纱，残月泛着清冷的光，星星却很少。突然，一颗流星划破夜空，直坠而下。刹那间，我的心像被什么狠狠地刺了进去，痛！好痛！
那是你吗？是你吗？我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颗流星，可是它转瞬即逝，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模一样的夜！一模一样的流星！和两年前的情景丝毫不差！唯一相差的是，两年前的今夜，当那颗流星滑落了之后，家中的电话刺耳地响起。慌乱中接起电话，却是一片嚎啕声。我的手抖得好厉害。电话中，你妈妈已泣不成声：“程儿......走......了......”“咚”电话已从手中落到地上......
时隔两年，你风尘仆仆地来看我了！刚才那流星就是你！没想到，你还是这么一往情深，没想到你还是割舍不下我！
我快步走到书桌旁，将台历翻了一页，“2008年12月8日”。拿起笔写下了“祭日重逢”却不料早已泪眼朦胧。
（二）
二十二岁的时候，我和程程相恋了。
回想起那些日子，斜风细雨或艳阳高照，总是欢乐的，生命清新而自由。
一有空，我们两个就疯颠疯跑。卡拉OK是我们常去的地方，有时我们还爬山，我最喜欢的是程程骑摩托车带我去兜风。公路上，我们的车骑的飞快，风迎面而来，凉凉的、柔柔的，拂起我的长发，感觉真爽，我挥着手臂，大声喊：“嗨！我们来啦......”突然，像有一双大手把我向后一推，我感觉不妙，大叫一声，急忙从后面搂住了程程的腰。“哈哈哈！”程程开心地笑着。“好啊！你个坏小子，原来提速了。故意吓我。”“谁让你不搂紧我呢！快搂紧，我要上坡了。”搂着程程的腰，伏在他背上，感觉他的背暖暖的。
那一天，兜完风，程程带我去了一家拉面馆。很干净的店面，温和而客气的服务。我在他对面坐下，还在为刚才摩托提速的事故意恼他，他却对着我嘿嘿地傻笑。
我先开口埋怨:“摩托加速了，也不告诉一声，害得我被吓了一大跳，哼！”
“还在生气啊？我那是和你友好相处，亲密接触的有效办法呀！”
我拿眼睛瞪他。他忽然站起身，坐到我身边来，搂住我不肯放。我连忙推他：“不要这样，坐过去啦。”
“不。”他说，“我就喜欢坐在你身边。这样我才能吃得多一点。”
“胡说。”我继续推他。
“我真没胡说。”他举起左手发誓说：“我吃东西的时候真的不能看着你吃。”
“为什么？”
“因为我一看见你就饱了嘛。”
“程程！”
他哈哈大笑，带着捉弄我成功后的得意在我耳边轻声说：“别生气，我的意思呢，其实是秀色可餐，明白吗？”
我才不会生气呢，我也喜欢坐在他边上，我们胳膊碰着胳膊，享受一碗精致的面条。
“好吃吗？”他问我。
“好吃。”我点点头。
突然，他放下筷子，专注地看着我。“怎么了？”我疑惑地问。
“你的嘴唇上沾了一小片菜叶。”
“快帮我弄弄。”
他轻笑一声，忽然俯下身来，在我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轻轻地快速地吻了我的脸。
我的心哗啦啦地开出无数朵花，脸烫得厉害，只好拿面条出气，一碗原以为无论如何也吃不完的面条被我飞快地消灭精光。
（三）
或许是苍天捉弄人吧！在一次偶然的巧遇中，我认识了峰，也就是我现在的丈夫。他给予我丰裕的物质和舒适的生活，为了贪图享受，我毅然离开了程程，远嫁到别的城市，做了峰的妻子。
婚后几年，我们的生活幸福美满。只是有时会触景生情偶尔会想起程程，我呆呆地想：“程，你过得好吗？”
一天，我和丈夫开车去超市。刚到超市，刚下车，就听得背后有人叫我：“若水！是若水吗？”回头一看，是我的老同学紫兰。“紫兰，是你！太好了，能在这里碰到你！”
“好多年不见你了，听说你嫁得很好，果然是气质非凡，这位是......”
“他呀，我们家的户主，王峰。”
紫兰是程程的表妹。我想从紫兰这儿了解一些程程的情况，忙对峰说：“这是我的老同学，紫兰。不好意思，你先去超市，我和紫兰好久没见面了，我们俩想叙叙旧。”
峰点点头，走了。
“紫兰，快告诉我，程程好吗？”
“亏你还记得我表哥。他呀，可被你害苦了。你刚出嫁那一两年，他四处打听你过得好不好，当得知你生活得很好，表哥也就放心了。可是，他却怎么也不肯成家。他常常看着你的照片发呆。”说着说着，紫兰的话音哽咽了，眼圈也红了。
我的心像针刺一样难受，不敢正视紫兰的眼睛，低着头说：“对不起，是我负了他。”
“后来，在舅妈的再三乞求下，表哥终于同意成家了。但有个条件，找对象必须找长的像你的人。”
“后来呢？”
“接着，舅妈开始给表哥张罗找对象了。相了几个，表哥都把人家打发走了。我们知道，是她们长的不像你。后来，终于有一个女孩笑的时候像你，表哥勉勉强强同意了。”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婚后，他们的生活并不幸福，常常吵架，每次吵架的原因就是因为你。没几年，他们离婚了。表哥的心情越来越差，整天看着你的照片喝闷酒。他忘不了你呀！表哥得了尿毒症，现在在医院，医生说他的病已到晚期了......”紫兰不忍再往下说，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眼里已噙满泪水。
我欲言无语，负罪感鞭笞着我。程程，是我对不起你啊！
（四）
让我再一次感到痛苦的事一周后的一个电话。
办公室里，我正在整理文件。手机响起，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请问找谁？”
“你是若水吗？程程病了，医生说他时日不多了，他最后的一个愿望就是在死前见你一面。求你了，若水，阿姨球你了，你就答应一个将死之人的请求吧......”
第二天，我便踏上了火车。一路上，我呆呆地看着车窗外单调萧条的景色，我的心好悲凉。下了火车直奔医院，医院门口，程程的母亲已在那儿等我了。
“若水，感谢你能来看程程。”
“阿姨，程程怎样了？”
“唉......”
儿子的病使得这位母亲苍老不堪。头发几乎全白，脸上布满皱纹，眼睛深陷。看她这样，我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轻轻推开病房门，眼前的情形让我心碎。病床上的程程形销骨立，憔悴不堪，一张脸毫无生机。程程，这是你吗？是你吗？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曾经高大英俊的你哪去了？哪去了呀？看到程程这般模样，我的心尖都在抖！
看到我来，程程冲我笑了笑，却笑得那样的没力气，嘴角抽动了几下，却没发出声音，他挣扎着想坐起来。我急忙走过去轻轻地将他扶起，让他靠在我怀里。
程程握着我的手，低低地问我：“若水，你好吗？”
“好，好，很好......”我再也控制不住了，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不哭，不哭，若水不哭。”
“嗯......嗯......”我哽咽着。
“还记得以前吗？记得我们去兜风、去吃面条、去看电影......”
就这样，程程偎依在我的怀里，断断续续地讲着以前我们的故事。没想到，没一件事他都记得那么清楚。
夜深了，由于和我讲话太多，程程出了很多汗，他睡着了。而我，却无心入眠。掀开窗帘，幽蓝的夜空中星光点点，空荡荡的大街上，只有路灯发着哀怨的光。夜，好静啊！我的心空旷一片。
第二天，我要走了。程程握着我的手，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若水，你还会来看我吗？”“会的，我会的......”我刚张嘴，不争气的泪水又流了出来。”“若水，如果你不来看我，我就去看你。”说完，程程哭了，程程的母亲也跟着哭了。
傍晚时分，我到家了。推开门，一股香味扑鼻而来。我知道，那是峰在做饭了。女儿从房间里跑了出来，高兴地叫着：“妈妈，你回来了，我想你！”峰也从厨房走了出来，热情地问我：“去紫兰家玩的好吗？”“嗯，很好。哦，我感冒了，想躺会儿。”“好的，先休息一会儿，饭马上就好。”
来到卧室，我重重地跌在床上，闭上眼，程程那哀求的眼神又出现在我面前......
（五）
几天后的一个周末，我的手机响起，是程程的母亲打来的。
“喂，阿姨。”
“若水，你忙吗？如果不忙，快来林波市医院。”
“林波市医院？怎么了？程程他......”
“是这样的。上次你走后，程儿天天盼着你能再来。由于见不到你来，他的病情加重了，医生让准备后事，程儿也知道自己的病情。他求我在死前来林波市，见你最后一面。看他那身子骨，我怕他在半路上就......所以没答应他。他就不吃不喝不说话，每天呆呆的。我不忍心看他这样啊！于是冒险租车来林波了。今天刚到，现在在市医院。若水，你快来啊，程程想见你。”
“好的，我马上到。”
急冲冲赶到医院，会诊室里程程瘦若柴骨，静静地躺在病床上。他母亲坐在旁边，呆呆地看着程程。程程的几个亲戚正和医生说着什么。紫兰也在，见我进来，紫兰忙把我拉到一边，低声说：“表哥不行了，但他一定要在死前来林波见你。可是，这里的医生不接收。”
“医生，求你了，收下他吧！”几个亲戚哀求道。
“几位，听我说，我刚看了这位病人的病历，他已到晚期，治疗无效，这样的病人我们不接收，你们还是回去吧！”
这时，程程的母亲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她哀求着说：“医生，他是我儿子。医生，求您了，收下我儿子吧！我们来医院不是来看病的，来这里，是为了满足他死前的一个愿望......”说着，程程的母亲已泣不成声。
“是啊！医生，他来这里是为了见我最后一面。求您了，收下他吧！”我哭着说。
“医生，行行好，求求您，收下他吧。如果说哪一天不行了，我们会马上离开，求您了，收下他吧！我给您......”说着，程程的母亲就跪在了医生的面前。看他这样，在场的人全哭了。
“大娘，您别这样。您快起来。好，好，我们收下他。”
（六）
每天，我在单位开完会就跑来医院看望程程。当我推开病房门时，程程就会裂开嘴，我知道，他那是在高兴地笑。我假装很高兴的样子，冲他笑笑。程程用手拍拍床，示意我坐在他旁边。我坐了过去，轻声问道：“好点了吗？”程程费力地点点头。
这时，病房里的一位老大爷奇怪地问我：“闺女，你是他什么人啊？说你是爱人吧，你每天晚上不在他身边，不是爱人吧，你每天都来。”我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拿起勺子，喂程程吃饭、喝水。程程久久地看着我，仿佛要把我嵌入他的眸中。
就在第九天，我刚去医院。医生走进病房，把程程的母亲叫走了。看医生那严肃的神情，我知道事情不妙了。不一会儿，程程的母亲进来了，显然是哭过了。她轻轻地说：“程儿，好孩子，听话，跟妈回去，咱们该回家了。”“妈，我不想回家，这里......好，这里......有......若水，我要......看若水。”说完，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我，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
我用掌心捂住脸，不让自己在他面前掉眼泪。但我最终还是控制不住，哭出了声。
“若水。”程程的声音很低很低。我急忙凑过去。“若水，一定要......过得开心......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我哭着点头。“我发誓......永远恨你......可我恨不起来......我爱你......爱你......”
程程说完后，看了看我，仿佛放下了心中一块大石，轻松吐了一口气，轻轻闭上了眼睛。
“程程！”我抱着程程的头失声尖叫。“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啊！程程！程程......”
就在那晚，赶回去的时候，程程撒手人寰。我清楚地记着那天是12月8日。
就这样，程程走了，如秋日的一片枯叶，悄无声息地走了......
每当想念程时，我的心中便会涌起一首忧伤的歌。
半颗星
撑着微弱的光
一杯酒
灼我伤痛的心
黑色的风吹过荒芜的郊野
谁的眼泪随风飘荡
白色的蝴蝶不成双
飞过哭泣的天堂
落单的岁月沏成一壶心碎神伤
站在河对岸的你和我遥遥相望
我知道
你在彼岸那端等我上岸
......
唱着这首歌，所有的忧伤如潮水般向我袭来，我轻柔地低唤，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