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核舟

乐老

        偶然想起《核舟记》，找出重读。明代魏学伊在此文记述道：核雕艺人王叔远送他一件“大苏泛赤壁"作品，那是一只用桃核雕刻的小船，船头刻有东坡等三人，船尾是两个舟子，人物形象逼真，表情生动，连人物挂的念珠都历历可数；中间是船舱，两侧各四扇窗户，均能开闭，上书“山高月小，水落石出"、“清风徐来，水波不兴"。这16字分别出自苏东坡的《前赤壁赋》、《后赤壁赋》。

        有人将《核舟记》中描述的人物和情景绘成了下列图画。

       同类图画还有如下这个版本。两者都非常生动。这些画作，对中学生和核雕艺人理解原文会有帮助。但对我们来说，必需有此认识准备：桃核体积很小，头尖而中空，当诸多人和物真正在这个核壳上被塑造出现时，它们之间必定不会如此宽松，那是要历经一番苦心经营的。我们下面即将看到的种种核舟，其体长不过3.5厘米左右，也就是约相当于6吋屏幕手机显示屏的宽度之半！我们要时刻提醒自己：本文所见的核舟，已经放大了许多。

        苏东坡的《后赤壁赋》提到“二客从予"，但未说明具体是谁。雕塑者是明人，而东坡是宋人，王毅(叔远)决定将“二客"按东坡挚友黄庭坚(号鲁直)和佛印和尚的形象塑造，必定经过了严密的考证。这说明作者不但有精湛的微雕技艺，又有较高的文化素养和严谨的艺术态度。而这一作品问世，不但因其雕工的精细、技艺的难度以及首创性而珍贵，更因其诠释了文豪的名著而价值连城，堪称国宝。

        那么，几百年过去，这件珍品还完好吗？现在又在哪儿呢？

        北京故宫博物院里没有。

        北京故宫博物院的藏品中，有一些核雕珍品，其中包括清代陈子云款橄榄核雕小舟，见下图。可惜没有找到关于这件作品的详细介绍。

        台湾故宫博物院里也没有。

        去过台湾的人，可能也注意过，台湾故宫博物院有一件最小的珍宝：清代雕刻家陈祖章“东坡夜游赤壁"橄榄核舟。这件作品上，共刻有苏东坡、客人、客妇、艄公、书童等8人。门窗开阖自如，案上杯盘俱列。舟底刻有《后赤壁赋》全文300余字。

        而魏学伊得到的那枚核舟，却无从查到其踪迹，不知其是否仍湮没民间，还是已毁于战乱。

        在我国，核雕历史可追溯至春秋战国，到明代达到最盛。而核舟的出现，则王毅被公认为第一人。从那以后，核舟作品层出不穷，尤其“大苏泛赤壁"则成为核舟创作中的永恒主题，从未间断。

      《核舟记》中记载：“船头坐三人，中峩冠而多髯者为东坡，佛印居右，鲁直居左。苏黄共阅一手卷……"。“佛印类弥勒，袒胸露乳……"。“舟尾横卧一楫。楫左右舟子各一人，……居左者右手执蒲葵扇，……"。关于窗户，文中记：“左右各四……右刻山高月小，水落石出，左刻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我们从众多的“泛赤壁"的核舟作品中寻找，发现有的作品是基本符合上述描述的。以下两件，我们且称之为“《核舟记》核舟"吧。

        艺术要百花齐放。除“泛赤壁"主题之外，核雕艺人们还创作了五花八门的核舟，有双层船舱的，有人数多达十多人的，有的还反映了近现代主题。

        

        核舟只是核雕艺术“大树"之中的一个分枝，扩展开去，神仙佛像、吉祥瑞兽、花草虫鱼、山水园林……可谓精彩纷呈，因其超出主题太远，且不说了。

        随着技术的进步，先进机械、工具的应用势在必行。许多核雕制品，已经先用机械打坯，再手工精雕。这样可以既提高效率，降低成本，又保证艺术质量、手雕韵味，便于广大群众购买观赏。

        以下是一种小型数控雕刻机、加工实例及制品。

        近年来，3D打印技术的开发、应用突飞猛进，其制品已广泛用于各个行业。3D打印可以制造出结构特别复杂的零部件，以下几个艺术品足以形象地显示其强大的潜力。

        我们可以设想，有朝一日会出现3D打印的微雕新材料“核"舟，届时，我们的思想能适应吗？

        维纳斯雕像在卢浮宫，大卫雕像在佛罗伦萨，但是人们接受仿制品传播的美感。各国游客购买长城、埃菲尔铁塔的仿制品时，也不会计较其材料是否砖石、金属。那么，当一个制作精美，造型和色泽高度仿真而价格相当便宜的3D核舟出现在游客面前时，我们完全可以设想它会大受欢迎！毕竟，古物收藏和艺术品普及是两回事。而这不影响巨匠大师继续手雕精品。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编者注：  本文所列作品，多数无法考查到作者姓名，特此致歉。如有不当，欢迎指正。